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帘掀开，顾初寒胎脚踏入寒柳院，一抬头，便看到坐在首位的顾孟至。

    顾孟至脸色铁青，柳姨娘与阮姨娘一左一右地坐在两边。

    顾初俏便坐在下首，听到动静，将头一转，望见顾初寒，原本柔弱的目光登时变得冷酷怨恨起来。

    这样的目光，第一世时早已见过了许多，司空见惯，早已麻木了。

    顾初寒不以为意地勾唇一笑，步履款款地走了过去，迎着顾孟至与柳阮二位姨娘盈盈下拜。

    柳姨娘懒得理会她，只是将尖细的下巴微微一抬，目光望向别处。

    顾初寒也并不指望她开口喊自己起身，倒是阮姨娘恨不得看她们两方速速撕扯起来，舍不得在小事上浪费功夫，忙开口笑道：“都是自家人，注重这些繁文缛节作甚！寒丫头起来吧。”

    “多谢姨娘。”

    顾初寒淡淡开口，不卑不亢。

    柳树丛凤眼斜瞥，睨了阮姨娘一眼，心中冷笑：这寒柳阁是我的地盘，你倒是装出主人的样子来了，装模作样！

    顾初寒便在阮姨娘的下首，顾初俏对面的位子上坐了，转头望向顾孟至道：“不知父亲唤女儿来做何事？”

    见她这副明知故问的模样，柳树丛登时眉头一簇，心中涌起无限厌恶，道：“装什么天真！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心中没数么？”

    顾孟至手指着顾初俏的脸，开口道：“寒丫头，你瞧瞧，俏丫头脸上的伤，是不是你那新来的丫头打的？”

    阿悦，宝珠，宝珍俱站在顾初俏身后，闻言都看了顾初俏一眼，那粉嫩的右脸脸颊上的确鼓起了红胀的巴掌印，连嘴角的一丝血痕都舍不得擦，跟稀世珍宝似的好留着做罪证！

    阿悦刚要开口承认，顾初寒便从座上起身，走到顾孟至对面，俯身下拜道：“不错，的确是女儿的新丫鬟打的，可这丫鬟动手也是迫于无奈，事出有因。“

    阮姨娘唯恐柳书丛打断顾初寒说话，忙插口道：“哦，什么原因？”说着，又望着柳书丛委婉而笑：“若是事出有因，姐妹之间解释清楚了也便好了。”

    “听听，阮妹妹总是一副为了所有人好的口气，真是叫我佩服。”

    ”没有办法啊，我总是天生地为人着想，从小就跟着我爹治病救人，耳濡目染都是帮人救人，自然是希望人人都好的了。“

    阮姨娘悠然的话，叫柳姨娘听得肉麻不已，这样冠冕堂皇的话却无法反驳，柳姨娘只好悠悠道：”阮妹妹当真是人美心善啊。这样善良的话，怎不见你救济京城贫乞呢？“

    ”我倒也想，只不过，“阮姨娘口气一顿，又悠悠道：”只不过我每月月钱只有那么点儿，自己和蕊丫头都不够用，又何来的闲钱去救济旁的人？“

    顾孟至闻言，登即握住了阮姨娘的手道：”你也太老实了吧，钱不够也不跟嫡夫人说，这样吧，从下个月起，你和蕊丫头的月钱便都各涨一两银子。“

    顾初俏闻言登时嘟起嘴来，口里耐不住，终于开口道：”今儿是父亲为我打抱不平，姨娘还真是会见缝插针，不管什么事，都能给你牟利。“

    柳姨娘闻言，登时脸色一变，道：”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

    说着，又转头对顾孟至笑道：”这小孩子，总是这样的口无遮拦。“

    顾初俏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立刻用手将脸颊捂住，哭唧唧道：”哎呀，好痛啊，寒姐儿你怎么这么歹毒，指使下人打我！“

    顾初寒见终于又把话头转了回来，乃从容自袖中取出那方白纱团扇，双手托起，道：”还请父亲与姨娘明鉴，寒儿打俏姐儿也是无奈之举，是俏姐儿动手在先的。宝珠，站过来。“

    宝珠闻言，便捂着脸慢慢走到了顾初寒身后。

    ”把手放下吧。“顾初寒道。

    宝珠点点头，将手慢慢放下，然后无限委屈地抬起头来。

    阮姨娘见她脸颊上一点青红色的圆点，那圆点竟有指头印那么大，竟还像是被打出来的，登时以帕将口一捂，露出惊讶的表情，望着她道：“宝珠，你这脸是被打出来的么？是谁，用什么东西打出来的，竟如此狠毒？”

    说着，又用挑衅地目光望了柳姨娘一眼，示意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宝珠抬着头，见阮姨娘发问，乃道：“回阮姨娘的话，这脸上的伤是俏小姐用扇子打的，那白纱团扇的扇柄正好打到了奴婢脸上，若不是奴婢替小姐挡了一下，恐怕这一扇子就要打到小姐身上了。”

    宝珠说着，又瑟瑟地看了顾初俏一眼，怯怯道：“奴婢们敬重小姐，岂敢以下人的身份冒犯小姐之尊，只是，俏小姐打了奴婢之后，还不甘心，仍对小姐骂不绝口，她辱骂小姐是没娘的孩子，辱骂小姐是嫡夫人的走狗。还说嫡夫人刻意与小姐过不去，种种言行实在是令人难以忍受，所以小姐才命阿悦打了俏小姐。”

    顾初俏登时从座位上站起来，愤怒地以手指她，怒道：“你胡说，这柄扇子并未打到她身上，我只是丢向了她而已！”

    顾初寒转头看着顾初俏，道：“那么，俏姐儿的确承认了是有打我之意？”

    顾初俏眉头一蹙，嘟嘟嘴道：“我想打你又如何？不还是没打到你吗？你却分明打了我！”

    “俏姐儿此言差矣，你的确没打到我，但你打到了我的丫鬟，宝珠脸上的伤口的确是因你而起，况且，你辱骂嫡夫人也是事实，挑拨我与嫡夫人的关系也是事实。”

    顾初寒抬头看着顾孟至道：“父亲明鉴，两位姨娘明鉴，嫡夫人仁爱于我，是京城里头人尽皆知的事，可是，俏丫头却因为路上的薜荔便挑拨我与嫡夫人的关系，辱骂于我便罢了，还辱骂到了嫡夫人身上，实乃是用心不轨，我实在听不得她辱骂嫡夫人了，才命令阿悦出手打她一巴掌的。“

    顾初寒说完，复又委委屈屈道：”嫡夫人一向仁爱于我，这府里，唯有嫡夫人待寒儿颇为用心，如同生母一般，若见人辱骂于她，寒儿又岂能坐视不理。“

    说着，敛眉垂头，无限委屈道：”寒儿绝非这般狼心狗肺之人。“

    顾初俏登时冷哼一声：”寒姐儿这话是在指桑骂槐，影射我是狼心狗肺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