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仓皇遇仙魔
青阳城的街道今日里格外冷清,尽显肃杀之色。
早上辰时里还在叫卖的小摊贩竟然一个也没有看到,沿街而建的商铺勾栏,宅院人家更是各个紧闭门窗。
张小五心中郁闷至极,都跟着祝先生四方云游了一年的时间了,什么危险也没有遇到过,怎么自己一出现,还短短不到半日的光景就碰上了这等凶事,
张小五看向祝先生,自从出了茶馆和自己发了一通牢骚就闭上了嘴巴,任凭自己在一旁的问话,只作是充耳不闻。
摆着是一幅老神在在的模样,双手背在身后,昂首挺胸,好似这些甲士都是聚在周围保护他的下属。
张小五瞧得他这幅模样,索性也放下了心中烦闷。
得~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自己如今的自己只是个体弱多病的少年小斯。
哪怕是前世,也只不过是福利院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四方旅士,只会拿着相机到处拍一些奇观丽景。
既然没有办法,索性什么也不去想了,顺其自然吧!
......
甲士们裹挟着二人在青阳城内好似巡街般的绕了一大圈,这才来到了白家的府邸前。
可是此刻白家府邸的大门也如同其他的百姓宅院一般。
朱红的大门紧紧关闭,门前更无家丁值守往来。
“你!快去叫门!”
“诺!”
青巾甲士喊了一人上前叫门。
“咚咚咚!咚咚咚!”
那名叫门的甲士满脸疑惑的回头看向众人,大门后一点动静也没有。
张小五满是凝重的吸吸鼻子。
得益于张小五的乞儿身份,因为数年间在山野之中的流浪,期间多有茹毛饮血的日子,他对于鲜血的气味格外敏感。
张小五看向祝先生,此刻他眉头微微皱起,露出凝重的神情。
‘看来祝先生也发觉了这白府的不对劲。’
青巾甲士翻身下马,一旁有人上前递过去一杆长枪。
“我来!”
那青巾甲士手持长枪,两三步便跃上了台阶。
“咚咚咚!”
叩门三声,宅院里毫无动静,用力推门,那门缝也丝毫没有动静。
张小五心中忽起疑惑:
‘这么大的血腥气味,这些甲士怎么如此松懈,是没有发现?还是早就知晓了?’
且说青巾甲士发觉无法推动大门,面容稍显焦急之色,当即挥手又对着一众甲士喊话:
“你们几个,过来把门撞开!动作快点!”
四名高大的甲士离开行伍,快步跑的大门前,摆好了推门的架势。
“一二!用力——”
“嘭!!”
一团猩红色的烟雾突然从大门后冲了出来,朱红的大门被撞成了一堆碎木渣滓。
大门前推门的甲士们纷纷被撞飞开来。
“啊~呜呜,噗——”
倒地的甲士俱是口中喷出来鲜血,扭头倒了下去。
只有那青巾甲士因为离得大门稍远,躲过了致命伤,趴在地上惊慌的挥舞手臂,尚且苟活。
只可惜那团猩红烟雾又扑了上来,把青巾甲士笼罩在烟雾内。
“呜呜~呜~”
还没来得及嚎上几嗓子,烟雾内便没了声音。
猩红迷雾缓缓从地上升起,露出了满面安详之色的青巾甲士,好似香甜的睡去了。
可那七窍中流淌的鲜血却做不得假,分明已经是断了生机。
“妖~妖怪啊!快跑——跑、跑、跑...”
余下的甲士早就吓破了胆,嘴里喊着逃命,却没几个迈开腿的,怔怔的或倒或立,不得动弹。
猩红迷雾飘在空中滴溜溜一转,霎时红光大作。
没有扑向几个还活着的甲士,反倒是绕了个圈,朝着张小五飞了过来。
张小五还愣在原地,顺着破裂的门洞向白府里面看。
单单在一进的院子里就能看到飘洒的血滩和不少倒地的家丁,尽是些破裂的门窗,掉落的残花败叶。
两只小手捏了捏,浑身不自在,好像少了点什么?
