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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打生打死,血泯恩仇

    早些时间……

    钟源到冬藏前。

    神盟,戒律堂。

    “记住,

    第一,不可对先贤不敬;

    第二,不可贪婪索取;

    第三,不可泄露所见所闻。”

    万夏刚读完几十页的注意事项,结果临进门了才告诉他只用记住前面三条就行了。

    不是、司罪的继任随便点就算了,注意事项写的那么恐怖的戒律堂也这么省的吗?

    “那是盟主用来调侃新人随便写的,习惯就好。”引路人习以为常地说。

    万夏盯着手里厚厚的文件,觉得这个世界完了。

    戴着琥珀色面具的引路人领着万夏穿过厚重的大门,晨曦穿过石柱照进长廊,哪怕今天是本不该有阳光的阴云,高耸的廊柱顶端雕刻着支撑穹顶的受难者,庇护神圣之所安然不动,渺远的、似有古老的钟声回荡。

    “叫万夏是吧,有决定好想要什么了吗?”

    “诶?是可以随便选的吗……随缘吧,能拿到什么就拿。”

    “功法秘籍对你应该没用,我推荐你选一号门的第32号藏品,那是紫竹市上一任司罪的遗物,当然你也可以先看看其他的,或者借阅些书籍,你有三个小时。”

    引路人在尽头停了下来,手抬到胸前让他如同一个布道的神父。

    他指了指后面的八扇门,“我会在这等你,当然如果你想赖在里面不出来,我不介意进去。”

    “这些门有什么讲究吗?”

    引路人思索了很久,在考虑清楚什么能说后开口:““慷慨”、“贞洁”、“勤勉”、“宽容”、“温柔”、“节制”、“谦逊”,第八扇门是为了敬重“真理”而额外设置藏书室——“知识”。”

    “不应该称为智慧吗?”

    引路人再次沉默,并非不能回答,他自然会解答后辈的所有疑惑,只是不知要用何种表述才能让他理解。

    “因为我们不能为其赋予神性。”

    是不能,还是不敢,其中深意,言尽于此。

    万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往象征慷慨的一号门走去。

    又是如同刚才的长廊,不同的是一侧的墙上陈列出了一件件器物,给人一种空间的错落感。

    万夏一件件略过去,找到了第32的藏品。

    一个十字架项链,挂在一柄矗立的石剑上。

    编号:1-032

    “追忆”

    拾起项链,万夏感受着手中冰冷的质感,戴着胸前,继续向前。

    尽头,依旧是一样的大厅,依旧有些许改变。

    旁边没有了七扇门,只余下一扇用以回归的门。

    大厅中央矗立着一座神圣的石像——有黄金从他捧起的手上落下,侏儒在他脚边将黄金捡起,拿到一个却不满足,还要从他人的手中夺取。

    在神像的底座上刻着:“慷慨撒下黄金诞生了贪婪。”

    这就是他们说的先贤,难怪说第八扇门没有神性,怕死前七扇都有吧。

    万夏抚胸行礼。

    万夏离开戒律堂后。

    引路人摘下面具来扇风,对站在身后阴影里的人说:“我说,其实没必要搞什么‘神秘感’戴面具吧。”

    叶明从中走出,还不忘撮一口快乐水。

    “废话,看完神像再来看你,傻子都能看出来俩玩意儿特他妈像,不要仗着会那么点认知扭曲就把所有人当智障啊。”

    叶明说:“再说,我这不是为了给你创造修行的机会嘛,知无不言的‘慷慨’大人,要真想塑造神秘感我为啥不把‘节制’给拉来,嘴上拉链一拉,‘不可说、不可说、不可说……’,诶!保准把新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慷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叶明,“你……不做人这事还是你擅长。”

    “总不至于要我自掏腰包让你去做慈善吧,可能吗?可能吗!”

    叶明赶紧喝口快乐水压压惊。

    “慷慨”一脸天真无邪地说:“为什么不能呢。”

    糟!有人想动我钱……才怪!

    “想什么呢,你指望一个吉祥物帮你掏钱。”

    钱全是组织的,我一分都没有。

    “你可不是吉祥物啊,你……永远都是大家追逐那道的光。”

    “莱茵,我已经不被允许向前了,我的天赋、我的路,到这里……便是尽头。也许这大概是竹白选择离开的原因吧。

    也许我还可以拼一拼命,但你知道吗,我抬头看去,只有无穷的绝望,周简有时说的很对,在面对那样的家伙还能坚持的他们,也许早就疯了。

    我们啊,都是虚假的伪物。”

    神盟,黄昏监狱。

    “听说了吗,神盟那帮杂碎又派了个‘送死的’来了。”

    一些神盟成员会被安排来黄昏监狱锻炼生死搏杀的能力,囚犯表现好可以获得一定的减刑,甚至释放。

    这变现好不是说陪下来的人打好了,而是将对方打死,活不下来的就该一早离这远远的,致使这种试炼的死亡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

    因此囚犯们把这群大少们称为“送死的”。

    “哈哈哈哈!”

