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希望,是最让人绝望的东西
第二天,大雨瓢泼,雷声滚滚。这轰鸣的声音就像是人在怒斥上天的不公。
但尚雨燕还是如约来到了龙门客栈。黎刚在这里也已经等了他很久了。
随后黎刚示意尚雨燕坐下,为她倒了一碗姜汤。尚雨燕也不矫情,很快就把这一碗姜汤全部喝完。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尚雨燕问道。
“我此行本来是为了吸纳一位兄弟进江左盟。只是路上听到有关你的消息,这才知道你原来在这里。”
“当年确实是没办法,我奶奶以死相比,必须要我回去。家里面就我一个孩子,有些责任我真的不得不承担。”
“我把你叫过来并不是为了向你兴师问罪的。只是有件事与你有关,需要和你再确认一下。”
尚雨燕望着黎刚严肃的神情,心里也是好奇,于是催促黎刚快说。
“要说就说,婆婆妈妈的干嘛呢?”
“这件事事关你的夫君,苏子程。”
“和他有关?何事?”尚雨燕也是有点意外。
“现在你的这个夫君,大概确实不是苏子程。苏子程被人冒名顶替了。”
“嗯?你是找到什么证据吗?”尚雨燕想着昨天已经和黎刚说过自己也怀疑苏子程不是苏子程。而这次黎刚再次提起,难道是掌握了什么证据?
“我昨天,碰到了真正的苏子程。”黎刚说话的中途还有所停顿,就像在说一个非常恐怖的事情一样。
“什么?人在哪?为什么不去报官揭穿假的苏子程。”
很明显,尚雨燕最为关心的还是身份问题。黎刚还以为尚雨燕会问一下苏子程的现状。
也是,尚雨燕虽与苏子程是青梅竹马,但尚雨燕性格洒脱,而苏子程一心就只想着读书。二人说有多两小无猜也没多少人信。
“因为现在他已经是废人一个,口不能言,手不能写。如何会有人会去信一个乞丐的话。”
“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些暂时都还不知道。我让他独自一人去江南。如果他能走到江南,说明他确实有这个毅力。盟里的弟兄自然会治好他的病。而他所说的事情,盟里的问题也不会坐视不管。”
“你们就让他一个人走路去江南?”
“当然不是,我已经暗中派人跟着他,适当给一些指导。毕竟只是要考验一下他,又不是专门为了折磨他。”
黎刚把话头从真的苏子程那边移开,和尚雨燕继续谈论假的苏子程的问题上。
“那那个假的苏子程你打算怎么处理?”
听到这个问题,尚雨燕也显得有点纠结。
“这要是按以往,如果是真的我定然是杀之而后快。现在的话虽然也想,但毕竟奶奶还在,难保奶奶知道消息后还撑不撑的住。”
“我的建议是,先继续和他演戏。我感觉我们宗主肯定会关注这件事的,想来他自然会想出好的办法解决这件事情。宗主向来非常嫌弃这种事情。”
尚雨燕也只好答应下来。
而说回乞丐苏子程,如今已经在去往江南的路上了。与之同行的还有另外一个小乞丐。
苏子程如今心中只有复仇。
当初,苏子程还是童生的时候。结识了一个叫董方程的人。二人都对对方与自己相似的样貌非常震惊。几番交谈之后也非常投机。遂结为知己。
两人皆是寒门子弟,苏子程在书院的时候,被人欺凌,董方程舍身相帮。二人的友谊更加紧密。
日日抵足而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相处的就像亲兄弟一样。甚至互相把自己的小时候的丑事说给对方。
这董方程自由父母双亡,靠的是同村邻里的帮助才能上书院。因为读书极为刻苦用心。
苏子程佩服其精神,自己明明都入不敷出,也会经常照顾一下他。
可是,这样的环境培养出来的身上多半都会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不是疯狂的进步,就是在疯狂中灭亡。
二人一同参加院试和乡试。结果却是苏子程连中二元,而董方程只过了院试,没有能过乡试。
董方程心中的嫉妒之火熊熊燃起,已经偏执到无可救药。苏子程数劝无果。
而有一次董方程请苏子程吃饭,苏子程以为董方程终于想通了。结果却是董方程在酒里放毒。甚至丧心病狂的添加了许多种不同的毒物。
苏子程一开始也觉得酒的味道不对。却被董方程用酒是自家酿的给搪塞过去。苏子程不疑有他,一下就是一杯酒下肚。很快,苏子程甚至还来不及说出一句‘你!’就倒下了。
之所以出现了这种情况,只是因为董方程听说了一个消息。他听说尚员外有意招苏子程为上门女婿。同为寒门,但缺完全不同的境遇让董方程彻底疯狂。
于是有了这个疯狂的想法。就是直接顶替苏子程,成为上门女婿。最重要的,还是顶替了苏子程,他就是举人,就有资格去参加会试。
