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戈，原来这位素衣庶女就是许翰林向唐大人举荐的那一位啊！”徐忠低声道：“我觉得这个姑娘特别好看，能与咱们做同窗，当真是好。”

    楚戈白他一眼：“左右都是人，你还是小声些，免得旁人都在看你。”

    徐忠回敬道：“旁人看得可都是楚大公子你。”汪挽之把徐忠拉过一边，道：“不是说庶出进入玉晚书斋还有斋试的吗？为什么许翰林要向唐大人举荐她？难道她的嫡父母不会举荐她？”

    徐忠见问，将手轻轻一拍：“我懂了，一定是因为她嫡母对她不好，你看看，方才她只与另外两个庶出姊妹立在一块儿，却并不与嫡出小姐走在一块儿，是不是她们嫡庶不和？”

    汪挽之摇摇头：“你看嫡小姐，还将这位素衣少女送的手串直接戴在手腕上，可知她们关系尚可。”

    徐忠把头一摇：“挽之单纯，现下有这么多宾客在场，难道她身为顾府嫡小姐会显露出嫡庶不和吗？场面活儿谁不会做！就连我也是这样，就算我不喜欢我家里的庶出，我也不会当着外人的面和他闹不和。这就是场面功夫，连我都懂的道理，难道那个漂亮的嫡小姐不懂？”

    汪挽之点点头，自古嫡庶不同心，嫡出永远压制庶出，再把头一望，看那个坐在戏台上的嫡小姐一身鹅黄对襟长袍，瓜子脸上玉态盈盈，两弯柳叶眉透着机灵，挺翘的鼻子，搭配杏核大的水眸，眼神里总给人机变之感，想来也不是个好惹的。况且这位嫡小姐身量虽不丰盈，却也谈不上纤细，但却显得那素衣的庶出小姐倒是腰肢不盈一握，姿态纤纤，更惹人垂怜。

    又见这位嫡小姐将那串珠串直接戴着，十分显眼。

    汪挽之便对着徐忠道：“没准被你给说中了，她们嫡庶当真不和。”

    徐忠点头一笑，捻起桌上一粒蜜饯果子丢进嘴里，边吃边对楚戈道：“楚兄，这顾氏嫡夫人与令堂可是好姐妹啊，若是她们嫡庶果真不和，我一定会替这位庶小姐出头的。你可不能抢先玩英雄救美的把戏，免得里你娘为了这位嫡小姐生你的气，坏了你们两家通好的情谊。”

    楚戈见他说的不堪，言语之间处处意指顾府嫡夫人与嫡小姐打压了这位庶小姐，由不得回首望着徐忠道：“她是否真受委屈我不知道，可是，听说进玉晚书斋的庶出是要过斋试的，她若能过斋试，我与她便是同窗，她们之间当真有什么龃龉，我为何又不能出手调停呢？”

    徐忠嘿嘿两声，眼睛在望着顾初悦发笑的叶照柔并楚将军夫人身上一转，然后低声道：“只怕到时候楚兄有心无力，我是蛮喜欢这位庶小姐的，到时候我想帮她，你夹在我与她们之间，会很麻烦的。”

    汪挽之与楚戈皆不懂徐忠所谓的她们是谁人，也不发问，只想着来日必有分晓，便放过了这段话。

    “蕊儿送给悦姐儿的是一方墨宝与一块罗帕。”顾初蕊说着走了过去，她手中木盒里有一方精心绣了三天三夜的罗帕，帕子上用七个色彩，绣了一副仕女图，针脚细密，七色备具，仕女图寓意极好，是她绣的帕子里最用心的一个。

    她绣这个，就是为了在顾初悦的生日宴上当众送出，好让出席的所有宾客，都能看到她精妙绝伦的高超绣工，从而给各个公子夫人留下个好印象。

    “蕊小姐送的是什么？”宝絮见顾初蕊缓缓打开木盒，神色郑重，嫡夫人坐在一边，很是瞧不上她的样子。

    “夫人，外头有人求见，说是天廊阁的相士。”

    顾初蕊正要打开木盒取出罗帕，让人一观她的绣工，不想就被突然闯进东院的小厮给打断了。

    嫡夫人眼中露出一份喜色，赶忙张口道：“快请进来。”

    小厮忙回头去请，嫡夫人坐在八仙圆凳上，抬头望着宝絮，一主一仆相视一笑。

    天廊阁顾一问是她们花重金请来的，早就与顾一问说好，要他给四个女儿看相，顺便夸大顾初寒的命格，贬低顾初俏的命格，能惹得顾初俏从此视顾初寒为眼中钉最好了。

    嫡夫人微笑。

    小厮将相士迎了进来，只见一个身形高瘦，一身天廊阁卦士袍的年轻男子缓缓踏入了东院。

    东院院墙，一树蔷薇，随风而动，男子手持卦盘，缓缓而来，姿态甚雅。

    顾初寒却是认得那人，正是那日自己去找萧远谋时，在那个年久失修的木阁楼里见到的少年郎，他可是自称是萧远谋的师侄的。

    顾初寒见他走到顾初悦所坐的台子之下，转过身对嫡夫人低头见礼：“在下天廊阁相士，特奉掌门一问真人之命，来为顾府小姐算卦。”

    嫡夫人觉得不对，乃看向少年：“是顾一问命你来的？他自己怎么不来？我可是说好了，要他本人来的！”

    少年丹唇微抿，低头答礼：“只因天廊阁被逐出的前师叔萧远谋找上掌门，掌门念在同门情谊，不得不去见他一面，所以派弟子前来。”

    嫡夫人打量了少年一眼，这才站起来，对着众宾客解释道：“诸位也知道，我们悦姐儿已经十三岁了，本来十岁的时候就可以入玉晚书斋念书了，可是我请天廊阁的相士算了一卦，说她命里带煞，三年之内不得出府，所以我才生生耽搁了她三年，没有进玉晚书斋，现在，三年之期已过。我才想着请天廊阁的相士来再给她卜上一卦。”

    说着，又看着少年道：“恰巧我有三个庶女儿，请相士也给她们卜上一卦，特别是府上行三的庶女，她也要入玉晚书斋斋试了。请卦师替我瞧瞧这孩子。”

    嫡夫人说着，玉臂轻抬，如葱玉指往顾初寒方向一指，示意少年。

    因了顾初寒能入玉晚书斋，嫡夫人心中不快，早在昨日便修书给了天廊阁，请顾一问好好说辞一番，最好说顾初寒与书院相冲，不合入书院，否则当有血光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