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曲:往日英雄
繁体版

第十二章 驱散阴影(53)

    战斗结束了,伊布纳克斯逃跑后,滞留在城内的阳光革命军队失去了斗志,向帝国军缴械投降。但伊布纳克斯还是带走了索厄一半以上的军队,向西南方逃到了艾文狄亚境内,索厄不仅不太敢对他进行追击,反而得祈祷他不要趁这个时机杀回马枪。

    不得不说,在皇权稳固后,费米大帝整个人都稍微硬气了一些,他立刻遣散了所有非官方的雇佣军团,此后,索厄不再允许私人集团运营雇佣军业务。

    至于芬顿,芬顿觉得胜利并没有给自己带来多少满足感,反而感觉处处都是遗憾。芬顿独自一人坐在茶馆里,觉得胜利后和胜利前,索厄百姓的生活并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人们或许不必再担心自己的性命会受到威胁,但脸上依旧提不起笑容。

    芬顿低头,看着杯子里的茶水,将自己的面孔倒映在杯中:这张脸看起来一点也不快乐,一副看腻了生活趣味的表情,于是芬顿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这张无趣的脸就消失不见。芬顿在想那天归黎尔说的话,但每当想要细细去回想那些字眼时,心里就如同在遭受一根拷问鞭子的抽打,因为那些话模糊了芬顿心里的正恶观。

    这时,一个身型高大的人走进了茶馆,他必须弯着腰才能钻进茶馆的店门。

    “一个人喝闷酒?”方齐欧笑着问。

    “不是,喝茶啦,我不喝酒。”芬顿回答。

    “还挺上流。”方齐欧坐到了芬顿对面,把一个精致无比的徽章摆在了桌上,“大帝授予你和于涅浦斯高墙骑士的称号,恭喜。”

    芬顿没感到有什么欣喜的情绪,反而疑惑地问:“为什么欧捷没有被授予?”

    方齐欧耸耸肩:“因为大帝认为他没有取得‘重大战功’。”

    芬顿摆弄了一下桌上的高墙骑士徽章,又从负空间中拿出自己的栋梁骑士勋章,放在一起对比着看了半分钟,这高墙骑士的徽章确实要精美不少。但芬顿还是将高墙骑士的徽章推开:“算了,没我原来的这个漂亮。”

    “于涅浦斯也这么说。”

    “你知道的,绍尔提尔已经不再是赞弗洛斯帝国的一个邦了,我们不再想和帝国有瓜葛,即使不是阳光革命的帝国。”

    “嗯,费米大帝也能接受绍尔提尔的独立,他为政的帝国,不说别的,至少还是很友好的。”

    “你打算一直在索厄当你的高墙骑士吗?”

    “当然,索厄对于我而言,就像绍尔提尔对于于涅浦斯一样。或许你们眼里的索厄千疮百孔,但我眼里的索厄却有很多美好的回忆。”方齐欧平静地说,脸上还露出了不明显的笑容,就像想起了什么往事一样,“而且,我也不像你那样,有一颗流浪的心,我喜欢安于现状。”

    “不至于,我现在是把绍尔提尔当成了第二故乡,如果天下太平的话,我也只想待在绍尔提尔。”

    “说到天下太平,我怀疑伊布纳克斯是要去伊瑟利亚,因为阳光革命在艾文狄亚的根基非常薄弱,但伊瑟利亚却是被他们彻底占据,所以,他应该只是经过艾文狄亚,最终的目的地是伊瑟利亚。”方齐欧说。

    “那太好了,他要是真的逃去了伊瑟利亚,我们以后连攻城都省了,因为伊瑟利亚根本没有城墙。”

    “你很了解伊瑟利亚吗?”

    “不算了解,我的童年就是在伊瑟利亚渡过的,而且没什么美好的回忆。”

    “我们不会闲太久的,由于伊布纳克斯还活着,索厄境内的阳光革命拥护者随时可能死灰复燃,而且休尼波里斯也没有要将城邦行政权归还给帝国的意思。”

    “当然,现在伊布纳克斯的命可是掌握在我们手里,我等不及要将他的血浇在奥本奇的墓碑上了。”

    方齐欧笑了笑,站起来,敲了敲那块高墙骑士的徽章:“不给帝国的皇帝这个面子?”

    “嗯。”

    “那留着做个纪念吧,或者送女朋友什么的,当然,实在觉得它没用也可以扔掉。”说完,方齐欧转身离开了茶馆。

    不知怎的,芬顿一点也不想动,就这么在茶馆里坐了一天,天色渐晚时,趴在桌上打盹。

    就这么在茶馆里渐渐睡着了,正要进入梦境时,忽然被几下轻轻叩击桌面的声音打断了睡梦。

    “皇帝不给咱救国骑士配张床吗?”

