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风云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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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云梯2

    “抽刀客,别扰他,他昨天一整夜没睡呢。

    让他休息一阵就好了。”

    “遵命!岚姊,那我先去忙啦!”

    抽刀客从自己床位挖出一根铁条,走得急切,一下子就消失在卧间一侧的幽暗廊道中。

    “她们都混得很快啊。”

    方采寒向婉儿赞叹,总有家儿成长的感叹。

    又是新的一天早晨、又是新的一天日落。

    方采寒一口接着一口、一针接着一针放血;季晅一天天勤快地学着手语,并试图做出工具探索金锁筒的内部,她有些怨恨,怨恨自己的竹篓不在身侧,擅用的工具丧失许多;抽刀客不只每天重复劳务,也每天起了大早,貌似找到生活动力。

    过去十天,几人已经完全熟悉敛红坊地下的工作模式。

    季晅抓准了自己的工作节奏,不再让自己过度劳累,每到晚饭时刻,便与婉儿待在工作间内学习手语。

    她认识了足够多的词汇,但她要学的更多。

    手语就像是将人提化做机关指示,运用身体部位的灵活关节做各种不同样的表征型态,但每每这样想,她就会记得梨钰劝戒她的那一句厉言:“人体不是机关。”

    方采寒因着自己善于胡说乱话的编故事能力,也很快受得下人们的喜爱。

    不只梨钰婉儿,任有在休憩间放松的下人,都勉不了凑过去找她聊天,并且关心她的病况。

    或许身负残伤让下人们更无防备,她的气色在一次次想故事之间红润起来,受得所有地下艺女们的照顾。

    并且,与她谈心归来后的人们总是更有能量,更加专注在维持整个地下运作中。

    “好了!”

    抽刀客拿起锻打好的铁条傲笑,原本生褐绣纹的粗铁被他数次锻打淬炼细致,已经有个碎刀雏样。

    “接着就是耐心打磨!”

    “不错啊抽刀客,你自己打的?”

    方采寒在旁吹捧,他看不懂刀怎样做,所以只能吹捧。

    “这铁的光泽表现很好,虽然质地松下,但也能做成很好的机关零件。”

    “什么零件!俺要做刀!”

    “怎么,风无情送你那把墨刀你不喜欢?”

    方采寒因着伤势卸掉所有凶甲,唯独这嘴总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丝挖苦人的机会。

    季晅放光两眼,做武器,他在行。

    “刀啊……要帮你打磨开刃吗?”

    “不用!雨哥,你可能未曾听闻,自己做刀,才有感情!”

    “我有听闻,这也是为什么百丝脉善于制机关奇甲,投入心思。”

    “还有!那什么无情换的根本不能叫做刀!刀身不直、重心不稳、握把不接、抽刀不顺,还涂得黑黑墨墨,根本不能叫做刀!”

    “是是,这就是你打不赢游龙的原因?”

    “岚姊!若有一把好刀!那什么龙的必不是对手!”

    抽刀客蕴气升心,朝着空气对挥两拳,表现自己的勇猛。

    横掌劈砍,却打到人家老腐的床柱,差点劈断。

    “人家都是为你着想呢。”

    季晅追拍,出言刺中方采寒最为平顺的那一块,他知道,方采寒的弱点在此。

    果然她就不说话,只是深情的旋转着匕首把完,然后夹住刀面,从拇指虎口一路溜到小指,再翻手回转而来,最后用圈箍挂在食指上用力循环,接着从头翻转再往下行,极其熟练。

    “小先生!小先生!”

    本该是休息时间,已要度日,却有下人锐利呼喊划破静谧。

    “锅炉那边好像有问题!”

    “我去看看。”

    “雨哥!我跟你去!”

    季晅不以为意,待再地下这十来天,本就有许多下人找到她稍做调整许多机具。

    大致上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多亏古明画师叔教养得宜,这群下人还是有点机关养护知识的。

    若有什么疑难也能够自己尝试解决。

    会有这么急切,不是无法判别哪里出了问题,不然就是无法处理,季晅自信想道,跟着行踪进入锅炉室的廊道。

    问题或许比想象中剧烈一点,因为他在廊道口就远远听到机关齿轮不和而发出的碎响,那响有三声,说明要不是三齿触有杂物卡进磨损,要不是有三处接合出了点问题。

    自从上次一探,季晅再没来过,那份热量仍是烤得他受不了身,未能适应。

    倒是抽刀客手脚勤快,完全当成自己家一般带头就先进去探查状况。

    又是一次三响。

    季晅瞇着眼睛,用长袖遮挡热风,终于深入锅炉中心。

    即使稍有异状危险,下人们也从未停止过踩踏鼓风板,仍拼命卖力工作着。

    又一次三响。

    距离近了,季晅很快锁定声响的来源,是在锅炉连接天顶的送气孔。

    那高度足足有三个人身,季晅根本无法判断是什么因素造成这种怪响。

    “抽刀客!你抬我。

    其他下人,帮我寻来三指至五指长的齿轮补齿,如果有细铁棒长杆、或是工具器械也都拿来。”

    季晅话刚说完,抽刀客就听令将他一把抱起,跨坐在肩头。

    “不能先让锅炉停下来吗!”

    “不行!锅炉如果停下来,再运转需要三天,没有大娘允许不可以!”

    “见鬼了。”

    季晅抹去热汗,试图在横跨一个人身的距离中看清楚细致的齿轮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这几日过于休惬的经历让他甚至忘记,这里是钱财比人命重要的练红坊。

    果然是齿轮磨损,磨歪了,才会在嵌合的那三齿之中发出一种怪异的碰撞响声。

    本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却因为离地极高,管路又位于空旷锅炉听中央,无法立梯而没有艺女可以处理。

    即使抽刀客抱着他,他们的身高也不足够修正轮齿,除非再迭一个人。

    季晅凭借着高地扫视,再通红喷出的光线中寻得一人卖力踩板的影子,是晚饭时间教授他手语的婉儿,这十几天的相处之下,季晅晓得,她懂机关。

    又是一阵三响。

    虽然不至于酿成什么大事,但对这群下人来说,工作停摆就是天大的祸头。

    “谁去帮婉儿踩板!婉儿,上来!”

    季晅拍拍抽刀客肩膀,抽刀客便将他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