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苏浩林送齐桑玉上飞机之后依旧在济南逗留了几天，建筑材料，旅游展上的样品包装等许多事都是他在这里定的，一年到头他往这里跑几十次，对于济南的街道苏浩林比当地人都熟。晚上请同学朋友们吃饭，白天泡在广告公司等设计稿，这一呆就是一个礼拜，直到秦冬岭打电话催他，才急匆匆赶回。

    “你是不是在济南养了个小的？怎么一去那里就舍不得回来？”秦冬岭倒了一杯热水用力放在苏浩林的面前。

    “大的还没娶进门呢，哪儿来的小的？”苏浩林说着，朝着隔壁屋瞄了一眼，问“这位……你搞定了？”

    “统共就这么一个能干活的人还叫你给气跑了！我要是不把她请回来，这公司能这么干净敞亮吗？那些大老爷们儿擦地都擦不干净。还有新样品的事情她也出了不少力呢。现在已经过了年了，快递公司都上班了，各大网店都在做促销，咱们也不能落下啊！”秦冬岭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抽烟。

    “哪里是我把她气跑了，是你的齐娘娘威慑力太大，往这儿一站，她就吓得不敢露面了。”

    “哟？正宫娘娘发威了？”秦冬岭立刻来了兴致，问完之后有摇头，“人家不是一直都懒得搭理你吗？怎么会在乎这事儿呢？”

    “所以说还是得感谢我奶奶！老太太在村里叽叽呱呱那么一说，弄得全村人都知道我要娶谁谁了，然后桑玉她娘就添油加醋的在她耳边叨叨。这不……吃醋了呗。不过我算是见识到这女人吃醋的威力了，真是不得了，不得了啊！”苏浩林惬意的靠在老板椅上，拿出一根烟在桌上轻轻的戳着。

    “这么说，你是借力使力，趁着那股醋意就把美人搂进怀里了？”秦冬岭八卦的凑近了问。

    苏浩林喝了一口水，强装淡定的说道：“差不多吧。好了，这事儿不说了，把孙经理和老陈叫进来咱们开会吧。”

    “有一句话你知道不？”秦冬岭笑眯眯地问。

    “什么话？”

    “人生莫装逼，装逼遭雷劈。”秦冬岭说完，打了个响指转身走了，留下苏浩林在原地直眉瞪眼。

    齐桑玉到香港之后稍作安顿就给杨方宁打电话，杨方宁邀请齐桑玉来自己的小公寓吃晚饭，齐桑玉带上从吴婆婆那里买来的那一套剪纸送给杨方宁做新年礼物。杨方宁听说这样华华丽的剪纸出自一个七旬老人之手后惊喜异常，说有机会一定去拜访这位老人。又问起齐桑玉跟这位老人的关系，齐桑玉抿了一口咖啡，轻笑摇头：“我跟这位老人并不认识，是苏浩林认识她的孙子，知道老人以此为生所以才去找她剪一组作品以做新的包装设计素材。”

    杨方宁看着桌上龙凤呈祥的大红剪纸，笑道：“这样的图案怎么能做包装素材呢？真是想象不出来是什么样子。”

    “不是这样的图案，是以剪纸的方式把打桑葚，制桑葚干，桑叶茶以及果汁酒品的过程剪成图案，分别用在相应的产品包装上。我曾经看过草稿，很有鲁西北民俗文化的韵味，当是不错的创意。”

    “原来是这样。苏浩林这个人做事不按常理，总是会给人惊喜。”杨方宁低头搅着咖啡，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Fanny，这是我假期整理出来的资料。”齐桑玉转身打开自己的包拿资料并没有发现杨方宁的异样。

    杨方宁没急着看资料，只问：“你是有什么新发现吗？”

    “新发现倒是没有，只是把之前资料里说过的几家小化工厂的资料补齐了。这些小厂子违规生产化肥农药，污水都排入地下，对地下水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污染。对此，我很是担忧。”

    “很严重吗？”杨方宁微微皱起了眉头，“我们看中的就是当地的生态环境，如果这一点都做不到，那投资就实在没什么必要了。”

    齐桑玉从一叠资料里找出两张给杨方宁看，并说：“个别村庄的土地算是中度污染。不过你放心，我想当地政府会妥善解决的。”

    杨方宁想起苏浩林黝黑的脸庞上兴奋而期待的笑容，便没把齐桑玉的话放在心上，淡淡的说：“可以请相关专家出个方案，请当地的政府配合一下。”

    “这是个好主意，至于请专家出方案的事情是不是需要我们先做个预备方案呢？”

    “这个交给安妮去做吧，你这次回家休假也没闲着，辛苦了。”杨方宁喝完咖啡，把杯子放回桌上，起身伸了个懒腰，“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下午我们跟祺铭集团的投资部一起开会。”

