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折腾了一晚上,直到深夜才睡着。第二天段九被敲门声吵醒时,脸色并不好。
他从地上翻起,看了眼还在紧闭着眼沉沉睡着的宁卿卿,不由放轻了脚步,快步去开了门。
方钦:“野哥!听说宁南妹妹被你接——”
段九将他一把拽过,一手捂住了他的嘴。
少年人还有些懒散,眼睛半眯起,声音透着没睡饱的淡淡不耐烦与沙哑:“小声点。”
方钦连连点头,探头探脑往里面张望:“真在里面啊,野哥带她出来给弟兄们看看啊,宁南那小子把他妹妹一直藏着掖着,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段九:“你当逛动物园?”
段九不退,反而侧身将身后挡得更加严实,回手关上了门。
他拎着方钦就往旁边的小巷走。
“说吧,找我什么事?”
段九靠在小巷墙壁上,手下意识想从裤带里摸烟盒,没摸到。
方钦将自己手上的烟递过去,段九顿了顿,没接。
段九:“不抽了。”
屋里头那小丫头,闻不得烟味。
方钦:“就是宁南那事……兄弟们想问问你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段九垂下头,额前碎发落下,遮住他的眼睛,半明半灭,似是有火光在跳跃。
段九永不会忘记那一天。
铁棍砸下,宁南扑过来。
段九去捂住他的伤口,却徒劳无功,满手的血。
宁南眼睛里满是血丝,声音都轻到只剩气声,手却紧紧的攥着他的衣服。
宁南:“野哥,我的妹妹,卿卿……”
段九闭上眼,从记忆里抽离,对方钦说:“杀了人,自然是血债血偿。”
“可是……”
方钦叹了口气:“宁南家里是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我们已经欠了医院一大笔医药费了,还有宁南的后事要操办,宁南妹妹的生活费也是一笔费用,诉讼的钱实在是……”
方钦偷偷抬眼看段九:“野哥,不是我们怂了。我打听清楚了,那个砸到宁南后脑勺的叫王诚,昨天刚好成年。”
“他们家长之前找上我们了,说给我们这个数。”
方钦手上比了个令人动容的数字。
段九没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方钦的头越来越低:“他们希望……能和我们和解,按未成年过失杀人罪来判刑。”
下一秒,段九一脚踹向了方钦腹部,毫不留情:“滚!”
他转身就走。
方钦:“野哥!”
段九头也没回:“宁南的后事我来办,医院的钱我会还上,宁南妹妹那小丫头我养,诉讼费我也会想办法——”
段九一字一句:“害死宁南的人,必须要付出代价。”
段九刚出巷子,就撞上了张建。
一个十八街几乎人人都听说过的,人品极为恶劣,以放高利贷为生的混混。
他曾闹出过“在丈夫还了本金后,为逼他偿还比本金还高出三倍的利息,在他面前,硬生生将他怀孕的妻子打到流产”,这样令人反感厌恶的事。
张建曾多次招揽段九,都被他拒绝了。
他恶心这人。
张建抽着烟,笑嘻嘻的问段九:“缺钱啊?”
段九看都没看他一眼,没理。
张建:“段九,咱俩在这一片都混这么熟了,我张建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过来帮我干,我就给你开高价!”
段九语气冷淡:“过来帮你干什么?催高利贷?”
张建以为有希望:“对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还能带上你那帮兄弟们。你们现在帮人看场子,赚不了多少钱的吧,还危险,听说你那个叫宁南的小弟昨天还出事了?”
“你别提他。”
段九刚被方钦气得不轻,张建是刚好撞枪口上了。
他冷冷瞥了张建一眼:“我们与你不一样。”
张建:“大家都是出来混的,不就图一个钱吗,有啥不一样的……”
“我们是人,你不是。”
张建:“你!”
张建脸色难看起来,但这次他没带人来,又知道段九打架有多狠,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后,还是压下了脾气:“段九,你话别说的太早,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老子等你回头求我!”
段九:“想死吗?”
段九往他那处走了一步,张建见状不好,嘴上骂骂咧咧的,转头就跑。
段九:“没出息。”
段九嗤笑一声,手插着裤带往家里走去。
他是过着刀口饮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不假,但他有底线。
有些人有些事,绝不可能碰。
更何况张建这种他看不起的人——段九就算饿死,也不可能屈服于这种人。
宁卿卿醒来时,发现狭小的房间里空无一人。
她抱着被子,懵了许久,才恍恍惚惚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
她开启了段九番外(上),回到了十岁,哥哥因打群架去世,而段九领走了她,系统却在这时突然消失。
段九……
对了,段九人呢?
宁卿卿从床上爬起来,刚踩到地上,就发现了那一床破破烂烂的被褥。
段九昨晚是在这里睡的吗?
她环视这个房间。
破破烂烂的,看起来阴暗又潮湿,墙上还裂着缝,唯一的光源来自一扇小小的窗户。
宁卿卿勉强借助窗户上的玻璃,看清了此时的自己。
又小又瘦,昨晚折腾,此时头发也散开来了,看着就像个小可怜。
宁卿卿:……
就在这时,门开了。
段九看到立在地上的小姑娘,先是一愣,然后反应了过来:“醒了?”
宁卿卿:“嗯……”
段九瞥到她光着的小脚,将她抱起,放在床上:“在这里好好待着。”
宁卿卿的肚子却在这时候“咕噜噜”叫了起来。
段九皱了皱眉:“饿了?”
他自己吃饭有一顿没一顿的,饿不死就行,从没当回事过。
但这丫头……
他瞧了瞧宁卿卿瘦小的身体。
也不知道宁南那家伙是怎么养小孩的……
先煮点粥给她垫垫胃,一会儿得去买点鸡蛋。
“等着。”
宁卿卿乖乖坐在床上,望着在厨房忙碌的少年。
她还没想好,要以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段九。
系统之前曾说,要合理分手,要以能对上之前剧情逻辑的方式分手。
那……她与眼前这个洒脱痞气的少年之间,未来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段九给她煮了粥,在一边抱胸静静看着她吃完。视线落在她皱了的裙子与脚上。
段九轻车熟路将她一把抱了起来:“走吧,我们回一趟你家。”
得把这个小姑娘的行李打包带过来。
从此,就要过上两个人的生活了啊。
段九知道宁南住哪里,但他们都没有想到,当他们到宁南的住处时,竟在门口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