    一阵哄笑下,几个囚犯开始打赌这个人能坚持多久不死。

    几个守卫敲了敲铁栏,“都给我安静!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要做什么了。”

    囚犯们虽然气愤,但不至于公然和守卫对着干。

    迎进来一个瘦弱的年轻人,看起来就像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崽,守卫将门拉上,没有丝毫有待。

    杀人可以,但得守规矩,上擂台。

    “那个、我是来……我是来打架的。”

    慕小白弱声弱气的说,看起来就像是不知从哪个富婆那溜出来的小奶狗。

    “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哄笑,几个魁梧的男人已经迎了上去,推搡地把慕小白挤到墙角。

    “我们当然知道你是来打架的,不仅知道,我们还知道你一定会被我们打死。”

    “我看你长得细皮嫩肉的,干脆别打了,脱了裤子和我快活快活,说不定可以饶你一命。”

    一个满身肌肉的光头佬摸着下巴打量着慕小白的裆下。

    “哈哈哈。”

    “死光头佬你别恶心我,要我说这家伙就给让我给他开膛破肚!”

    说话的人手上染着脓水,指骨被替换成了刀刃。

    慕小白满脸抽搐,仿佛随时都会被这里的气味氛围熏到呕吐,“好说好说,都好说,我可以帮你们减刑的,求你们饶我一命。”

    一群人对视了几秒,纷纷捧腹大笑。

    “哈哈,笑死我了,都到这份上了他才开始害怕,这小鬼不会不知道规矩吧,规矩啊,就是让我们把你打死。”

    “小子,你要和我们中的哪个打啊,说不定能给你个痛快。”

    慕小白被压在墙上,后退不得,“那个、有,有名单吗。”

    “名单我们这没这玩意,我们只有编号。”

    都是进大牢了谁还有个合法的身份啊。

    角落,一直沉默的大块头男人起身。

    “他归我了。”

    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膨胀,仿佛活着的野兽本能地渴望鲜血。

    见他开口没人再争论,没趣地让开,大块头嘴角勾起。

    “啊、啊,你就是我的对手吧,来、来吧,请、请轻一点。”

    慕小白战战兢兢地被大块头拉了过去,推上了封闭的房间。

    牢房外守卫不屑地收回视线,对面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女人。

    安雅疑惑地看着里面,慕小白这家伙在搞什么啊。

    房间内,大块头拉上门,狞笑着回头,思索着要怎么摧残这小奶狗。

    可房间内慕小白的气息却突然一变,浓浓的恶意自那具人之身体里溢出。

    慕小白斜眼睥睨着敌人,自那漆黑的瞳孔中,仿佛能看见无数被人类本能的恐惧的绝望之物。

    那份恐惧的气息凝成了实质,自空中垂向地面,平铺开来黑色的泥沼。

    如同找到了玩味那般,他笑了。

    “移动深渊·恐惧之瞳”。

    那一瞬间,大块头双脚一软直接摔倒在地,脑子里只剩下逃跑的念头,拼命地用着还能动的手爬向门口,可唯一的门已经锁起,被自己断绝。

    “怪物!怪物!”

    在大块头哭爹喊娘的叫骂中,慕小白向他走来。

    他拼命地拍打着铁门,“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门被打开了,说明战斗已经结束。

    “哈,大块头又是这么快就把人给玩坏了,要我说他就是不会享受,那帮杂碎怎么可能真的放我们出去,还比如虐杀他们的人解解愤。”

    就在囚犯谈笑间,出乎意料,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被扔了出来,在还能辨认出是脸的地方有眼泪和呕吐物。

    是那个大块头。

    慕小白站在门口,脸颊染血,交叉十指就像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人畜无害的脸上挂着笑容,像是十岁的小孩收到了新玩具那样喜悦,琢磨着这么拆才好玩。

    恍惚间传来一阵幻听,就像是过年时你的七大姑八大姨对你说:“孩子还小,你就给他玩一下呗。”

    宛如由恐惧化作实质的黑色物质在从房中蔓延而出,让人本能地颤栗。

    一时间牢房内炸开了锅,有的在叫骂,有的在逃窜,有的挥起武器上前,守卫在房外警告,但毫无意义,移动深渊已经将这片空间隔离。

    “怪物、怪物,放我出去”