说起来,苏子程还得多谢董方程在酒里下各种毒。如果是单一的毒物,苏子程可能当场就死亡了。而多种毒混在一起反而消解了很多毒的毒性。
但再怎么说也是剧毒之物。被抛尸野外的苏子程苏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成了个哑巴。没过多久,眼睛也失明了,手腕也彻底拿不起笔。彻底成了一个废人。
一个小乞丐看他可怜,自己乞讨来的东西都会分一些给他。
苏子程不是没想过去报官,可他如今的样子,根本没有人相信他。
心里的那一点点希望,很快就变成了深深的绝望。如今的苏子程也只能用嗤笑去表达自己的苦怨。
但苏子程一直没有放弃希望,苏子程在客栈的笑声就是为了故意引来黎刚。
苏子程身体废了可脑子还没有废,当时听到父母的死讯后,苏子程就知道没有那么简单。复仇欲望彻底填满的苏子程。
支撑着他到现在,也支撑着他走完去往江南的这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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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范同看到浑身脏兮兮的苏子程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后了。范同第一时间并没有表露什么。而是接过黎刚的信,并让人带苏子程和他边上的小乞丐去洗一洗。
趁着他们洗澡的功夫,范同看了一下信,大概了解了事情的原委。
“让蔺修来一下。”
“是!”
没用多久。这位琅琊阁少阁主就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花冠。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飞流回来了,快点出来,哥哥给你准备了个帽子。”
范同看着他这不着调的样子面上却是没有什么表情。
“别闹了,来看看这个。”
“飞流没回来呀?那你叫我干嘛?我忙着呢。”蔺修说是这么说,但还是接过信。
信中内容并不算多,蔺修很快就看完了,也意识到了范同想要做什么。
“呦,又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啦?这是要我治治那个苏子程。”
“对,等到时候我去了京城,他应该有用。”
“行吧,这种病号我还是第一次见。带我过去吧。”
“等着就行,从武岳一路走过来,身上太脏了。”
“啧啧,你们江左盟还好意思说是最和谐的江湖帮派,一个个做事又那么狠心。真不愧是你带出来的人呀。”
“你可闭嘴吧,有这时间不如研究研究你的医术。老爷子一半的医术都不知道你有没有学到。”
就在范同和蔺修斗嘴的时候,有人来通报说苏子程已经清洗过了。两人便一同走了过去。
“还行,起码没有毁容。”蔺修看到这个似乎很满意。
随后蔺修就开始为苏子程搭脉。良久,蔺修才站起身。
“他还真好运,原本毒上加毒应该是更加厉害的毒。可是下毒的人不清楚毒的性质,结果导致好几种毒冲突。实际的毒性已经消解了很多了。”
“能治吗?”
“能治,但不好治。如果是刚中毒的时候,我只需要开两个药方就能彻底根除。只是如今太久了,毒已深入骨髓。想要拔毒只能用一些特殊方法。”
“什么方法?”
“你听说过五毒戏吗?”
“那不是一种功法吗?据说练习此功的人都会变的矮小,驼背,甚至残疾。”
“是也不是,那是因为他们都练错了。五毒戏根本不适合习武之人练,只适合普通人练。”
“为何?”
“五毒戏是一个练骨的功法。而习武之人骨骼强劲,因此练习的时候根本练不到骨,相反的是全身肌肉因为练习的原因变得柔软。所以练习的人多半会觉得无力酸软。骨骼被迫错误的生长。最终导致各种骨头的问题。”
“而越是没有天赋之人,骨头的可塑性越强,虽然裂了不如习武之人生长的快。但却不存在肌肉断了骨头都没有练到的情况。因此,五毒戏最适合病人用来拔除病痛。”
“那这个功法难吗?你现在就传给他呗。”
“别急,等我说完,此功虽然适合病人。但有一个问题就是,实际使用他的人很少,大部分医者也不会推荐。当练习五毒戏的时候,会很清晰的感觉到骨头断裂的感觉。十分痛苦一般人根本无法坚持。而且练习一次后至少也需要休息十天才能继续练。按照他的情况的话。估计要将近一年才能彻底治好。我是建议再问问当事人的想法。”
可听到蔺修的话,苏子程显得极为激动。
“得,不用问了,看来是必须解毒了。那就来吧,范同,去把我的针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