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我只是个土地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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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六月六 谷秀节

    事实证明,齐谐这次的担心是多余了。

    人的肌肉记忆有着强大的力量。

    心里还在回忆着该怎么握笔,可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

    讣告。

    泛黄的纸上留下端正的字迹,齐谐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

    索性把村正昨天写的那份讣告照着抄写一遍就是。

    今有王传胜因患风疾,不幸于武德九年六月初六与世长辞,享年三十有二。叩地呼天,悲痛欲绝,亲视含殓,停柩在堂,深切悼念!承慈命定于十三日发殇,扶桑安晋!

    哀致此讣

    拙妻别氏、愚弟王传利敬上

    武德九年六月初六。

    乡野村夫自然是不认识字体好坏的。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却也感叹不亏是教书的夫子,写的墨字真黑。

    写完字,齐谐毫无烟火气地捡起王家不小心“遗落”在桌上的两枚开元通宝。

    有几个跟着凑热闹地,看着齐谐写的字,齐齐赞叹:“先生的字当真是极好的。今日谷秀节,先生白日晒晒万卷书,夜里拜拜魁星郎,想来明年定能高中状元呢。”

    听着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齐谐的心思却已转到别处。

    六月初六,在后世早就不算得什么特殊日子。可在此时,却也是个不大不小的节日。

    “六月六,看谷秀”

    “六月六,晒红绿”

    “六月六,请姑姑”

    “看谷秀”说的是在六月六这一天看看庄家长得好不好,秋收时的丰歉便可以判定;“晒红绿”是要在这一天里晾晒衣服以及各种杂物,这样能够去掉一年的霉气。

    “请姑姑”指的是在这一天全家人一起给家里的女性过节。

    这点倒是类似于后世的三八妇女节。

    至于村民们说的夜里拜魁星,更多的则是在说个不太应景的吉祥话而已。

    毕竟七月七才是正经的魁星节。

    至于拜拜魁星,为什么就能中状元,这个齐谐不清楚。

    也懒得理。

    正经的穿越众,谁没事闲的去考什么状元啊!

    话说不会真有人觉得自己平日里写个800字工作总结都得咬笔头的水平,一穿越就能妙笔生花了吧?不会吧?不会吧?

    ……

    齐谐心下一动。根据上一次的经验,他知道是自己的神像前又有人来上香了。

    这次烧的,自然是自己刚写的讣告。

    总感觉自己有点后世寺庙里的大和尚的味道。

    收门票钱、收香油钱、收解签钱,一条龙服务,还收的善男信女们一脸虔诚、二目泛光、三魂出窍、四肢匍匐、五体投地、六神无主、七窍生烟、八方作揖、九霄云外、十分欢喜。

    齐谐这次仔细观察了一遍,这张写满了字的讣告很快燃尽,从头到尾都没有之前的那一缕怨气。这倒是跟原来村民们以前烧纸的时候差不多情形。

    从这个方面来看,之前那个军汉的死着实是有些古怪。

    当然就算没有那一缕气息,就已经够怪的了。毕竟一个人死了,五脏六腑又怎么会被挖走?这又不是猪下水。

    此时的人们连猪肉都吃的少。至于猪下水,只有那些实在吃不上饭的人家才会稀罕。

    除非,除非,杀人的那个“东西”纯粹把人当成了猪……

    这年头,某个人第一天还好好地,第二天就暴病而亡了。这种事虽然不算常见,但也绝不是没有。

    可像土地庙村这样,接连两天死了两个“急症”患者,而且都是拳上能跑马、肚里能撑船的壮汉,实在是匪夷所思。

    齐谐估计村正老头子现在足够压力山大了。

    之前军汉的死,只有村里少数几个人以及几个凑热闹的熊孩子知晓。

    可这次,可是实打实的村民死了。

    他这个村正,无论如何也得把死因调查清楚了,并向县里报告。

    唐律规定:男二十以上六十以下为丁,需要缴纳赋税和徭役的。这人死了,要是不及早去县府衙销户,这税务便会落到他家的寡妻身上。

    “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躺板板睡棺棺,然后一起埋山山。埋山山哭喊喊,全村都来吃饭饭,吃饭饭有伞伞,全村一起躺板板。”

    土地庙外,一群小孩子又聚在一起瞎嚷。

    不过这次到也不算是瞎嚷了。

    因为过几天王家大郎下葬的时候,大家确实要去王家吃饭饭了。

    王家人就算再不近人情,这些事总是避免不了的。毕竟墓穴一类的工作就要仰仗村里人帮忙。

    除了这群熊孩子,在外围也聚集了不少的村民。

    倒也是凑巧,今天刚好赶上谷秀节。除了那些一天不工作便没饭吃的人家,此时绝大多数的村民都留在家里给女人过节,没有出去谋求生计。

    这位来土地庙村两年有余,却向来不跟人打交道的王家老大,居然也享受了一把众人围观的高规格吊唁待遇。

    有了之前的教训,齐谐没敢再跟出去看热闹,自己刚得到的这个身体跑到床上躺着,元神悄悄跟着出去了。

    说来奇怪,齐谐在这土地庙村里待了那么多年,元神却从始至终都没能离开过土地庙这个范围。

    可自从身体上午的时候跑出去一趟,这会儿居然元神也能跟着出去溜达了。

    整个村子里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息。

    不是因为王家大郎死了,而是因为随着日落,谷秀节的节日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

    死了人固然是一件值得悲伤的事情,可这悲伤只能是王家人的。至于村里的其他人,最多就是跟齐谐一样感叹一句:唔,好惨,好可怜。

    然后就各自穿梭着准备过节。

    谷秀节从某些方面上来说,算是七月七乞巧节的一个前奏。

    都是女人的节日。只不过谷秀节里为女人庆贺的味道更纯粹一些。而乞巧节,倒是多了些功利的目的——乞巧,乞求的是一双巧手。

    这毕竟是一个男耕女织的时代。

    此时的男人有没有土地耕种还有待商榷,至少女人织布的工作是不能落下的。

    比如土地庙村里,有近一半的村民是没户籍的——也就是当权者说的游民,这些没户籍的男丁虽然不用交土地税,同样也没有官府分配的土地。

    运气好的,碰上好的主家还能租赁一些田地,更多的则只能靠上山砍些柴火、做些小生意维持生计。

    当然村子里也不乏有几个是在京城里做事的。这些人或许是在京城里待不下去才会搬到这里,可一到这里,自然比起旁人算得上是体面的人家。

    比如自己的一个学生魏元忠,家里阿爷就是在城里。

    再比如刚死人了的王家,他们不怎么跟村里人打交道,恐怕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作为京城人,根本没看上这村里的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