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先生是大尸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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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四方来朝

    夜空中一轮明月高高悬挂,寥寥的几颗繁星在旁点缀着。

    小汤山山角有数千朝廷精锐镇守,欲将整座小汤山团团包围,为首的谢泽谢湘兄妹蠢蠢欲动,虽知早已有人暗中潜入山中,但一番计议下,东宫太子仍是准备等候最后的收尾。

    手持银枪的少女皱眉道:“是泗水堂的人?”

    “不止,”谢泽摇头,轻声道:“八成是消息走漏了,我刚才闻到一股很浓的药草味,想必是百草堂的人也来了。”

    “百草堂?他们来此作甚?”

    “当然也是为了妖果,”谢泽摸了摸鼻子,“传闻说妖果可以生死人肉白骨,他们既然追寻医道,必然会对其感兴趣。”

    “假的!”少女立马开口反驳道,“世上根本不存在这种能起死回生的东西。”

    “我自然也不太信。”谢泽没有辩解,“如今妖魅复苏,邪灵四起,最让我头疼的是这种东西根本杀不死,甚至连与其制衡的办法都难以寻得,放任下去的话危害实在太大。

    所以无论是我们亦或是江湖中人,不管各自出于任何目的,最终都在急于寻求对付妖怪的办法。这妖果既然有妖怪专门看守,势必有其独到之处。”

    “所以你感兴趣的是,得到妖果之后兴许会得到堪破妖物不死的玄机?”

    谢泽掐了掐少女的脸蛋,温柔道:“真聪明。我们谢家用了三十年才打下了这片天下,换得如今的盛世却用了整整上百年。我不希望这样的盛世被复苏的妖物毁了……起码我活着的时候不愿看到这一幕。”

    ……

    ——

    妖果所在的秘地就在小汤山后山的一处老林之中。

    可后山的林子着实很多,至于传闻中的秘地究竟是在哪个方向哪片林子,就连本地人也不知晓。

    他们只知道后山林子里有处地方极其危险,于是所以索性将整个后山都列为禁地。

    多年以来,鲜少有人敢踏此险境,但黑衣人的运气似乎不错,陈渔恰好知道那片林子的具体方位。

    陈渔带路,黑衣人紧跟其后。

    一路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黑衣女子破天荒地向陈渔吐露出她的真实身份:泗水堂——堂主闫无情。

    对于她究竟是什么身份,陈渔其实并不感兴趣;就好比陈渔写的诗究竟如何,黑衣女子也都不感兴趣一样。

    她感兴趣的只是陈渔所画少女,所以两人聊的最多的还是关于画这方面的话题。

    虽然一路上闫无情一直刻意掩饰言语间自己的真实情感,但这些裂缝一点点地夹杂在一起,便足以让陈渔更深刻地认识到此人心中执念之深。

    她太好强了,陈渔活了两世都未曾见过如此好强之人。也正因为她太好强,所以才会如此孤独,才会羡慕陈渔画中的少女。

    陈渔走地有些倦了,他停下来随意地找了一处稍微干净点的地方就地坐了下去。

    他打量着闫无情道:“看起来你年纪大不了我多少,但你却能坐上泗水堂堂主之位,想必是杀了不少人吧?”

    因为一路的闲聊,所以黑衣女子神情没有了之前的冷漠,而是平静道:“光是毒死的就不止千人。”

    “这么多?”

    年纪轻轻便能坐上泗水堂堂主,这个数字在陈渔看来虽是情理之中,但却是意料之外。

    “呵……很意外吧?”闫无情摸着手里的匕首,讥讽道:“我原本以为你会像其他那些读书人一样,张口就要说教我为何要杀那么多人,然后跟我讲一堆为人处世的大道理。”

    “我还不想死。”陈渔自然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如果他没猜错,那些说教闫无情的读书人想必已经都下地府投胎了。

    陈渔看着她说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不妨告知我,为什么要杀他们?毕竟整整上千人确实很让我惊讶。”

    闫无情很随性地坐在陈渔身旁,倒是没有讲究太多孤男寡女间的世俗礼节,她回答道:“回想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我还不到十岁,毒死了整整一村的人。也是自那之后,我才算正式加入泗水堂。”

    陈渔原本打算要问缘由,但被她手上的匕首与月光之间的刺目反光压了下去。

    闫无情继续道,“加入泗水堂之后便一路顺风顺水,挡我者杀,劝我者杀,我看不顺者也杀。无论男女老少,也不管这些人里面是否有无辜之人。等到敌人杀光了,与我竞争的蠢货们也杀光了,我便自然而然当上了这堂主。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

    陈渔一时间哑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不明白闫无情最后这句话究竟是因为杀人杀太多而麻木了,还是因为她良心有愧而发出的自嘲。

    很可惜的是,无论究竟是何原因,她的罪孽都实在太重了,重到自己就算把她劝回头也于事无补。

    闫无情手臂推了一下发呆的陈渔,“既然我告诉了你这么多,不妨事成之后你送我一副画如何?”

    陈渔挪了挪屁股,“那我岂不是亏大了?我问你,你明明可以选择不回答的。”

    闫无情白眼道:“一百两。”

    陈渔又挪了回来,“送送送……一定送!你想要什么画?不妨多要几副,我给你打个折。”

    一百两银子一幅画,这买卖太值了。

    “你画过的我不想要,我想让你帮我画一副新的,”闫无情望着天空,想了一会儿,说道:“画一副放风筝的画。”

    “少女放风筝?”

    闫无情点了点头。

    陈渔伸出小拇指打趣道,“拉个勾吧,我怕你反悔。”

    闫无情站起身,“幼稚!”

    陈渔也不觉得尴尬,而是开始思考一百两要怎么花。

    两人一前一后,继续往远处的林子走去。

    闫无情看着在前头高兴疯了,走路都有些飘飘然的陈渔,顿时觉得自己有些恍惚。

    为什么这家伙会给自己一种有时好像很贪财的样子,有时又好像读书人那般所谓视金钱如粪土的清高模样?

    让她觉得有意思的不仅仅是陈渔的画,还有他这个人。这人好像什么都会什么都懂,安静时像个垂暮的老人,开心时像个欢脱的孩童……

    她觉得陈渔是个很矛盾的人,一个奇怪到既能伏于案前提笔作画,又能荒唐到一边捣药一边炒饭的这么一个人。

    这么有意思的一个人,七日之后却要死了……就要化为一滩脓水,神仙也救不回了。

    而这毒是她给的,也是她威胁陈渔吃的。

    看着开心到走路都险些颠倒地陈渔,闫无情竟然开始有些后悔让他吃下了那颗毒药。

    她暗自说道:“怪只能怪你一开始那贪财的模样实在让我感到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