    “杀了他、杀了他。”

    喜欢刀的,就把刀抢来杀死。

    扯住那个手指上装刀刃的,撕开他的身体,将肠子糊在他脸上。

    抓住那个光头佬,从大肠里扯出小肠。

    血腥中慕小白的笑意越发狰狞,嘶哑着屠杀着一个又一个冲上来“送死的”,不过这回“送死的人成了囚犯这一方。

    安雅进门,所有囚犯都以最合适最惨不忍睹的方式死去了。

    慕小白站在一具具尸体中间,望着自己的手掌,有脓水染上黑色从指尖滑落,黑色的长发还在不断生长,如瀑布般倾泻撒满地面。

    苍白的面色上漆黑的死眸如同神明般给予人难以克制的恐惧,不、那双眼根本没有丝毫神性,有的只有深邃到如同连接着深渊的死寂。

    “你这能力越炼越邪乎了。”安雅被慕小白那邪魅的笑容盯得心里发毛,“可别那天给什么鬼东西同化了。”

    “不,安雅,我现在感觉好极了,它给我带来了力量。”

    “每一个人失控前都是这么说的,我只是没想到你会选择加入原罪,你原本是我们当中最怕死的那个。”

    原罪。

    正如每个组织有光的一面,就会有暗的一面,如果说司罪是司掌罪责、公正的人,那么原罪就是它的暗面。

    原罪专门行走与黑暗施行不义的一群人,是与美德背道而驰的职务。

    这群人的力量才是神盟得以成为继尺恒之后当世最强势力,在尺恒王庭覆灭了六十年后的今天,唯二能与忘仙抗衡的组织。

    “怕,”慕小白收起蔓延的“恐惧”,背靠着墙长发贴着黑衣,“现在也会怕的哆嗦,但那没用不是吗,你是我们中最强的,可以前的你不也一直在逃避吗,最后……又留下了什么?”

    “不知道,”安雅无所谓地耸耸肩,抽出一根烟点燃,“不想去想了。”

    “安雅,我不想再逃了。”

    两人默契地保持沉默,不去提及那个死去的男人。

    “没想到竟然是万夏那小子上任,还好我提前跳槽了,不得不说周副盟主手下的福利可比叶明那家伙好多了,干点脏活、三天一休、工资日结、五险一金……天哪!我以前到底活在怎样的地狱里”

    慕小白掰着手指,不由地怒骂一句叶明无情压榨打工人。

    “毕竟是高危职业。”安雅吐出青烟,说良心话她刚刚确实有那么一丝心动,但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清楚周简的性子内里比叶明可恶劣不少。

    和那种恶魔比起来叶明这点劣习简直就是天使,去了原罪还不知道被退去做什么任务呢,一纸合同就是卖身啊。

    安雅不会想有一天自己要杀死自己曾经队友的。

    慕小白说:“你比万夏更强。”

    “算了吧,我都自毁根基了,难道还要腆着脸往上?”火光逐渐烧到尽头,安雅将烟头摁熄,“我累了,你们都有光明的未来,我只想攒笔钱买座皇宫回家养老。”

    慕小白觉得自己差点被空气噎死,“你那叫养老,纯粹是公主梦吧。”

    安雅微笑着看着慕小白,这回轮到他心里发毛了,赶紧乖乖闭嘴。

    “我来是通知你个消息。

    ——盟主说给我们个报仇的机会,

    只有这一次。”

    紫竹市,神盟分部司罪办公室。

    “就是这样,我们掌握了钟源的新进路径,并决定在冬藏市旁阴……咳咳,我是说进行一场伏击,盟主说:‘这次之后过了就是过了,不得再追究钟源的责任。’也就是说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冷轩一手握着枪,另一只手狠狠攥紧,当初那一战他是最没用、也最先倒下的,事后只有无力和自责。

    他亲眼看着万夏背起司罪的重担,一次又一次地去质问盟主,没什么不追究钟源,没什么不允许他们报仇。

    最后在不知道多少次后,盟主才做出了这最后的让步。

    而自己却只能看着,什么也帮不了。

    大家都在变强,只有自己止步不前,也许是时候放下枪重新来过了。

    铁狼拍了拍冷轩的肩膀,“不用太担心,你的伤还没好,这次不用正面作战,打假的事交给我们就好。”

    铁狼抓过一堆废铁,扔进嘴里咀嚼起来。

    “真羡慕你啊,只要消化金属就能恢复。”