没想到还能看到如此血腥离奇的场景。
忽然脑子回过神来,就看到猩红色的烟雾已经朝自己飞了过来。
下意识的侧身闪躲,却被祝先生给抓住了衣裳。
“你跑不过它的!”
在张小五诧异的目光中,祝先生的手指间突然冒出来两张符箓。
祝先生咬破舌尖,口中喷出血水。
两张符箓沾染了血迹,顿时有金光从其上冒出,化作两柄二尺余长的桃木飞剑,激射向腥红烟雾。
“砰砰~铛铛~”
张小五的眼睛里冒出好奇的目光。
这团猩红烟雾不论怎么看都是无形之物,那两柄由符箓幻化的飞剑周身亦有金光环绕,也不似有形之体。
而这两样东西互相缠斗在一起,竟然铛铛作响,好似神兵一般。
“别他娘发愣了!快跟我走~”
“啊?好好~”
张小五两辈子都没有见过这种神奇的东西,转身跑路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
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一轻,扭头看去,祝先生竟然一只手把自己给拎了起来,脚下好似生风。
眨眼间,已经过去了三条街。
十多息的时间过去,张小五已经看到青阳城敞开的大门。
转头就已经出了城,朝着山野密林奔去。
‘这就是仙术吗?’
张小五的心思活络起来。
‘怪不得祝先生的仙魔故事说的那么精彩,原来是大有经验啊。’
‘既然如此,那我这一身的暗伤岂不是有了解决的办法...’
“嘿嘿嘿~”
张小五不由得想入非非。
‘若是能在学得一二仙术,也不枉在这世间重新走上一遭,逍遥天下,岂不快活......’
就在张小五的嘴角列的越来越大,哈喇子快要流出来的时候。祝先生已经停下来腿脚,胳膊一挥,把张小五丢在了地上。
“哎呦~”
张小五没来及反应,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弯起身子抬头看去,二人竟然已经来到了一处荒山中道观前。
道观的大门灰扑扑的,只剩下了半边,斜着开口向道观里折去。
门前还立着两个斑驳的石像,好似是一对凶兽,却没有头颅,只剩下身子卧在那里,一多半的地方都长着嫩绿的青苔。
张小五神情一震,站起身来拍拍身上沾染的尘土,开口道:
“祝先生,这里好生诡异,我们来着里干嘛?对了,刚才城中的那...”
祝先生置若罔闻,抬头看了看天空,随后便进了道观。
“哎~祝先生,你等等我...”
张小五可不敢离祝先生太远,既然祝先生进了这道观,他自然也要紧跟着。
这座道观只有一进的院子,左右各有两间厢房,却是布满了蛛网尘土,屋顶上的瓦片也散落了一地。
只剩下最里面还剩下一间正厅,屋瓦尚且完整,门窗紧闭,虽然也盖上了一层尘土,可要比其他的房间好多了。
进了院子,张小五按耐不住脸上的惊奇之色:
“祝先生,方才在青阳城内作祟的那团红烟是什么玩意儿啊?还有您那凭空变出来的宝剑,可真威风!您就是那故事里的神仙吗?”
祝先生也不答话,只是立在屋门前吩咐道:
“小子,你且快点把这间屋子收拾干净,今天晚上我们要在这里度夜了。”
“啊?这里...”
“轰——咔嚓!!”
天空一声惊雷,张小五抬头看去也没有找到几片云彩,皱着眉头推开屋门,里面空无一物,倒也宽阔。
拾掇出还算干净的一片空地,拾了左右厢房干裂的门窗做柴木生火。
刚喘了口气,外面已经是乌云密布,雷声阵阵。
天色暗沉沉阴了下来。
......
