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灵神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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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云淩梦

    这时候,天气已入了秋。

    平阳帝京,临天都城,热闹不减。

    三伏过后,依旧带有热气的阳光,普洒在遍眼都是绿瓦红墙的城市之间。

    突兀横出的飞檐,高高飘荡的商铺招牌旗号,粼粼而来的车马,茶楼,酒馆,当铺,作坊,一应而全的市井,无一不在向世人们展示着临天都城的盛世繁华。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充斥了卖冰糖葫芦的吆喝声。

    典当字画文人骚客的风雅声。

    酒肆肉肆摊主们不耐烦买客的聒噪声。

    还夹杂着角落里几处莫名吞咽口水的声音。

    此时一群公子哥模样的少年,正簇拥着两位俊俏非常的少女在街市上逛着。

    两女孩儿气质不凡,看样貌都似年方十五六七。

    当中一位身着红袍,容色晶莹如玉,肤如凝脂,美目流盼。

    她时而将摊前有趣的古玩把玩许久,喜欢异常。

    时而对作坊前龙飞凤舞的刺绣赞叹不已。

    少女一出手间,就将一位老妇摊前的精美服饰席卷而空。

    引得许多街坊们对其侧目注视许久,即使走得远了,依然要回头一睹她的容颜。

    好像要把她的一颦一笑,都刻进脑海里,供以回忆。

    垂涎吞咽的声音几乎要将小贩们吆喝的声音都给盖了下去。

    红衣少女稍后方,又跟着另一个着墨绿袍子的清雅女子。

    这女孩秀雅绝俗,与红衣少女气质自不相同。

    绿袍少女神态悠闲,五官精致,三千青丝斜插了一只玉簪,娴静而柔美。

    她只跟着众人身后,并不对谁产生起兴趣。

    仿佛遗世独立,是世中少有的佳人仙女。

    簇拥在两位少女旁边的四位少年,当中三位装得从容淡定。

    眼神顾盼之间,全是那红袍女子。

    其中一个少年挺直了臂肩,打了个哈欠。

    这是他的招牌伎俩。

    不消说,心情紧张的时候。

    用打哈欠来缓解紧张尴尬气氛,屡试不爽。

    少年看着红袍女子逛街时如此开心,心中也得意起来。

    他微清了清嗓,气沉丹田,恭谨着对红袍女子出声询问:

    “公主殿下,您这是第一次出宫么?”

    少女红唇轻启,声音悦耳:

    “对呀,第一次呢!平时皇帝哥哥也不让我出宫。这几天皇兄病倒了,说是要迎接父皇回临天,忙着呢,没空搭理我,我就出宫了。”

    红袍女子回应着少年的问话,将手中木偶举起,幸福感满满,小嘴嘟囔:

    “淩梦,你可以买这个送我做礼物么?”

    此间少年,正是齐王次子,云凌梦了。

    而那红袍少女,正是当今皇帝的亲妹妹,赵伶公主。

    赵伶手里正拿着一个提线木偶,把玩好久。

    这木偶民间寻常人家多得是,她久居深宫,从未见过。

    偶尔过节时,宫中也常有些所谓的艺术汇演。

    可宫里的表演,从来都是老一套,非京城名粹不演。

    偶尔换些曲目,也换汤不换药,看一二遍后,就腻得不行。

    是以赵伶看到这些小物什,心中欣喜。

    平日里,断然见不到这些好玩的童真玩具。

    云淩梦脸上堆满笑容,心道这一文不值的玩意,公主还这么喜爱,真是好养活!

    云凌梦正想着怎么措辞的时候,身后白袍少年笑声已到耳边。

    “伶儿妹妹,你何必这么小看云公子的家当,齐王一出手,临天城都买下来了,这点小物什,何必让他掏钱,还是让买来送与您吧。”

    说话的人是恂亲王的儿子,赵元启,当今皇帝的堂弟,赵伶的堂兄。

    云淩梦心中暗骂赵元启笨蛋猪头,丝毫不懂女孩子的心思。

    女孩子喜欢的东西那能叫小物什么,那是宝贝心里的宝贝。

    还听及赵云启称公主赵伶为伶儿妹妹,心里发酸,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云淩梦心里生着闷气,脸色涨红,使劲抓挠着头发,尴尬的呵呵傻笑。

    “伶儿妹妹,还是让我送您吧!”

    只见一人眼疾手快,一个紫色袍子少年,不由分说,就叫随从付了银子,买了二十多个木偶。

    这操作,那叫一个利落。

    紫袍少年只是一个异姓王的儿子,名叫陆铭,也称赵伶为妹妹。

    云淩梦心里十分委屈。

    这句妹妹,让云淩梦觉得从嘴里说出来尤为肉麻。

    偏偏全天下人都可以称赵伶为妹妹。

    云淩梦却是不能,更是不敢。

    云淩梦害怕有的话说出口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而且,看陆铭架势,这叫什么事嘛?

    送礼物也要眼疾手快?

    云淩梦像丧了气的皮球,干笑两声,看向了别处,以化解自己的尴尬。

    赵伶看也不看陆铭的谄媚,自顾握着手中的木偶,对着云淩梦撇嘴道:

    “我只喜欢我手里的这个!”

