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问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方采寒那张邪神鬼魅的脸,她端起桌上的酒壶从吴琴公子头顶淋下,这一步是所有拷问的基础,唤醒你的痛知痛觉。
才刚乍醒没多久,便觉得腹部挤压难耐,怕是方采寒的拳印早烙在自己的胀气之间,任何姿势都觉得不快。
他想活动身体,才发现自己被一条结实的麻绳给捆住,手腕、臂膀、脚踝,心理埋怨着这次惹到不得了的家伙,真倒霉。
“我也不拐言,你可是风无情?”
见人转醒,方采寒将酒壶转交给一旁的生面孔艺女。
吴琴公子仔细回想两人之间的恩怨情结,脑袋却是一片全然空白。
“我不明白……”话才说到一半,一柄匕首携带万钧破风之势切中耳缘,温热的液体立刻顺着耳廓流下。
“你最好不要想打什么马虎眼。”
方采寒狰狞的双脸缓慢的接近,杀气一次比一次很锐,然后粗暴的拔下深钉入墙的匕首,差点又划到吴琴公子的脑袋。
“让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是风无情?”
疼痛终使人脑袋清醒,吴琴公子仔细观察四周,装作惊吓的样子又扭动身体,大脑同时飞速运转,拿定主意。
“我不知道什么风无情!这就是你们敛红坊的待客之道?我可是醉金吴家的次子!醉金吴家不会放任你们逍遥!我会记下你们的恶行恶状,让你们吃不完兜着走!”
“是吗。
那我们茶馆被窃的银元作何解释?竹篓里失窃的物品又做何解释?”
“什么失窃!茶馆的钱可还是我帮你付清的!我只是想着结交天下江湖侠客!付出热情!如今却遇上你们这些暴行恶徒!恩将仇报!你们的良心还存在吗!”
“说得不错。可我很好奇,这么一个贫困到浪迹茶馆寻芳的落魄公子,怎么会有万贯家财来标得脂白谢戏!”
“可是为了答复约定!我还死皮赖脸的回去仇见家父,借用万款,不就为了今天与你之约!这就是你予我万贯钱财的报答?将我认成贼子,捆绑于斯,受尽屈辱!疼痛!与不耻!”
方采寒细索片刻,这一连串的答辩混着生动、哀戚、被误解的悲愤,满分十分,实在是令人无从分辨。
“他说他不是风无情,你说呢?”
“风无情既为擅长易容易妆的神偷,如此场面肯定没少见过,答辩合理也是自然。”
生面孔的艺女操着浑厚低沉的嗓音逼近,场面不甚和谐。
“哼!你果然留在这里,还化得人模人样,着实像个女人。”
吴琴公子嗤笑出声,仿佛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那种感觉令人不快。
“我予你们有恩,为何你们两人要算计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公子尚别激动,我俩无意加害于你,仅是过问几个问题而已。”
“无意加害?你俩将我打成这样还说无意加害!”
“那且要怪你自己毛手毛脚!”
方采寒在旁冷哼,背后散发出来的阴森寒气从未停止,将气氛冻结至冰点。
“吴琴公子,我与方采寒自打与你相遇,就不断有对象失窃,这你做何解释?”
面对此人的负隅顽抗,季晅终开金口细数审问。
“你们物品失窃与我何干!我贵为吴家少爷!哪里还需要靠这种肮脏手段!”
“确实是不用。
但说巧不巧,我们物品失窃时,都是有且只有你在场,这你做何解释?”
“非我所为,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但听你们在寻风无情,想必你们十分确信是他所为,对吧?”
季晅沉默,思索抽刀客从酣醉以来的回忆,被刀出鞘声吵醒的细节,确实足以让他相信没有神偷伎俩无法偷得。
那这个问题,即会变成他是否信任抽刀客的能力。
“是,确实是风无情所为。”
“所以你们还当证明我就是风无情!这才合理!”
吴琴公子虽行动受限,但全凭那张花里胡哨的三吋之舌,居然能在气势上力压一头,让季晅很是头痛。
虽然早有预料此情此景,无奈抽刀客一去数十日仍没有音讯,现在也是死无对证。
方采寒斜倚在矮桌上,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两位男人的较量,她的目标已经达成,接下来的如何证实他是风无情这事可不关己身。
沉思过一阵,季晅握紧拳头,拿定主意。
“确实。但可想问吴琴公子,是否知晓一位名叫李寺的秀才?”
“李寺……”吴琴公子神势凶狠,与季晅死盯三个来回,劈啪可见两人凝望间的灵魂碰撞,再有十秒,吴琴终于拿定了主意。
“没见过,我可不认识名字有着店小二样子般的人物。”
“是吗?可你的衬衣,与李寺秀才身上穿得是同一款。”
“胡扯!”
先是极力反驳,却在瞧见季晅那充盈自信地笑容后显得软弱,随后又坚定起神情,欺骗敌人还得先欺骗自己。
“这名贵衬衣,满街遍是,又如何能从衣服判定我与那位秀才穿得是同一件?”
“呵呵,想必吴琴公子非巧匠中人,自然不知。”
“不知什么?”
“不知这衬衣上的图纹,乃是与百丝一脉交好,秘甲李家的家纹!”
听此一言,吴琴公子先是一愣,随后不置可否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雨哥!你想扯谎,也得先打草稿!就算这图纹当真是李家家纹,你又何以得知?莫非你要接着说你是百丝脉一族?哈哈哈!”
“你又如何断定不是?”
邪佞扬起嘴角,季晅这一脸严肃,浓厚的脂粉掩盖起最细微的表情,让吴琴公子无从判断是非真假。
斗大的汗珠自他额间滚落,脑中响满诸多关于百丝脉的疑惑,他本能地想出声询问,但却明白这是眼前人早设下的陷阱。
他能做的,只有重复自己的谎言并且坚信着。
“因为这是我父亲亲手赠与我的衬衣,自然无关什么百丝脉与李家!”
“哼,倒是挺顽强。”
季晅闭眼称许。
“如何?”
方采寒依声询问,两人的对话她探不清虚实,也分别不出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