    铁狼憨笑了两声,“俺也没啥能耐,吃多了杂质还容易重金属中毒。”

    “是啊,傻大个除了一身肌肉一无是处。”

    “安雅!铁狼大哥关键时候还是很可靠的。”

    安雅撇了撇嘴,“是是是,你说什么是什么。”

    见安雅这样万夏只得头疼。

    慕小白莫名从两人的对话中闻到一阵酸味。

    咦~

    慕小白趴在桌上,看着万夏在地图上补充着一个个细节。

    看着还挺像回事的嘛。

    “虽然在坐的各位有些已经不在小队任职,但这仍是我们神盟的一个联合任务。”万夏瞟了一眼慕小白。

    慕小白视线飘忽,吹起了口哨。

    就像正开着会,正讲话的头目停下来冷不防地来一句,“在坐的都是自己人了,除了某个二五仔。”

    然后下边的直接配合来个摔杯为号,进来百来号扛着枪的西装好哥哥,再来个人怒喝一声“弄死这个叛徒!”

    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瞎说,否认三连瞬间从慕小白的脑海里飘过。

    慕小白正襟危坐,义正言辞地陈述道:“我,慕小白,没有背叛组织。”

    万夏当场把他摁进水桶里给他洗了个头,“戏怎么这么多呢你?”

    “好了,对于王徒老大的死,我们都很痛心,但我相信老大用命换我们活着不是让我去送死的,我并非无法理解盟主与钟源放下干戈的做法,我只是需要一个宣泄,去抚平这份愧疚,我相信,你们也是这么想的”万夏想说些什么振奋人心的话,可憋了半天也没别出来句慷慨激昂的话来,“那就……就……撸起袖子加油干吧!”

    “好!”众人齐声,掌声雷动。

    距冬藏市二十公里。

    钟源风驰电擎地飞向远处的风墙。

    一道讯息发来,钟源放慢飞行速度,瞥了一眼窗口。

    “靠!叶明你个***。”

    钟源落地,那声谩骂已然消散在风中。

    “叶明那家伙玩不起就算了,气急败坏了还派人来阴我。”

    钟源看了看一落地就将自己团团围住的四人,确切地说,还要算上一公里开外的冷轩。

    多么熟悉的阵容,这是拿我当磨刀石用了吗。

    “唉~孽缘咧。”

    百米开外,四人便已严阵以待,封住四角,不留任何逃跑的缝隙。

    “打一场吧,前辈。”

    钟源叹了叹气,看那架势不是说两句就能劝回去的,你把别人的老大哥给干碎了还指望别人能给你脸色看。

    钟源名言:能动手就别嘈嘈。

    钟源舒展了下身体,看着并不强壮的身体内每一块肌肉都排列的都恰到好处,每一根神经都合理的运作,一个懒腰的时间,就仿佛将一台战争机器唤醒,轰隆作响。

    “打生打死,血泯恩仇。先说好,打完我可不负责哦!”

    钟源深吸一口气,便在周遭掀起旋风。

    西北有龙,口衔火烛,翕为风、呼为云。

    兽绝·吐纳风云。

    随着一气呼出,铺天的云雾蒙蔽了视线。

    白雾中,慕小白自觉眼前一道黑影袭来,随后是一声枪响,白金色的子弹洞开云气,让他得以看见快到不可思议的钟源。

    凋零的气息自他们那双深邃的眼瞳中散逸,身躯正在被这移动深渊渲染成深渊的延伸。

    首先是四肢,化作黑色,如同戴上了一副黑色的手套。

    慕小白甩出一道实质的“恐惧”,那道“恐惧”以诡异的方式炸裂,接着恐惧之瞳的领域倾斜向钟源。

    诡雷!

    “钟源是一个十分谨慎的对手,他不会因为对手太弱而采取散漫的态度,恰恰相反,他会最迅疾的方法解决最弱的敌人。

    那个人就是你,慕小白。

    不要反驳,他对我们实力的判断还停留在两个月前的那场战斗,排除冷轩你就是输出垫底。

    冷轩,到时候就看你的了,你必须在这时为慕小白争取到反击的时间。”

    开战前万夏如是说道。

    毫无疑问地推断正确。

    战斗继续。

    移动深渊·恐惧之瞳的领域还在不断地张开,黑发伸长如瀑布撒下,垂落在地上竟如泥潭般蔓延,将万物都染成衰亡的黑与灰,如果这份力量来源于神明的话,那称现在这种状态为神降也不为过,那原本漆黑的眼眸此刻却如白日般耀眼,万物间仿佛只有那双眼在闪耀着银光。

    连雾之主也会被这由恐惧化作的深渊吞噬,云雾一清,太阳重临。

    万夏一扯项链,十字架转眼变作长剑。血液沸腾,将发丝渲染成璀璨的金。

    百米之距,咫尺追忆。

    斩!

