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既然已经来了春风楼,宁长青就要把事情闹大。
在场之中,只有这位浩然书院的教书先生影响力最大,宁长青怎能放任他离开。
在众目睽睽之下,宁长青对着袁庭山离去的背影,开口说道:
“袁老先生是文坛前辈,小女子作了一首诗,希望袁老指点一二,看有何修改的地方。”
众人一听,不禁来了兴趣,纷纷道:
“宁小姐对诗词感兴趣?也会作诗?”
“哥哥宁长青才华横溢,是江南诗坛魁首,想必宁小姐身为妹妹,所作诗词也必定不差。”
大厅之中也有人对此持反对意见,反驳道:“未必。”
“宁长青名满江南,万众瞩目。若是他的妹妹颇有诗才,世人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宁小姐有诗作流传于世?”
任凭众人如何议论,袁庭山始终置若未闻,他微微沉默,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宁长青,旋即转身离开,从背后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
“不感兴趣。”
“若是你哥哥宁长青在这里,老夫洗耳恭听。至于你,就算了。”
“女子的诗词,一直以来都差点火候,老夫总来都不看。”
今日参加长安诗会,袁庭山已经看了上百首诗。其中多的是‘大白兔白又白’之类打油诗。
整个人看得心力交瘁。
现在除非对方是诗坛大才,能写出惊艳之作,否则他一丝看诗的心思都没有。
如若是宁长青这样名声旺盛的诗人,袁庭山是愿意停下来好生欣赏一番、
可对方不是什么名声响亮的大诗人,只是一位名不见经的女子。
他不想听。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理由。
那就是他不怎么喜欢女子诗作风格,多以阴柔见长,文风大多宛转细腻、清丽含蓄。
江南女子一向温婉小气,所作诗词句句不离爱恨情仇,太过小家子气,他不喜欢。
对方既出自江南,又是女子,所作之诗无非就是一些情情爱爱,他不想看。
他更加喜欢磅礴大气的诗词。
即便对方真有几分水平,袁庭山现在也无心欣赏。
宁长青没有在意,他目视前方,目光凛冽,大声道:“袁老先生是不感兴趣,还是惧怕?”
袁庭山挥袍轻笑:“我惧怕什么?”
宁长青傲然一笑,朗声道:
“惧怕江南士子又出惊艳之作,把长安城读书人压迫得难以喘气!”
“惧怕小女子所作之诗,惊为天人、名震大齐,而你们男人只能望尘莫及!”
此话一出,大厅之中众人眉头微微一皱。
江南地杰人灵,自古以来便是文人雅客的温柔乡,无论是大齐,还是前朝大周王朝历代文学家都出自江南。
论才气,即便长安城贵为国都,也不如江南。
虽然这是事实,但当着长安城读书人说出来,这不是打人脸吗?
有人眉头紧蹙,不悦道:“宁小姐,口气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袁老先生说得难道有问题吗?女子的诗词不都是一些无病呻吟,情情爱爱的?有何值得观赏的地方?”
“令兄宁长青才高八斗,名满大齐,他若在此,说这番话我等心服口服。你一介女流,说此等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即将踏出大门的教书老先生闻言也没有生气,只是轻挥长袍,有些好笑地看着宁长青:
“呵呵,什么时候,我大齐女子如此蛮横无理、狂妄自大了?”
“女子无才便是德。作为女子相夫教子即可,以为读过几本诗书,便能作出千古绝唱?”
他背负双手,摇头叹道:
“还是早些回家重新翻阅《齐礼》吧,诗词不是你们女人家能弄明白的。”
宁长青没有躲避袁庭山的眼神,眼神凛冽,争锋相对道:“谁说女子不如男,只能相夫教子?”
“一位伟人曾说过,妇女能顶半边!”
“男人女人都是人,凭什么女人天生就不如男人?”
宁长青这番话,如春雷炸响,狠狠地击落在众人心中,骤然惊醒了众人。
大厅之中众人面色大变,纷纷摇了摇头,议论纷纷道:
“原本以为宁小姐是宁长青的妹妹,即便不如宁长青,也应该有几分才华,胜过普通女子才对,但说出这样的话,看来也”
“荒谬!妇女能顶半边天,这何其荒谬!敢问宁小姐,这是那个伟人说的?”
“…”
宁长青对于他们的反应并不奇怪。
这里虽然是异世界,但毕竟还是封建社会,同样有儒家三从四德伦理学说,极大地束缚了女人的思想和行为。
这是彻底的男权社会,男权至上。
在他们看来,作为一个普通女子,事事就应该不如男子,只需要在家中相夫教子即刻。
赵庭轩见状知道这个时候正是讨好对方的机会,于是上前一步,手持折扇,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他粲然一笑,风度飘飘地道:
“宁小姐,我赵庭轩自幼熟读诗书,七岁便能诗会赋,十岁便在长安城颇负盛名,人称诗词界的浪里白龙。”
“既然宁小姐对诗词感兴趣,又作诗一首,不妨让我帮你指点指点。你放心,由我指导,即使再不堪,也会是一篇上乘之作。”
宁长青没有理会赵庭轩,而是继续问道:“袁老,真的一刻钟的时间都不愿意给小女子?”
袁庭山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置若罔闻,大踏而去。
“没关系,宁小姐,袁老身份高贵,不是谁都给面子的。”赵庭轩在一旁安慰。
他拍着胸脯,自信满满道:
“不过没关系,有我赵庭轩在,是一样的。”
“赵某精通诗书,等一下诗会结束,就来给你指点指点。”
倒是在场的其他人一脸失望,纷纷摇头道:
“本来还对宁小姐的诗词颇感兴趣,不想宁小姐能说出那般愚昧的话,不用想便知道水平也高不到哪里,大概只是一些无病呻吟的哀怨诗罢了。”
“这样的诗,别说袁老不感兴趣了,我等也不感兴趣。”
宁长青默然不语,轻叹一声,似是在可惜什么。
“既然如此,那就请赵公子指点指点吧。”宁长青说道。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如炬,神色严肃,一字一句道: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春风楼大厅中,瞬间陷入一片寂静。
顷刻间,在场所有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袁庭山面色骤然一滞,身子僵硬地一点点转过头去,愣愣地望着傲然而立的宁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