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不由己2
兮月收敛起笑容,悄然走至方采寒承接水口的背后,趁其不备疾掠出手偷袭,解开方采寒缠身布巾。
“嘿嘿!那《采花鸳鸯》如何?”
“你……”方采寒转脸就是白眼,她倒没什么好避讳的,未料回身瞧见兮月那嘻笑表情,真有几分猥琐,就是《采花鸳鸯》里那下三滥的面白。
“明白了,你想打架是吧!”
方采寒反射性地舀起浇水一泼,分毫不差朝着兮月脸蛋砸去。
只见兮月抄起她的布巾遮挡攻击,然后陶醉地深吸满肺,随口念读《采花鸳鸯》的台词。
“香阿!果然美人的肚兜都是香的!”
“少恶心人。”
放下烧水就要去抢自己的布巾,却未料肌肉酸痛异常,动作迟缓,被兮月早一步抽身绕到木桶另一侧,又深吸一口满肺,起唱:
“问君何所欲,问君何所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行了行了,打住打住。”
撑起疲软身子,方采寒那一头是满脸黑线。
“我还想入浴呢,再演下去是要演到何时。”
“得啦,不闹你玩。”
兮月将布巾捆捆收起,端着小木盆就往方采寒处走去。
方采寒倒是惬意地直接坐在木地板上,裸身示人也不害臊,毕竟以前可没私人浴所这等技术,两人早就互相看熟对方的身体。
不同以往的是,兮月纤美,保养得当;方采寒精干,背满伤痕。
“哎呀!短发真好,都无须盘。”
兮月缓慢地将水泼洒在方采寒右肩,让水流顺着体态往下洗净。
轻柔地按抚上,顺着伤痕纹路碰触,边话家常。
“是挺好的,整理起来也方便,就是特别引人注目。”
有一道疤,从方采寒的右肩俯冲而下,直奔腰环,伤口不甚平整,不似被利器所伤,摸起来硬硬的,让时间修补过一层厚皮,沿路混杂着各种细碎痕口,有些怵目。
兮月还记得再次见到方采寒的第一晚,就是被这伤给吓着了。
“啊,这个应该可以拆掉了,包着难受。”
方采寒摸着左肩翻找,愣是如何都找不到季晅将布头藏到哪里去,暴躁地就要硬扯,所幸兮月实时阻拦。
“你不是有匕首吗?我去拿来就好!”
“谁晓得他捆得这么紧。”
“方便复原啦,看你这几日大动作都没绷开,季晅公子的手还挺巧,而且美观。”
应声划出布头,兮月小心翼翼地取下纱布,接连绕开二十圈都还没看到方采寒的肩头,不免跟着汗颜。
“季晅公子到底是缠了多少……”
“谁知道,他把我当成他的机关来捆。”
绕开最后一圈,缓慢推开沾染血液而黏着皮肤的绷带,伴随着脏污、疼痛、跟数十天未净的异味,方采寒咬着牙忍耐,那纱布吸饱这几天排练、演出的汗水污垢,味道恶心至极。
兮月却靠得比她更近细微处理伤口,不发半声怨恨。
“撕好啦!”
兮月笑笑,净水洗过双手,兮月赶忙捏住鼻子,提着发臭的绷带赶紧丢回矮柜处。
“抱歉……”方采寒尴尬挤出笑容,自己不是没有想过换纱布,奈何季晅包得紧实,实在不想费时费工。
“没事啦!难免的!清洗干净就好!”
边如此说着,兮月边舀起水倾注在方采寒的左肩,那是一道十来公分的新生刀口,平整而红润着。
水流很暖,方采寒喜欢这样的感觉,让流动爬过身体,带走脏污,身体的、与心灵的。
她干脆地凝神闭眼,全力感受着兮月真挚的心情。
兮月的手很细嫩,缓慢地在方采寒背部舞动,顺着经络推宫,时不时调戏般捏捏掐掐。
“唉……越看越觉得可惜。”
方采寒能感受到背后一团热气呼在颈边,有些轻痒。
“可惜什么?”
“这么好的身体,却印满伤口。”
“这就是江湖。”
忆起《采花鸳鸯》的台词,方采寒轻笑起来,却语带惆怅。
“这就是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
“不过,还是很有魅力的!”
意识到自己带错语风,兮月连忙提高声调称赞。
“无须安慰,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这次换方采寒呼出一口热气,故作轻松。
“反正也不会给谁看到。”
“欸!那多可惜!”
“如何可惜?”
方采寒有些啼笑皆非,怎么这人看到伤口也可惜,遮挡起来不让看也可惜了?
“虽然伤痕累累,但瑕不掩瑜!还是个好身体!”
兮月嘿嘿两声,拾起木桶倾倒半盆水而出,温水冲刷。
“你别逗我,倒是你自己呢?”
洗净身体,两人熟稔地互换角色,涤过清水,手掌贴着兮月吹弹可破的背肌,那是一个白皙透亮。
“这么好的身姿,甘愿留在敛红坊?”
“没什么不好呀!不如说,留在这儿才能这样天天享福!”
“这倒没说错。”
“不过,如果有天能遇到梦中情郎,执我之手,逍遥四海。
想想也是不错!”
“呵,你就尽管白日作梦!”
“才非作梦,你都有人赎身了,没道理我不行!多得是人让我挑!”
驳斥激动,兮月一阵乱动让方采寒无从擦洗。
“行行行,你冷静点。”
方采寒扶着肩膀将兮月身体转正,接续推洗腰线。
“那你的梦中情郎生得怎样?”
“嗯……相貌不太重要,但是身材一定得好!要够结实,才能护我平安;家世倒是其次,必须得待我真心,忠一不二;为人要能率直洒脱,不拘小节!”
兮月抿着笑意说完条件,遥望若有实无远方,背影像极情窦初开的爱慕少女。
“如何?你游历过江湖,可有符合的对象?”
“难喔。”
方采寒秀脸一沉,不知为何听完这叙述,她脑袋里居然浮现抽刀客的身影,反差过大猝不及防。
“你这岂不是寻个江湖浪客?这天下的男人……难喔!”
“欸?我还以为我说得是个豪气万千的将军!”
“将军嘛……倒也是。”
搓洗完毕,方采寒学着兮月提起木桶,将仅剩的半盆水从兮月头顶倾泄而下,打湿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