    钟源摧动神庭,一柄唐刀从灵魂中具现而出。

    挥舞的刀光中,映照出“白月”之铭。

    追忆之剑与白月碰撞。

    万夏转动剑柄,流流黄金融入长剑,追忆之剑再出。

    黄金的停滞与深渊的恐惧真先抢后地冲撞着钟源的身体。

    “慕小白的反攻势必会打乱钟源的节奏,也许只有一瞬间,我们必须快速地抓住时机。

    慕小白,这一步靠你,你要在钟源发起进攻的第一时间张开移动深渊,清除一切影响,限制他的行动,我会在反应过来后立刻进攻,运气好的话所必定能直接斩首,哈哈,要有那么容易就好了。”

    慕小白举手,“我有个问题,我的恐惧之瞳不会和你的黄金国度冲突吗?”

    “理所当然,会,但我本来便不会使用那招,如果你不想在钟源之前就变成雕塑的话,这招不分敌我,所以选择使用你的恐惧之瞳。

    我不打紧,我可以将体内的金血短暂的压缩,从而达到爆血的超限状态。

    在我牵制住钟源的时候,安雅、铁狼,配合我合围。”

    “喝啊啊啊啊!”

    铁狼厉声一喝,皮肤被沸腾的血液染得彤红,在炸裂的肌肉控制下挣脱了骨骼的束缚,身形拔高成了两三米的巨人。

    碎石在巨人的吼声中飞溅,铁狼踏地,手指嵌入地面,将巨大的岩层撬动,如山海异兽里的搬山猿将它举起,旋转抛出。

    俯身、撤步,铁狼宛然化作一辆蓄势待发的战车。

    另一边,安雅瞬移至刀剑乱舞的万夏与钟源之间,挥手一抹将万夏传走,再回身一脚,巨大的势能将钟源击飞,撞上巨石。

    铁狼踏地,大地分崩离析,战车轰鸣!

    飞身一拳,铁狼以排山倒海之力击碎山石,身形再长,已经就此膨胀到了极限,巨人之力倾泻在钟源渺小身躯上。

    刹那间,慕小白追击、万夏斩杀,恐惧与黄金交错。

    钟源挥剑,带着凛然的杀意,他的剑道就连忘归的当代剑主也得钦服,哪怕放眼方舟那剑道第一人的剑阁阁主也得赞叹一二。

    是以凡人之身挑战神之领域的伟力。

    “此剑——“无往不利”。”

    天光一闪,万千尽灭。

    “在被我们逼至这种地步后,钟源一定会选择用声势浩大的招式,强行将我们击退,以此夺回先机。

    这一招,我来抗,之后我需要一段时间恢复,这时钟源很可能会直接拉开强暴的节奏,做到这一步,我们就已经成功一半了……至于另一半,就听天由命吧。

    毕竟那可是强暴到硬刚二十位司罪的怪物,我们谁也无法预测他使出全力后的真形。”

    在无边无际的白色剑光下,万夏拦住慕小白,双手一握,黄金之血迸发,染在皮肤之上,又被手中所抓住的剑气中泄露出的狂风吹散,就像身后有在怪物在吞食一样蒸发。

    琥珀色的琉浆喷薄而出,缔造出窃夺光阴的黄金之潮。

    万夏活生生地将那恍若神明降世的剑招拦在半空。

    撕裂!

    不可名状的剑意被撕出一条裂缝,那漫天的剑芒顷刻崩溃,只剩四溢出来的磅礴剑气。

    钟源立在空中,脚下的大地被“清洗”出了一片净地,“恐惧”在这一剑下荡然无存。

    万夏气喘吁吁地落地,金血正在弥合伤口重新回到身体中。

    “十分钟,”商讨的最后,万夏说,“我只需要十分钟,成败在此一举。”

    拖住他!