    “好，那明天见。”齐桑玉起身告辞。

    “对了。”杨方宁转身叫了齐桑玉一声，又问：“苏浩林对那些小化工厂的事情熟悉吗？”

    “应该……是熟悉的吧。”

    “他怎么说？”

    齐桑玉摇了摇头：“我没跟他说这事儿。”

    “好，我知道了。”杨方宁点了点头。

    齐桑玉纳闷的看了杨方宁一眼之后方拎着包离开，没再多想。杨方宁一个人站在露台上发了一会儿愣，方拿起手机来给苏浩林打电话。

    苏浩林正在听财务老陈说富华新厂工程的账目，手机铃响，他扫了一眼来电显示香港的号码是还以为是齐桑玉，接电话叫了一声之后才发现叫错了，忙又道歉：“不好意思啊杨小姐，我还以为是桑玉的电话呢。”

    “你连我的号码都没存吗？”杨方宁半怪半嗔的问。

    “额，之前你联系我都是你秘书打电话。”苏浩林心虚的狡辩了一句后不等杨方宁再说什么就问她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杨方宁没再纠缠这等小事，只问及齐桑玉说的那些小化工厂的事情。苏浩林抬手挠了挠头皮，迟疑的说道：“好像停产了吧？我还真没关心过这事儿，就我们村北有个制药厂，逢着刮风就有很呛人的药味随风扩散，据说被老百姓举报就停产了，其他的……我得打听一下才知道具体情况。”

    “那麻烦你了。”杨方宁很是客气的说道。

    “这是我应该做的。”苏浩林比杨方宁还客气。

    杨方宁笑了笑，说了“拜拜”不等苏浩林接话就挂了电话。

    苏浩林看了看手机，有点摸不着头脑。陈会计关心的问：“怎么了？”

    “没事，是香港的杨小姐问咱们这边那几家小化工厂的事儿。”

    “这事儿交给王岩去办就好了，他寒假还没结束呢，正好闲着。对了，苏总，你得赶紧的去催一催富华的帐了。工程已经接近尾声，我们那三百万他们也该给了。”陈会计提醒道。

    “这事儿我记着呢，中午约了老付一起吃饭。”苏浩林说着，又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那就好。我们的资金都在外面，如果再支付了印刷厂的那笔印刷费就没钱了。”陈会计又强调了一遍。

    “知道了知道了。”苏浩林干脆给付友华打电话提醒他中午一起吃饭。

    付友华似乎在忙什么事情，接起苏浩林的电话后急匆匆的说：“浩林啊，中午饭就不一起吃了，我这边有点急事要处理一下，后天下午你把时间空出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苏浩林心想这老小子该不会又找理由拖账吧。

    “到了就知道了，我忙呢，回头说。”付友华说完就挂了电话。

    苏浩林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一个两个的着急挂电话，大过年的就这么忙吗？”

    新年伊始，公司的事情并不是太多，而且大正月里要账也的确有点忌讳。苏浩林就把付友华的话当做了推辞，想着怎么样也要过了正月十五再提余款的事情。却没料到到了第三天下午两点付友华准时打电话过来叫他下楼，说他就在门口等着呢。

    正在午睡的苏浩林脸都没洗就抓起手机下楼去，果然见付友华那辆白色的宝马就停在门口，于是上前拉开车门做进去，又惊讶的发现付友华居然没用司机，而是自己开车。于是纳闷的问：“付哥，咱们去哪儿啊还劳驾你自己开车？”

    “司机家里有事请假了。”付友华说着，发动车子驶入大街，转弯儿调头往城东方向走。

    夏津县城并不大，不过十几分钟的时候付友华就驱车出了城区，苏浩林看着马路两边广袤的田野，纳闷的问：“付哥，我们去哪儿？”

    “去赵庄镇。”付友华说。

    “赵庄？去那儿干嘛？”

    “到了你就知道了。”付友华专心开车不想多说。

    苏浩林也不再多问，打了个哈欠，懒懒的靠在座椅上闭眼休息。刚打了个盹儿的工夫车就停了，车一停苏浩林就醒了。他睁开眼睛看看周围，迷迷糊糊的问：“付哥，这是哪儿？”

    “我老婆的二姨夫家。下车吧。”付友华说着，推门下车又转到后备箱去拎了一箱补品和两瓶好酒出来。

    “……嫂子的二姨夫家？那你带我来……干什么？”苏浩林完全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解开安全带下车，伸手接过付友华手里的一个箱子。

    “二姨夫是赵庄的村书记。”付友华说着，大步走在前面进了一个院子。

    “赵庄的村书记……跟我有什么关系吗？”苏浩林揣着大大的问号随着付友华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