    赵伶满脸央求的模样。

    看着公主楚楚惹人怜爱,云淩梦心早化成了水。

    生机一下子又从他的脸上攀爬出来,胸中豪气干云。

    云凌梦也没再端着自己云家公子的身份,小鸡啄米似的满嘴答应。

    命令随从付了卖家与绿袍少年一样的银两,只取了赵伶手中的一只木偶。

    “云公子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手就是不凡啊!”

    跟在最后的一位黑袍少年笑哈哈出声。

    这位少年是赵伶的哥哥,皇帝的亲弟弟,楚王赵腾风。

    一行中,赵腾风只全身心关照着白绿袍女子。

    并未在意云凌梦四人的奇怪行为。

    此刻赵腾风眼见云淩梦终于为妹妹买了木偶,不禁出声调侃起云淩梦。

    云淩梦不知赵腾风调侃的意思。

    犹自对楚王报以受宠若惊的笑容。

    绿袍女子看了心里厌烦,却不表现出来。

    替云淩梦叹了口气,又继续跟着一行,且行且看临天的一草一木,优雅从容。

    云凌梦等人渐渐逛至中街。

    中街前面是一处较大的校武场。

    校武场周围石柱雕了各种形状的石狮子,气势恢宏。

    校武场正对着皇宫的最后一道宫门——武和门。

    武和门与校武场相距百丈之遥,平时用作武将操练行兵布阵的场所。

    今日,京城各家武馆向官家将此处借来比武切磋。

    校武场人满为患,人声鼎沸,比之前面的闹市更加热火朝天。

    看官们不管会不会武功,都一齐捧了场子,观看场中三方武馆的徒弟们各显本事。

    云淩梦一行在一处角落站定,跟着看起了热闹。

    三家武馆,各有所修。

    一家主修外家功夫,七十二路罗汉拳,三十六路金刚掌,全是江湖正宗。

    常言说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这家使拳脚功夫的,却浑然不比使武器的差。

    其中最高明的弟子,要数薛北海铁布衫功夫练得最为出神。

    薛北海拳头仿佛有磁性一般,牵引得别家弟子剑法不能寸进,任由其摆布,十分强横。

    一家武馆主修剑法,三百六十般变化,破剑式,破掌式,破气式。

    剑法变幻莫测,犹以郭勐为甚。

    寻常看客门不得其中道理,看郭勐与人打斗时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眼花,摸不透半点剑法的走势。

    郭勐在与薛北海的比试中,堪堪以一招浪子回头,以虚打实破了薛北海的铁布衫功夫,险胜薛北海。

    另一家武馆修行又与前两家大有不同,这家武馆,修行的是内家功夫。

    修行内功尤其考验天赋,寻常人即使有师傅为其引路,开始时也犹如榆木饭桶,一年半载领悟不了法旨,十分考验修行者的心性耐心。

    是故这家门人少的可怜,只不到前两家武馆的十分之一二。

    其中最厉害的角色,要数褚思明内功练得登峰造极。

    在与最强剑客郭勐的比试中,褚思明入场即扎了个蛤蟆似的马步子。

    郭勐早见过这种又丑又笨的练功法子。

    郭勐出手间不敢懈怠,绵延剑气如浪潮一般,席卷褚思明四面八方。

    褚思明从容不见慌色,只偶尔出手拂动一下。

    真气牵引间,郭勐的攻势全落了空。

    如此这般,五十余招后,郭勐仍不能伤及褚思明分毫。

    褚思明的内功不同于薛北海的铁布衫功夫。

    郭勐与褚思明争斗间全是攻势,可是全无所获,高下立见。

    郭勐遂撤了剑式,认负于褚思明。

    至此,三家武馆比武切磋,已近尾声。

    云凌梦等人和诸位看客以为好戏已经散场,虽意犹未尽,也作势要离去。

    场中突然走出一个中年汉子喝住了要走的看客。

    这人正是郭家武馆的当事人,郭正通。

    郭正通向场外看客作了一揖,声音响彻全场:

    “鄙人不才,被推出做了校武说客。今日三家武馆会试,当是褚家武馆,绝冠京师。”

    “冠个屁的京师,他老人家怕是没见过真正的高手。”

    陆铭气呼呼地嘀咕着。

    中年汉子仿佛听见了他的心声,继续道:

    “天下武功,除了我三家之外,恒河沙数。其中有大能力者,力敌百均。

    “趁着比武之名,我们三家会馆商议,接下来场下英雄好汉,七品以上实力者,可以挑战擂台方式,挑战褚思明三人,切磋武艺,争一争临天城最强青年,博诸位看官一笑,请看如何?”

    郭正通还未说完,场下叫好声绵延不绝。

    七八位刚猛汉子就挑了武器,跳上台去。

    “你要上去比试吗?”

    赵伶笑呵呵的问着陆铭。

    方才陆铭嘀咕声被赵伶听到。

    陆铭武功不咋地,赵伶有意激他也上台去。

    “我不去,我不去,哈哈,这有啥好玩的,不去不去!”

    陆铭嬉皮笑脸,连连摆手。

    “我要去!”

    说话的正是赵腾风。

    美人爱英雄,今天可不就是逞英雄的好时机么。

    赵腾风不自觉的,斜看了一眼白绿袍女子。

    白绿袍女子却不看他,瞥了一眼云淩梦,问道:“你去么?”

    云淩梦有些尴尬,连忙摆手:

    “我学艺不精,还是不去出洋相吧。”

    云凌梦表情悻悻,心中叹道,假如赵伶让我去,我定是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