    四人不约而同地做出相同的判断。

    安雅闪现而至,挥手将万夏传送至战场外,再挥手欲把钟源传走。

    双神瞳一闪,钟源瞬间将周遭空间凝滞。

    安雅后退,身形变换,三米的巨人铁狼出现。

    空间置换。

    猛的一拳砸在钟源身上,与此同时安雅瞬移到钟源身后,脚掌触地,蓄势一拳。

    圣人云:上善若水。

    水者,变化自然。

    水绝·形意无。

    钟源一掌接住铁狼的巨拳,一拳向安雅轰去,磅礴巨力撕扯着他的身躯,肌肉在衣袍下不可思议的膨胀,运转,竟透过自己的身体,转至另一方。

    安雅还得来的发现这一异样,拳拳相碰,在惊呼这股巨力的同时立刻使用物质重构将矢量转换。

    气力在钟源体内旋转,庞大到足以撑爆一个人的力难以置信地存在于这具身体内,此时钟源就宛如一个内部加热到上千度即将爆炸的高压锅,危险至极。

    再转。

    轰!

    这股庞大的力量周而复始以成倍的方式又倾泻到铁狼身上。

    扭头再看向安雅,双神瞳闪烁。

    空间架构,坍缩!

    一个闪光安雅瞬移逃逸,安雅瞥了眼因瞬移不够及时而被坍缩成能量的衣角,露出了成片白皙的皮肤。

    草草打了个结,安雅再次瞬移,接住铁狼,他已经无法继续战斗。

    那个怪物认真了起来,我们真的能撑十分钟吗?

    钟源看向形单影只慕小白,钟源扫视四周,两人就这么对峙。

    “这么就你一个了,是要投降了?还是搞车轮战?”

    “你就当是车轮战吧,我们要替万夏那家伙拖住你十分钟,”慕小白满不在意地将计划告诉钟源,“要不打个商量,你就站着等等他?”

    “好像……也不是不行,但是咧,我其实还蛮想切磋切磋的,十分钟内干碎四个还是绰绰有余的,等把你们几个都打趴再慢慢等那个万夏也不迟。”

    “那就是没得谈咯,其实吧,我也挺想亲手解决你的,可惜我恐惧之瞳的领域已经被你一看砍碎了,还想借着说话拖点时间,看来是没必要了,我还有一张底牌,只是还没用过,不如趁这个机会试试吧。”

    “我无所谓,倒不如说——乐见其成。放心你要真出了问题,我刚好在可以帮你解决问题。”

    慕小白抬起手指慢慢戳向眼球,“如果说我的这恐惧之瞳代表着深渊的话,那深渊之下,是怎样一种虚无呢。”

    扑哧。

    慕小白挖下左眼,有黑色的残余在阻止着禁忌的解封,可最后也只能附着在眼球之上。

    而那空洞的眼眶内,不出意料的、一无所有。

    猜错了?不,因为那内里本便是虚无,正如世上所有人类的本质那样,不过是伪物。

    令人绝望的虚无。

    有虚无的火从那空无一物的眼眶内燃起,被摘下眼球化作长镰,在镰刃之上还跳动着一个猩红的眼瞳。

    此刻他已然不复存在,有的只有那曾名为慕小白的空无躯壳。

    人类点燃灵魂从混沌之海中脱离,去追逐真神的幻影,而他此刻的状态便是连灵魂中那支持他们存在的灵性火花都已熄灭,在不停地向下坠落,但却不会再回归混沌之海,只能不断凝固坠向最深处。

    就在嘶吼着要杀死眼前的一切之前,钟源瞬息而至,双瞳再次化作了南十字,古老蛮荒的符文在皮肤上显现。

    “限制解除。”

    兽神·蛮荒神祭。

    别于雷神的迅疾,兽神这一招则是极致的霸道。

    一脚踏在那空壳之上,劲力透过那具身躯仿佛要将大陆击沉。

    灵魂重燃,有血肉从那空无之中长出,去抓住那只离去的恐惧之瞳,令深渊重新覆盖那无穷无尽的疯狂与绝望。

    “啧,让你作死你就真作死啊,”钟源对着昏迷的慕小白训斥道,“小孩子家家的就该好好读书,玩什么TNT!”

    “3分13秒,看来是不能指望冷轩能帮忙拖时间了。”

    安雅砸了砸脑袋,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拖住这家伙7分钟的样子。

    “说实话,我其实无所谓,王徒自己要死,干嘛要我来报仇,你过去吧,我不想打。”

    “呃。”钟源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展开,“诶不是,都到这份上了突然就说不打了算什么,玩弄我的坏女人?”

    “滚滚滚,上次受到伤还没好呢,铁狼也躺了后头只剩个冷轩了,反正也守不住关,还不如放弃算了,你指望个医疗兵有什么劲。”

    钟源狐疑地走过去。

    安雅回头直接一脚侧踢,“就是现在!”