天边的雷雨哗啦啦冲刷着大地。
道观里的二人围着火堆坐在地上。
张小五手里拿着木棍,心不在焉的扒拉着火堆中的木头。
就在一个时辰前,收拾完屋子生了火,去请院外的祝先生进来歇息。
竟然发现祝先生跌倒在地,嘴角流着鲜血,全身冰凉,连声呼喊才有了丝毫回应。
搀扶着祝先生进了正厅的屋子,靠在火堆旁,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然后祝先生就一直保持着眼前的样子一动不动。
双腿盘坐,手心微合,双目紧闭。
额头密汗滴滴答答的留下,沾湿衣襟。
张小五看得心中意动不已。
‘祝先生这是在修炼什么神功吧?’
张小五伸手烤着火,这个距离刚刚好能够驱散雷雨的阴冷,也不会觉得炙热,愈发坚定了祝先生是在修炼神功的想法。
‘若有机会,定要学来。’
如此这般想着,对面的祝先生却是睁开了双眼:
“小子!你的火烧的太旺了!你想把我烤熟啊?!咳咳~”
“什么?这不可能!”张小五大惊,伸出胳膊往火堆上撩了撩:
“这个火势刚刚好,火势再弱点就会觉得阴寒了。”
“哼~那是因为你小子常年流落荒野,早已经阴寒入体,筋脉闭塞,这才受不了一点冷。若不是一年前跟了我说书,早就一命呜呼了。”
“不过放心吧,你这身子大概还能撑着五年左右。”
张小五也知晓自己的这具身体孱弱,只是未曾料到会积重到这种地步。
“五年~这叫我怎么放心?”
张小五神情阴沉,嘴角泛起哭笑:“那...那可还有什么法子,对了!祝先生您可是个神仙!捉妖驱鬼不在话下,之前使得好本领,能否治得小子身上这阴寒?”
“哈哈哈~”
祝先生难得失声大笑:“这世界上哪里有什么神仙!不过在我年轻时,倒是习得一二仙术,做了几日仙人,只可惜一着不慎,筋脉全毁,又伤了肺腑。
如今却是流落江湖,浪荡人间。那些仙术也无法再使了。”
“可是在青阳城内...”
“那些捉妖的技俩只不过是在以寿数强行催动,否则之前就不会再院外晕倒了。更何况那些根本就不是仙术。”
“不是仙术?!”
张小五攒蹙着眉眼:“祝先生,那什么是仙术?能治得了我身上的阴寒吗?我能学吗?”
“哈哈哈~”
今日的祝先生格外爱笑:“想要学仙术,便要先成仙!”
“成仙之后不要说区区阴寒,便是世家万毒都奈何不得你,还能让你长生不死。”
张小五听得眼睛一亮,起身又拜倒在地:
“请先生教我。”
祝先生挺了挺腰杆,双目微合:
“想做我祝某人的弟子可没有那么容易。”
张小五再拜:“谢师父教我。”
祝先生慢慢捋着胡子:
“罢了~今日便收你做记名弟子,来日若有所进取,再去了‘记名’二字。”
张小五又是一拜,方才起身坐回原处:
“师父,如何成仙?”
“想要成仙,自然是要先修仙。你且说说修仙最重要的是什么?”
‘修仙最重要的是什么?’
张小五一时犯了难。
‘不过祝先生既然曾经做过仙人,想必说书时所讲的那些故事中也有几分是真的。’
回忆着脑海中祝先生所讲的那些仙魔故事,开口言道:
“是玄妙的功法。”
祝先生闭上双目养神,轻飘飘的说道:“非也。”
“是资质和悟性。”
“非也。”
“是机缘奇遇?”
“非也。”
张小五一时语塞:“莫非是财侣法地?”
祝先生微微摇首:“非也。”
“敢问师父,是什么?”
张小五这次是彻底没辙了,只能发问。
祝先生猛地睁开眼,紧盯着张小五的眼睛,纵使他二世为人,心中也有些发慌。
半晌,祝先生才开口缓缓说道:
“修仙最重要的是加入仙门。”
“加入仙门?”
