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天下诛之

    听着小眼睛男子的叙述，白衣书生依然莫名地感觉难以相信。自己与那木棉虽说互不相识，但是他知道她，还看过她的演出。

    他的直觉告诉他，木棉并不是什么妖女。

    白衣书生手中的折扇开了又合，合了又开，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反反复复。

    小眼睛男子对木棉的批判声不绝于耳。

    白衣书生“噌”地站了起来，他“哼”的一声，扭头就往门外走去。

    妖言惑众！

    这地方呆不得，便走得！

    小眼睛男子被突然站起身来的白衣书生惊了一下，看着他转身就走的背影，笑骂道：“这酸臭书生！”

    富家子弟说着：“嗳！一定是被木棉的外表给蒙蔽了，一时间接受不了呢！”

    人群里传来“嘻嘻哈哈”的欢笑声。

    流言蜚语不管多么的惊悚或危急，与自己无关的，那便是笑话。

    就在小眼睛男子讲故事的空档，店里的食客大多数人都一边听着故事，一边把桌上的美食也吃得差不多了。

    胖子也是。

    吃得差不多了。

    故事听得认不认真就不一定了。

    他在小眼睛男子讲故事的时候，一直在自顾自地吃着自己面前的那只糯米鸡。

    倒是那瘦子，慢吞吞地吃着灌汤饺，竖着耳朵听着小眼睛男子口中的故事版本。

    待胖子吃饱喝足，站起身来，瘦子还在手握着筷子，听着邻桌的关于“妖女”的种种事迹。直到胖子迈开步子，瘦子才赶紧扔了筷子，着急忙慌地跟了上去。

    “大哥！等等我！”瘦子三步并做两步，跟着胖子出了门。

    “你不是听故事呢吗？跟出来干嘛？”胖子说着，便大步往前走着。

    “好听是好听，不过倒是听够了！”瘦子无奈地说。

    说着便紧赶两步，跟胖子并排往前走着。

    “怎么就听够了？”胖子不以为意。

    “一口一个妖女真心觉得脑袋疼。”瘦子说着，转头又问胖子，“可……为什么他们说的故事，和你说的不一样？”

    闻言，胖子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阳光下一点点融化的积雪，感慨道：“这就是木棉真正可惜的地方，明珠蒙尘无人识，纵是青莲惹非议。”

    瘦子思考着这两句话的意思，总觉得是有那么些道理，待他回过神来，车马喧喧，木然让道，胖子也早就跑没影了……

    屋檐上的积雪深深，丝毫没有温度的阳光懒洋洋地在上面飞洒着，把那些积雪照得愈见单薄。融化了的雪水顺着檐角一滴滴地滚落了下来。

    木棉茫然地走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路上倒还是会有人认出来她，耳边的窃窃私语她全当听不见。

    木棉看着街道两旁湿漉漉的水渍，心生无限寂寥之感。

    她经过一个幽深的弄堂，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弄堂口还有几个孩子正蹲在那里玩耍。

    旁边是一个卖小孩玩具的小摊，摊主是个看上去还算硬朗的老人。

    木棉的脚步停了下来。

    她的目光被一个红色的丝绒小球所吸引，她拿起小球，把它掂在手里把玩了几下，顿觉欢喜。

    木棉觉得，默默应该会喜欢这种讨喜的小玩意儿。

    想起了默默，她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欣喜的笑靥。

    过了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试玩的时间似乎有点长，影响了老板做其他的生意。便晃了晃手中的丝绒小球，抬头问道：“老板，这个怎么卖？”

    旁边的那几个小孩似乎是才注意到旁边有人，听到木棉的话，便齐齐扭过头来。

    看了会儿，他们便面面相觑。

    其中有个孩子拿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利索地打开，然后几个孩子全都围了上去，仔细地看着纸上的内容。

    木棉付完银子，高高兴兴地把丝绒小球揣进怀里，便准备抬脚继续往前逛。

    身后却传来了煞风景的声音，又毁了她的好心情。

    孩童的声音稚嫩悦耳，唱腔动人，可是词的内容，让木棉着实喜爱不起来。

    他们边跳边唱道：

    “扬城有妖女，绝世好容颜；

    亮嗓善靡乐，钩人断离魂；

    一朝进皇城，嗜血掏心脏，

    何不修善念，徒惹世人寒。

    ……”

    孩子那天真烂漫的声音从木棉的背后传来，他们唱的内容很明显的是中伤，是无中生有，而且批判的那个对象，很显然就是自己。

    呵！正说自己是妖女。

    木棉转身，看着那群又跳又唱的小孩，上前几步，呵道：“小屁孩！你们说谁呢？谁教你们的？”

    卖玩具的老人看到木棉回头，连忙拦住她，护着那群孩子：“姑娘，他们还是孩子，不懂事，姑娘见谅！”

    小屁孩们见状，连忙一溜烟儿地相继往那幽深的弄堂里窜去。

    一边跑，嘴里还一边继续唱着：

    “妖女妖女，就骂妖女！

    妖女妖女，害人害己！

    妖女妖女，祸国殃民！

    妖女妖女，天下诛之！”

    呵！天下诛之！

    你们这些小屁孩知道什么，就天下诛之了？

    木棉倒不是真的生那些孩子的气，很明显，他们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而已。

    只不过，那些有心之人利用孩子公然造谣倒是让她倍感意外，更让她心生郁闷，这是跟她有多大的仇？

    杀他老母了？

    还是抢她男人了？

    这好端端的，怎么一夜之间，自己似乎就成了人人喊打的妖女了？

    越是这么想，木棉就越是觉得街上的所有人，好像都在对她指指点点。

    耳边听到更多的窃窃私语，听到更频繁的“妖女妖女，天下诛之。”的此类言辞。

    大雪过后的天气，比下雪还要冷。

    木棉紧了紧身上的织锦镶毛斗篷，冷风吹得她整个人都有些僵硬。

    她的生活，好像在突然之间全变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四天前？

    默默走的那天开始。

    王府里有人突然开始流传“默默是妖怪”的言论，她还当面训斥过那些个嘴碎的丫头。

    不过后来，不知怎么的，他们的流言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

    木棉对那些无中生有的话本来就懒得理睬，对那些只要不在她当面说的话，她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她以为，流言，总会止住的。

    可是，却没想到，会一发而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