    钟源就像背后长眼了一样,一记高踢完美防住,“我就知道你会背刺。”

    一拆即散,安雅无奈摇头,“没办法,样子还要做的嘛,其实我也觉得,说不定运气好,可以直接让你折在这。”

    半径、一千米,物质重构。

    数以万斤的山石与铁从地底拔起,构造,组成了一个个人形,面容与安雅一般无二。

    意识同调,每一个“安雅”都活了过来,成为本体之外的身外身。

    拳。

    钟源挥手挡下“安雅”的攻击,铁石之躯肆意施展物质重构扭转矢量。

    腿。

    自另一方向,又一个“安雅”闪现而出。

    钟源的身形暴飞而出,大笑道:“这不是挺能的吗,再加把劲啊。”

    “如你所愿。”

    无数身外身如同幻影般从四面八方袭来,天罗地网间不留一丝喘息的空隙。

    拳拳到肉地殴打着钟源,倾泻暴力直至崩溃,坏掉一个就再造,漫天尘埃在不断变换的矢量中狂舞,千人份的意识将负荷拉满。

    来来去去飘在空中,近乎要在痛觉中失去意识,钟源嘴角却不断勾起。

    “爽。”

    南十字星的瞳孔一缩,宛如死兆星在敌人的头顶闪耀。

    瞬间周遭的灵气一空,不、仅仅是“水”被抽走了而已。

    安雅拉伸到极限的意思一滞。

    这种量级的反应,界域级,不、审判级道法!

    此时此刻,一个身外身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微不可见的“点”,或者说是一根直刺而来的“线”,如果不是其上附着着灵力的话,她可能根本不会注意到它的出现。

    因为那根丝线究其本质,只是无形又通透的水啊,可其上所附着的气息却让她感到胆颤心惊。

    “安雅”毫不犹豫地使用物质重构,可却在触碰到那水线的一瞬崩溃。

    那水线刺入“安雅”体内,将这具身外之身粉碎。

    难以置信,明明还保有水的本质,却在经过无限地压缩固化之后拥有了令铁石之躯都即贯穿的致密。

    也许,即使是天铸之物中号称永恒的钻石原型也会在触碰到它的同时碎裂。

    与此同时不可计数的水线斩向每一个“安雅”,在空中游进宛如矫健的蛇。

    安雅咬牙操纵着上千化身同时闪现,却依旧未能赶上损失大半,又在水蛇疯狂的追击中折损。

    一切都悄无声息地发生着,丝毫不声势浩大,就如同冥冥中有人给世界按下了静音。

    水线在钟源掌中汇集,聚成了一条鱼的形态,如有生命般灵动,水蛇交织在“鱼”的尾部,像是拉扯着世界。

    水神·银尾游鱼。

    “鱼”又分化成更多的蛇,遍布天空然后炸裂。

    哧哧哧哧!!

    化身皆碎。

    “我输了。”安雅狼狈地出来,精神消耗一空。

    “别又是什么诈降。”钟源满不在意地说,实则银鱼还在掌心不断游动。

    “当然、不是。”安雅举起双手,满脸笑意,“因为,这根本连投降都不算。”

    身躯连同铁石在双手的举拖下飘起,飞向高空。

    “我是真觉得能在万夏搓出大招前干掉你,毕竟……我将在此登神。”

    当一切物质都融进身体,这副凡人之躯便产生了质变,神性的辉光映射在此处凡间。

    钟源的眼角不停抽搐。

    “你特么有病吧!”

    “不、你们两个都有病吧!”

    一个个跑来我这玩登神,不是、是“真理”亏待你们什么了吗,怎么胳膊肘就一个劲往外拐呢!

    “我算是明白了,你、们、一、个、个、都、身、怀、绝、技。”

    天上,安雅说道:“来吧,钟源,让我看、”

    嘭!!!

    兽雷双开,钟源粗暴的一拳将安雅击落。

    又不是什么子供向的动漫不能打断别人读条,没有无敌帧就别学人魔法少女变身好嘛。

    远处,冷轩象征性地放了一枪,针对钟源私人订制的子弹迸发。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万夏终于在这场噩梦降临到冷轩这边之前发来了通讯。

    “收工。”

    冷轩擦掉脸颊上的汗水,高呼一声老大牛逼!

    双神状态下的钟源拍蚊子一般击碎突袭的射击。

    瞳孔回归正常。

    这样是个就都解决了,时间还剩……

    3、2、1、0。

    他来也!

    跨越千里瞬息而至,用着窃取时间的力量挥剑,从时间中勘破所有进攻的路径,然后挥剑竟斩。

    一瞬万千、杀之必死!

