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之间，四目相对。

    一身素色长袍，模样俊郎的青年赶忙起身，以手挡脸转过身去。

    “陈仞？怎么是你？”

    新娘满脸不可置信。

    一边问，一边起了身，在屋子里左右查看。

    “启业呢？启业在哪儿？他去哪里了？”

    听到新娘如此称呼，青年的脸色，当即一黑。

    “别找了！”

    他喝道。

    “……为何？”

    新娘看他，满脸失望。

    “陈仞，我以为你只是爱玩，不想连这等事都做的出！闯我婚房，坏我婚事，你非得拆散我和启业，才愿意罢休吗？”

    说着说着，新娘慢慢哽咽起来。

    她上前拉住了青年衣襟。

    “启业呢？你把他带去了哪里？陈仞，你把启业还给我……”

    陈仞面有怒意，抬手扯回了自己的衣襟。

    任那新娘，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启业启业，叫的可真好听，付素兰，你当他是什么好东西？！”

    “比你好！”

    付素兰提声怒视。

    “至少他做不到闯进别人的婚房，对别人的新娘那般行事！”

    陈仞愣了下，随即一个不忍，笑出了声。

    他蹲下身，直视着面前的新娘，咬牙道。

    “是，杨启业好。”

    “好到主动找我，说可以帮我得到你！好到只要一百两，便愿意演这场婚礼大戏！好到直到走的时候，还在提醒我不要让你太早发现！”

    “这便是你的好启业！”

    付素兰听着听着，用力摇起了头。

    “他不会的，启业他不会那样做！”

    陈仞笑了。

    偏偏眼眶，红了一圈。

    “我和你认识十几年，却不想，最终连一个出现几个月的混账都比不过，你信他……不信我。”

    付素兰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满目祈求。

    “陈仞，你也知你我十几年的交情……我拜托你，看在这十几年的份上，你告诉我启业在哪儿，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

    陈仞垂眼，压下眼眶的红意。

    “我没骗你。他拿了卖你的一百两，上京去了。”

    “不，我不信！”

    付素兰伸手推倒了陈仞，从地上站起，直奔门口。

    “我这去找他！”

    “付素兰！”

    陈仞赶忙翻身爬起，追上去抓住了她的手臂。

    付素兰用力挣扎。

    “放开！”

    陈仞默然一瞬，伸手，将她压制在门上。

    “你不信？那你觉得，我从这个小到一眼就能看清所有角落的院子里，走进这间婚房，外面的人为何毫无反应？”

    他缓缓凑近，咬牙提醒。

    “你自己听，他们……可都没散呢！”

    小孩儿嬉闹，大人笑语，人不多，却也显得热闹。

    付素兰挣扎的力道，逐渐小了下去。

    她贴着门，眼泪无声流下。

    陈仞缓缓放开了手。

    “素兰，只要你现在放手，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可以去劝伯父伯母，让他们许你回付家……即使他们不要你，你还有我。”

    “我不在意这几个月的所有，只当你被人哄骗，犯了傻……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去。”

    付素兰缓缓地，摇起了头。

    “不……我不信启业会那样做！他上京，那我便上京找他，我……”

    一双手臂自后环绕而上，轻易的将她抱起。

    付素兰忙伸手去掰。

    “陈仞，你放开我！”

    陈仞面色冰冷，双目里，满是决然之色。

    他抱着怀中的新娘，走到了床边。

    “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

    ——

    眼前的场景轰然破碎，江月寒才有心思，将注意力放在旁边的李灵芷身上。

    他垂眼看了下自己的手臂，没忍住道。

    “这是我的手臂，不是那新郎，别掐了！”

    李灵芷一愣，尴尬的放开了手。

    目光游离一会儿，开口。

    “那个，杨启业算是我的姑父，我虽然跟他不熟，但听姑姑说，他人还，还行……”

    话说到最后，李灵芷自己都有些尴尬。

    水月之境，只能复刻一个人的记忆，做不到凭空创造。

    也便是说，他们此时所见，便是那新娘付素兰，所经历过的一切。

    ——

    初春的阳光，犹自带着几分冷意。

    陈仞端着一碗热粥走到床边，看着那一片狼藉，目露愧疚。

    “……抱歉。”

    付素兰脸上挂着泪痕，平躺在床上。

    她缓缓开口，问。

    “陈仞，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陈仞侧身坐在床边。

    “我不会拿这种事骗你。”

    眼泪突的滑下眼角，付素兰声音沙哑。

    “陈仞……我饿了。”

    “好。”

    “陈仞，我不想回付家。”

    “好。”

    “陈仞！”

    “我在。”

    ……

    时间推移，残冬渐去，春意来袭。

    汖县内，一座普通院落。

    陈仞坐在院里，脊背挺直，时不时瞥一眼厨房的方向，又赶忙收回。

    他的手指不断在大腿上轻点，内心显而易见的不平静。

    过了一会儿，他停下手指的动作，转头冲着厨房。

    “素兰，你真的……可以吗？”

    “闭嘴！”

    付素兰呵斥，随后轻哼一声。

    “乖乖等着！”

    陈仞得令，重新坐好，浑身写满乖巧两字。

    约莫一刻过去，付素兰端着两盆菜走出厨房，神色镇重的放在桌上。

    陈仞赶忙站起。

    “我去拿碗筷……”

    话未说完，便听一声轻喝。

    “坐着！”

    陈仞反射性的，一屁股坐回去。

    见此，付素兰不禁笑起来，眉眼弯弯。

    她伸手拍在了下陈仞的肩膀，语气含笑。

    “我去拿就好。”

    陈仞眨眨眼，乖巧点头。

    嘴角的笑意却是怎得也掩饰不住。

    付素兰来回几次，才将东西制备齐全，坐到凳子上。

    看了眼旁边乖巧的男人，她唇角勾起。

    “好了，可以吃了。”

    “诶！”

    陈仞忙拿起碗筷，对着一碟炒肉下了手。

    肉菜放进口中，动作一滞，随后咀嚼咽下。

    “嗯嗯，好吃！”

    付素兰眉眼当即一弯，举筷夹了几根青菜，放到陈仞碗中。

    “别只顾着吃肉。”

    陈仞乖巧点头，夹起青菜塞入口中。

    “好吃，素兰你也吃啊！”

    付素兰无奈笑笑，同样夹了几根青菜，放进口中。

    当即，动作一停。

    嘶，好咸。

    她沉默一瞬，又夹了块炒肉吃了。

    额，没熟。

    付素兰张口将口中的半生肉吐到空碗中，不信邪的尝了一遍桌上的每个菜。

    嗯……全军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