祝先生又重新闭上了眼:“没错,只有加入仙门,才有成仙的可能。”
张小五稍稍松了口气,未见祝先生接着开口,又道:“师父,那如何加入仙门呢?”
“除掉了这青阳城的魔头后,为师便带你入仙门。”
“那太好了!呃——青阳城的魔头?这魔头莫非就在出现在白府的那团红色烟雾?师父的飞剑没有解决掉那东西?”
话从口出,张小五已有了三分悔意。
‘若是已经解决了那魔头,祝先生大概也不会带我跑到这荒凉的道观中。’
祝先生没有再回话。
“唉——”
张小五叹了口气,今日里发生的变数太多了,心中的倦意又生了一分,须臾间已是哈欠连连,眯着眼睛只留下了一条缝,便欲睡去。
火势渐若,焰火忽然摇曳。
张小五心神一惊,连忙睁开了眼。
‘可不能让这火堆给灭了!’
现在雷雨势大,不知要下到何时,要是再灭了火怕是又要忍受日夜里的寒冷。
添了几块木头,火势渐渐旺了起来,却是愈发的摇曳不止。
山野的雷雨声忽然停了,一阵狂风吹来。
“咣啷!”一声巨响。
本就吱呀作响的门窗全都破裂开来。
呼啸的寒风裹挟着雨水打了进来,火堆彻底暗了下去。
张小五大惊,又看到一阵金光从祝先生身上散开。
金光逐渐汇聚成一座巨大的圆钟,把二人罩在里面。
金钟上幻化出各式的符文,缓缓转动,风雨声小了不少。
火堆中一阵光亮冒出,木头又着了起来。
张小五这才看到道观中已经布满了猩红烟雾。
这些烟雾遇水不散,风吹不动,和在白府外看到的那团一模一样。
只是此时入眼之处皆是一片猩红,夹带风雨,噼里啪啦的打在金钟上,旋即消散,根本进不到金钟里面。
猩红烟雾之中有所响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有一道嘶哑的嗓音出现,漫天铺了过来:
“你们这些该死的魔修,手中还有多少白家的余孽,统统给本座交出来!”
张小五听得云里雾里,心中惊奇,不知道这烟雾里的魔头是躲在哪里。
瞧见祝先生只是闭眼掐诀,脸色迅速变得枯黄,嘴角隐隐有血迹流出,情况显然不太妙。
张小五摇摇头,好让自己精神一些,接下来又该自己上场表演了。
“你这个魔头,可真是不明事理。那白家的人的确该死,可都不是被你解决掉了吗!我们出现在那里只是个意外,你若是清楚青阳城最近发生了什么,就知道我们和白府根本没有什么关系。”
腥红烟雾里没有话语,张小五只好继续:
“你如果去青阳城里查探清楚,就能知道白府的那些混蛋把我们欺负的有多惨。
我们不是你的敌人,是你的朋友啊!”
“原来你这娃娃也是个搬弄是非的无耻之徒!”
烟雾之中那道嘶哑的嗓音嘎吱嘎吱作响:“用符箓袭击本座,竟然还敢说不是敌人!”
张小五也激出了火气:
“你他娘的和白府一样混蛋,明明是你这鸟样的红烟先朝着我们飞来的!真是败类...”
“和白府一样...哼哼~小畜生,你的愤怒帮不了你,哈哈哈哈~”
烟雾中的声音大笑着消失,张小五心中暗道不妙,用手拍打着嘴角。
‘玩砸了,玩砸了。’
果然,道观中的烟雾愈发凝石,好似一面石墙,不断的朝着金钟飞来。
身旁的火堆再次变得飘忽不定,左右摇摆,张小五甚至感受到了风吹的痕迹。
“啪!”
脸颊一凉,一滴雨水滑落,张小五的脸色微变。
“雨水,打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