（一）

    养鸡是祖母的日常。那时的农村人特别爱养鸡，每家每户的女人们都会养几只鸡。

    祖母养了特别多的鸡，黄的红的都有，在后院养着给他们，用木头搭了连个鸡窝。每次祖母到后院撒稻谷，它们都会蜂拥而至的跑过来啄，密密麻麻的一片。

    红的都是公鸡，有三四只，祖母养它们纯粹是为了作为生产小鸡的工具。

    我小时候很怕公鸡，因为它们脾气都特别差，还有很强的攻击性。

    我总记得有一次，我看着祖母在给鸡撒食，我在一旁拿着一个馒头啃，边啃边看着它们啄食。祖母看见烟囱不冒烟了，想起炉灶里的忘记添柴火，赶紧跑回去生火。我还是呆呆地在那看着。这个时候，一只公鸡就跑过来啄我手上的馒头，我甩开馒头不让它吃，但它继续啄我的馒头，我就踢了它一下。

    这一踢，直接给它弄急眼了。对着我的肚子就是一顿啄。我掐住他的脖子，它立马挣脱，然后飞起来啄我的手，又啄我的脑袋。啄的很疼，直接把我啄哭了。

    我赶忙跑，边跑边哭。它继续追着我跑，我在后院跑了一圈又一圈，它始终不肯放过我。我大喊着祖母，祖母这才跑过来制止了这头公鸡，把它关进了鸡窝。

    回到家里。祖母看到我头上又大又红的包，忍俊不禁的说：“我明天就把它给‘线’了。”

    “线鸡”是农村里一种常有的事，其实就是给公鸡做一场结扎手术，正规的说法叫“阉鸡”，一般需要专业的师傅上门来操作。两把小刀，几个简单的木制工具，就可以让一只公鸡做不了公鸡。一般到了一定的时候，只要家里有公鸡、有专业的师傅上门来了，村里的公鸡都逃不过这一劫。手术做完之后，公鸡会变温顺好多，还不会天还没亮就打鸣吵得人睡不了觉。祖母说“线鸡”是为了让公鸡长的更快、更大。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公鸡只有在晚上才有攻击性，一到晚上就和一条死蛇一样。是祖父和我说的，然后我就和祖父说我想报仇。

    所以到晚上七点的时候，太阳刚下山，还有点余光。这时候我跟着祖父来到鸡窝边，祖父抓出那只啄我的鸡，然后就去数鸡，看看鸡有没有都回来了。

    那只公鸡被抓出来之后就蹲在一动不动。我往它胸口踢了一脚，应该是仇恨太深，我踢得太用力了，它就“咯”的尖叫了一声。祖父一听，反过头来对我说：“哎噫，别这么用力，你踢死了它奶奶就会把你给‘线’掉。”

    我一听，赶紧收起了脚。但也不能什么都不惩罚它。我把它的翅膀打开又关上，说：“你为什么不会飞啊，好没用哦。”我骑在它身上，叫它跑起来，它没反应。我摸它的鸡冠和它下巴下面的肉裾，肉裾软软的，暖暖的，摸着很舒服。问它：“你为什么要戴这个和红领巾一样的东西，真不好看。”

    白天它就和换了一只鸡一样，看到我就追，我找祖母。晚上我找祖父，去整蛊它。

    （二）

    祖母养的大部分是母鸡，能下蛋孵小鸡，还能下可以吃的蛋。

    祖母每天都会去后院巡视，这里毕竟是这些鸡的主要活动范围。祖母的扫过每一个角落，因为这些母鸡可能会在每一个角落下一个蛋。看见蛋祖母就会把它们捡起来带走。

    有些时候，母鸡正下蛋，祖母一来，似乎惊扰到了它们。我亲眼看到一个人鸡蛋就要从母鸡发屁眼里出来了，结果听到动静又给憋回去了。

    所以就会有一些鸡会翻出后院，到外面下蛋。祖母也会去搜索周围的草丛。

    就这样，每天祖母都会带回十来个鸡蛋。这些鸡蛋会被存放着，祖母日常做饭会用到几个。煮面会额外炒一个鸡蛋用来调味；没菜吃了就用做一碗蒸蛋；和其他的菜一起炒。

    这些蛋祖母还是卖的居多，祖母养鸡在村里养的最多，也经常有村里的女人们夸她把鸡养的得好，下的蛋大大的一个。因此，同村的、隔壁一些村子的人要是买鸡蛋都是找祖母。最早都是卖一块二一个，后来卖得人越来越多，祖母就给降价到一块一个。总是供不应求，总会有人试先和祖母说好，先在她这预定，说可以多出一点钱。祖母每次都是说：“哎呀，不用，有我就会留着，到了一定的个数我就通知你来拿。”

    （三）

    要我说还是祖父会整活。家里的鸡蛋一多，他就坐不住了。

    祖母每天都会用炉灶烧水用来洗澡。祖父每次都要丢几个鸡蛋进去，等祖母的水烧好了，鸡蛋也就煮熟了。祖母把水舀出来，祖父就跑过去拿出鸡蛋。

    挺烫手的，祖父快速地一只手拿住，又快速地放到另一只手上，又继续快速地放回原来的手，就这么一直往复循环的把鸡蛋放到了桌上。等到冷了之后，就吃。

    祖父其实最喜欢把鸡蛋烤着吃。到了晚上的时候，我们都坐在火炉上看电视，祖父这个时候就带上我开始整活了。他用几张纸片，把鸡蛋包裹住，然后埋进火炉里的炭火中。我也学着他一样烤了一个鸡蛋

    祖父说烤十分钟就熟了。十分钟后，祖父首先开始动工挖鸡蛋。

    但是烤鸡蛋有一个隐患，那就是鸡蛋在烤和挖出来的过程中，很容易“砰”的一声炸开。所以十分钟应该是祖父烤了这么多年鸡蛋总结出来的烤鸡蛋的最佳时间。

    我很不解，同样是十分钟，我挖出鸡蛋的时候，鸡蛋总会爆掉，而祖父没有一次爆掉。然后祖父就会摸着我的头，和蔼的笑着说：“我这个给你吃，你那个给我。”

    我也问过祖父为什么他挖鸡蛋时不会爆掉，他说：“我从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开始挖鸡蛋，等你挖到我这么大的时候就不会炸了。”

    如今的我有时有总会尝试烤鸡蛋，每一次挖出来还是会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