    芬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时竟分不清眼前所见是梦境还是现实,因为这人应该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勒博蒙德……勒博蒙德?”

    “怎么?战斗太卖力,伤到脑袋了?”勒博蒙德坐在了芬顿对面,笑着对芬顿说。

    “我靠!你怎么跑这来了?绍尔提尔的事务处理好了?”看到勒博蒙德,芬顿又惊喜又高兴,瞬间整个人都有了精神。

    “到这里来,也是为了处理绍尔提尔的事务。”勒博蒙德说,“我们取消了君主制,但保留了骑士制度,现在叫荣誉骑士制度,香尔菲妮决定向同你们来的那两位方阵骑士授予栋梁骑士的头衔,我这趟来,一就是为了给他俩送来栋梁骑士的勋章。现在,咱就有四位栋梁骑士啦。”

    “那二呢?”芬顿问。

    “二?没有二,二应该是为了看看你有没有被阳光革命干烂吧。”

    “你看到了,如何呢?”

    “差强人意吧。对了,伊布纳克斯要跑路到你老家了,对此你怎么看?”

    “我无所谓,不管他跑去哪,最终都要面临我的追杀,倒是我觉得,这对欧捷而言可能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因为他一直都想解放伊瑟利亚,到时候剿灭了阳光革命,没准可以为伊瑟利亚争取一个独立的机会。”

    “欧捷,他现在得生活在面具后,肯定不好过吧。还有我想提醒你一下,去伊瑟利亚剿灭阳光革命时,我们会途经艾文狄亚境内,到时候可以抽个空去看看葬龙塔。”

    “哦……还有这茬,我都快给忘了,你之后对古龙之血有什么新的了解吗?”

    勒博蒙德摇摇头:“百闻不如一见,弄点血抹在你身上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嗯?这是什么?”这时,勒博蒙德注意到芬顿的胳膊下压着一块精美的徽章,就把它拿了起来,“啊,竟是高墙骑士大人,失敬,失敬!”

    “不是,这是方齐欧塞给我的,他说费米大帝赐了个高墙骑士的称号给我,还有于涅浦斯,但我俩都没有接受,他就让我留着徽章做个纪念,你喜欢的话就送你好了。”

    “哟,这么清高?你自己留着吧,这确实挺有纪念意义的。先不说索厄和阳光革命了,说说你吧,一个人趴在这茶馆里睡觉,有烦心事?这可不像你。”

    “那个归黎尔你知道吧?帝国博物馆的馆长,他虽是个无可非议的贱畜,但他临死前说了些让人睡不着觉的话。”

    “让我进你的脑袋里面去看看?”

    “别,让我转述就行了。”芬顿连忙摇头,“他大概是说,我们和他们一样,都曾伤害过无辜的平民,所以没有资格站在正义的高地上来批评他们。”

    “哦,但是,正义可不是由某些指标来评价的,也不是某位智者大能总结出来的,而是人心深处本就存在的美德认知,是直观可感的理解。好比说,把归黎尔和欧捷两人放在一个平台上让别人来评判,相信大家一眼就能看出,谁是拿人命当草芥的虚伪暴君,谁是人民的守护者。”

    “即使曾伤害过无辜百姓,也可以被称作是人民的守护者吗?”

    “守护者是什么?难道是神、或是神的化身吗?当然也是人啊,世上哪有一个完美的人,难道因为某些错误造成了不义的后果,就要把他打入黑暗,永久不得翻身?以这种评判标准的话,那世上岂不是早已恶贯满盈,无人不是恶魔、无人不带着罪孽?佛爵纳也别叫佛爵纳吧,直接改名叫地狱。”

    “没想到你的哲学逻辑还挺强的,你应该和欧捷过两招。”芬顿释然地说。

    “你应该不会觉得我是个像归黎尔那样的坏东西吧?”勒博蒙德突然问。

    “当然,你是我见过的老好人中的老好人。”

    “那就对了,你已经肯定了我的品德,即使你不了解我的过去。”

    “你的过去?听你这么说,我大概就能猜到了,毕竟在很多小说中,你们这种老法师都被塑造成那种背负了很多年轻时犯下了累累罪孽的人。”

    勒博蒙德无奈地摇摇头:“过去的我,即使被绞死也没人同情,但现在,我自认为我是对别人有帮助的。”

    “那,岂不是说,阳光革命也有一定的概率在未来改过自新、成为正义事业的践行者?”芬顿问。

    “当然不能绝对否定,但,时代和社会不能容忍他们现在的所作所为,所以他们被提前剥夺了改过自新的机会;而我,只能说,我的过去得到了社会的原谅。”

    “你年轻时真的是个坏人?”

    “不是,即使让我现在来审视过去,我也会认为自己始终是个品行良好的人,只是年轻时太过无知,被社会上的消极思想腐蚀了意志,做出了某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算了,别回忆了,我还没到聊往事的那个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