    “时间神通·莱茵”

    只留下一道黄金的幻影,钟源倒地,死。

    万夏收起追忆之剑,头发上金色炫光退去。

    一瞬间仿佛程序中出现了一个逻辑错误,世界便将这个恶性bug修复。

    不知从哪里又钻出一个黑发蓝瞳,戴着风铃红绳的男人,在万夏一脸见了鬼的视线下捡起“钟源”的尸体,一口咬住,像嗦面条一样毫不合理地吃下,甚至还打了个饱嗝。

    呲溜——嗝~

    “这个世界怎么了。”

    “兴许是摆烂了,反正刚才我是真死了,只是又活了而已。”

    “你是怪物吗?”

    “谁知道呢,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说不定我就根本没有死亡这一概念吧。”

    两人好像都很疲惫,背靠背坐下。

    “钟源,你说人活着有个什么劲,左右不过一死。”

    “王徒临死前,我和他聊过两句,我问他何必寻死?他说,他是个军人……我想,他应该是活出劲了吧。”

    “那你呢,你怎么想?”

    “我?说实话,不知道……人不都这样,从虚无的意义中去追逐虚无的幻影,可就算最终真的改变了什么又能怎样,连自己的人生都活不明白。”

    两人沉默,稍许,万夏说:“你和我想的……有些不一样,你不坏,至少我这么觉得。”

    “哈,你是小孩吗,不是很多事是需要分个你死我活的,也不是所有事都能靠坐下聊聊就能解决的。说真的,看到你们这群小鬼能从伤痛中爬起,然后成长,我是挺开心的,每一份成长都是难能可贵的奇迹,我是这么想的。”

    “真是的,明明你就是那个罪魁祸首吧。”就如早已认识很久的老友无奈的感慨,万夏如是说道。

    “哈哈,但是啊,你……手下的这群人,有两个挺危险的,就那慕小白和安雅。”

    “什么意思你。”

    “他们一个奔着伪神去、一个在琢磨怎么直接登神。

    我只是想告诉你,涉及神的领域,大多数时候都会出问题,他们的状况很危险,不仅仅是对他人,也是对他们自身。

    真是的,元初这地就邪门儿,两步一个雷,还好我及时把锅甩了。

    你看着他们点,别让他们在做那些尝试,今天要没我指定出事,除非你能给慕小白塞一个真实之物,让安雅去一趟神格圣地。”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洛云图那个倒霉蛋除外。

    “怎么弄。”

    “一个是真神或大神通者的遗留,一个至少要在“世界”神途上走到为伪神,元初连个创世都没有,这两估计都没指望,不过也说不定,大姐头说元初的水深得很,现在我算是明白了,而且最近藏在下头的家伙们都要开始闹腾了,因果之战中什么也说不定。”

    当然如果他们按部就班的来,运气好点十几年后说不定有望登神,只是能不能成不好说,但至少不至于疯掉死掉。

    “我会注意的,毕竟我也得对我的队员负责。”

    “哟,这就摆起队长的架子啦。”

    “别损我,”万夏推了推钟源,“难道我就不危险吗。”

    “不,你绝对安全,”钟源微笑着说,“毕竟,你有一个不错的前辈。”

    “阿嚏!”

    远在神盟总部,神盟顶尖战力七美德之一“慷慨”的莱茵打了个喷嚏。

    “诶,成啦?”

    在还没达到伪神境之前,“慷慨”便在神格圣地上预留了自己的名,并在万夏机缘巧合的情况下继承,成为了走在“世界”神途上的神通者。

    所谓慷慨,并非一味地给予,慷慨是你想要获得什么,不是为了占有,而是为了分享。

    不同于“元初”神途的传承者,“真理”神途的求知者,“造化”神途的修行者,这是一条脱离了“真理”,混沌天道无法断绝,即使在元初也可以登神的途径。

    “你还能感冒。”叶明好像随时都会出现在可以看热闹的地方。

    “毕竟是违规操作,没有心率焦脆直接倒地就算不错的了。”“慷慨”揉了揉泛红的鼻子,扯过一张纸来解决,“我现在感觉都能打赢幽兰影了。”

    “我支持你,去吧。”说着,叶明预定了一个东郊火葬场的至尊VIP舱位。

    “别,我还想多活两年,其他人的进度怎么样。”

    “没差别,你是第一个迈出这步的,只能说这届后辈们不太争气。”

    “说这句话的时候请放下汽水,明明属你这个前辈最不争气。”

    “他们都把你们当先行者,把我当老顽固,我的心灵受到了一万点的创伤,还好我有周简可以抱抱。”

    “慷慨”一脚把这秀恩爱的踢开,冲脸上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