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曾以“墨先生”的身份在皇冠拍卖行与季云轩打过交道，但是此时的萧墨歆也仅是萧墨歆而已。

    一路上，萧墨歆与季云轩闲聊的话题天文地理无所不及，而言语谈吐非凡的季云轩更是给萧墨歆带来极强的好感。

    她并没有想到，看起来不过是一个普通拍卖行的管事，却能拥有着那样不俗的文采和见地。

    犹豫了一下，萧墨歆开口问道：“季总管，恕我冒昧，想来你的身份也绝不简单吧？”

    “哦？”季云轩的尾音微微上扬，含笑的眼瞬间向萧墨歆问去，“为何这么说？”

    “丰富的知识总是需要一个学习的途径。而能够得以享受这种途径的人，或者是被某些学者收为弟子悉心教导，或者是家学渊源，当普通孩子都在嬉戏时他们却不得不去接受那诸多知识的浇灌。”

    听到萧墨歆的形容，季云轩忍不住失笑，“你的形容，究竟是在羡慕我们这样的人，又或者在折损我们这样的人？”

    这样的回答，却是季云轩承认了萧墨歆的推测，但对于他更详细的出身，却是轻松避了开去。

    萧墨歆微微笑，却不回答。交浅最忌言深，能有这般答案，已然是不错的结果。

    一路走一路说，到了天香萧家的府门前，两人的称呼自然免去了那些恼人的繁文缛节，换成了朋友间常用的称呼。

    一声墨歆，一声云轩，两人叫得随意，只是别开头时，眉眼间晃动的深沉与犀利却是彼此都心知肚明的试探与戒备。

    两人身侧，季若离安静地玩着他手中的彩泥，而沐凤翔抱剑而立，在萧墨歆撇头时清冷的目光直直落在对方脸上。

    萧墨歆对着沐凤翔做了个鬼脸，那分外调皮的样子瞬间冲散了她之前眉眼间带着的几分阴霾。见着自家小姐这份样子，沐凤翔的眉梢忍不住轻轻扬起。

    便在此时，有风轻轻拂过，吹动萧墨歆额前细碎的刘海，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洒下一片淡淡的阴影。萧墨歆如扇般整齐弯曲的眼睫毛随着她的动作轻轻一颤，映着她那狡黠的眼神，落在那一双犹如点墨的黑色眸中，有着说不清的灵动和美好。

    自与萧墨歆结缘以来，沐凤翔见过萧墨歆的许多面孔。或者成熟睿智得不若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孩，或者理想单纯得让人觉得她太过天真，或者性格恶劣喜欢戏弄他人，又或者语意悠悠用一些话语来掩饰她期待身边人能够过得更好的真心。

    那种因为看破世情而流露出的嘲讽微笑根本不适合她，那些蕴满了灵动的飞扬目光以及毫无掩饰的愉快微笑才是最应该出现在她脸上的表情。

    萧墨歆，是一个矛盾却足够吸引人眼球的女孩子。沐凤翔如此感叹着，却蓦然发觉自己素来平静如一潭死水的心湖，居然为了一个与自己定下三年神奇赌约的女孩子，泛起了层层涟漪。

    人类，并不如他曾经一度认为的那样面目可憎；人类，其实也存在着那些最真诚的真善美；也许……也许，他终于找到了救赎的阳光。似乎……自从进入了随云小筑，那缠绕他数年的噩梦正在一点点远离他。

    “木头，发什么呆呢？还不快走！”

    正当沐凤翔的思绪飞到那遥远的地方时，却听前方传来那一声呼唤。

    他抬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他们三人落在身后。阳光下，萧墨歆扬手冲他招呼，细碎的阳光在她脸上洒落美好的金黄色光芒，仿若不似这个凡间的精灵误落人间。

    木头这样的称呼……若是放在从前有人敢这样称呼他，等待对方的可不是一般的下场。可是此刻，他却觉得这个称呼居然能带给他淡淡的暖意。

    沐凤翔抬手捂住自己心口的位置，半晌轻轻一笑。涅槃重生吗，如此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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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天香城最大也最具权威的世家，天香萧家的门楣自然是天香城内最高大庄严的存在。

    萧墨歆走在一行人的面前，她负手而立，抬头看着头顶那嚣张明亮的标志，唇角晕开一点浅淡笑意。

    “想来云轩身为主管，以前也曾经来过萧家吧？”

    “这点墨歆倒是猜错了。”季云轩淡淡笑着，“云轩虽然一年前就挂上皇冠拍卖行主事的头衔，但是这一年被家里的事情耽搁了许久，也是近期才来到天香城。所以迄今为止，我尚未拜会过萧家的主事。”

    萧墨歆微微意外，侧头看他。犹记得在拍卖行时，季云轩指点江山的那份风采。彼时，面对着城中势力以及各家主事，季云轩可谓是如数家珍。在展露出这样的实力后，季云轩却说他不过是初来乍到的新人？

    萧墨歆的双眼微微眯起，心里对于隔壁之人的警惕心却又上扬几分。握有着完善的情报系统，更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消化它们，此子绝非常人。

    只是，对方如此不加掩饰地表达自己的实力与能力，为的又是什么？

    便在此时，季云轩的目光向萧墨歆扫去，眸中蕴含的笑意似是看破萧墨歆的猜度，倒是让萧墨歆为之大骇。

    “墨歆，难道我们就这样站在你家门口当门柱子吗？”

    “哈。”萧墨歆轻笑一声，看着眼前的豪华宅子，“我的家，从来只在随云小筑。”她顿了顿，才续道，“木头，上前敲门。”

    看着沐凤翔上前叫门，季云轩却是压低声音对萧墨歆问了一句：“墨歆，你真的不在意这座宅子里面的人吗？”

    萧墨歆眨眼，“是与否，很重要吗？”

    “因为我今日前来，为的是做一笔交易。若少了你的支持，只怕天香萧家要麻烦喽！”

    “我怎不知最近萧家有什么变动？”

    “因为你最近都不曾注意过城内的动态吧。”季云轩唇边的笑仍是那般和煦，“萧家前几日偶然得了一件稀世奇珍，这消息不知怎的就泄露出去，现在许多强大的势力都盯着萧家，指望着能从其手中分得一杯羹。如今的平静，不过是各方势力均衡的结果。待到这种表面上的均衡被打破，只怕……”

    原来如此。萧墨歆的眸色微微一沉。她说她这几日怎么在家里过得那么惬意，按理说面对着触手可及的巨大利益，一切考量都以家族为先的长老会又怎么舍得忍耐自己那许久？

    正思量间，萧家的门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