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到我们了。”身边的蓝生打断了她的思路。

    他们挪动了身体，来到第一排。兰烬学着正太的动作，将黄纸放在手心，双手合十。

    “人这么多，娘娘一定很忙。喜儿不求什么，只希望娘娘你平安健康，天天开心。”那正太合着小手，抬头望着足音的仙像，两只眼闪着星辰一样璀璨的光。

    他母亲听到了，又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你不是一直说想要个小木马吗？怎么改了主意？”

    “娘娘比木马重要啊……”正太笑眯眯道。

    “喜儿对娘娘说的话，娘娘一定会听到的。”妇人牵着正太起身，“那咱们烧了纸回家吧，还要回去给你阿爹做饭呢。”

    “好！”正太脆生生的应了。

    兰烬看了一眼他们的背影，低头笑了笑。

    随后抬眼看了看足音的仙像，两只眼虔诚到放光：“有钱，有珠，有余额，有钱有珠有余额……日常三遍，保命口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蓝生已经祈完福，在旁边听她念念叨叨，嘴角微弯道：“师父喜欢钱？”

    “那可不嘛，银子珠子美……美男子，就是我人生三大追求。”兰烬笑得很灿烂。

    “那如果一个有银子珠子的美男子追求你，你会不会答应？”小九忽然伸过头来问。

    “我可以只要银子珠子吗？”兰烬理直气壮反问。

    小九觉得奇怪，问道：“为什么不要美男子？你刚刚不是还说美男子也是你的追求吗？”

    要说这为什么……当然因为老子做了两千年男人，骨子里就是对男人有点膈应啊！可是我也不能说我喜欢姑娘啊，以我现在的身份，这总归有点不对劲……啧啧啧。不知为什么，想到这里，兰烬情不自禁看了一眼蓝生。

    蓝生正认真的看着她，嘴角带着一抹笑意。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啊。更可况……爱，爱情和金钱不能搅在一起啊……”兰烬竟然有些心虚，怂怂地道，“毕竟我这么有原则的人。”

    不，我没有原则，我巴不得找个大腿白嫖，少奋斗好几百年。兰烬在心里弱弱补了一句。

    只不过现在蓝生在场，她需要展现她端正干净的三观，以免惹上白嫖他的嫌疑，招他嫌弃。虽然她已经有意无意白嫖对方很多次了。

    我也不想的，唉我太难了。兰烬默默道。

    “那要是都送你呢？”蓝生忽然接了一句。

    “送我什么？”他这没头没尾的说一句给兰烬整懵了。

    “银子珠子美男……”蓝生咳了一声，“钱和人，都……”

    “白送的吗？这么好的事肯定来者不拒啊，白送的怎么不要？”兰烬的原则瞬间碎成了渣渣。

    蓝生沉默了，仿佛陷入了沉思，场面有几分尴尬。兰烬看了看他，又有些后悔了，她应该先问他再开口的。如果他刚刚许的是什么世界和平、人族平安的崇高愿望，那自己这追求是否有些庸俗？

    现在就不能问了，问了更尴尬。

    于是她起身拍了拍衣裳，佯装大方道：“走了，咱们回吧。”

    兰烬率先走了两步，发现两人还在原地，回头看了看。蓝生似乎在吩咐小九什么，小九频繁点头，隐约还能听到什么“记下了，记下了”的句子。

    记下了？记下什么了？难道要统计她的白嫖次数？兰烬自己也默默数了一下。

    电光火石间，她略微数了数，最后因为数据庞大要素过多放弃了。

    三人一齐出了门，把黄纸拿去烧了，随后钻出了人流。路过街口的时候，兰烬在拐角处看到了一幅刺眼的画。

    这幅画是在画布上，画上是一条黑线，线的一端是个带眼睛的扁平驼头，驼头上有一双犄角。线下方画了五只极其敷衍的爪子，勉强看得出是条龙。

    只不过这画风实在太粗糙，要不是因为尾巴极长，乍一看还有点像蜥蜴。

    之所以说这幅画刺眼，是因为兰烬看出来这是自己的画风笔法，也就是说这幅画是出自己之手。只是这幅画如果是她以前画的，时隔千年之久，怎么可能留到现在，还保存如此完好？

    那画布竖立在角落里，旁边有个摊子，摊子后坐着一个穿黑衣长袍的年轻人在嗑瓜子。由于旁边的摊子都人满为患，唯有这一个无人问津，实在有些显眼。

    于是她走过去，询问道：“朋友，你这龙十分别致，不知是出自谁的手笔？”

    那年轻人瞥她一眼，看她穿得如此寒酸，不怎么搭理她，弓起手背敲了敲桌子。兰烬低头一看，桌上压着一张纸，纸上写着：方赏地龙，入股不亏。

    看到“地龙”两个字，她这才想起来是怎么回事。

    以前她在云故山种田砍柴，经常要来琼珠城做些买卖，有一次竟然被人认出来了。她显然没有想到像她这样的恶臭名声也会有信众，天天被人骚扰跟踪还不能出手殴打，颇有些苦恼。

    后来她想出个主意：给他们讲故事。

    叮，您的好友方忽悠已经上线。

    她于是随口编了个“地龙”的传说，说人族大陆底下沉睡着一条地龙，是用来保护大地稳定平安的。每当人界有毁灭性的劫难，可以召唤它来护佑苍生。

    大家都有些英雄式的虚荣，一腔热血沸腾，自然会反复追问怎么召唤。

    方赏摇摇头，颇有些为难的样子，道：“需要上万件人族的百年老布，请德高望重的高僧每日三针三线缝制，最后缝成一张天网，罩在鱼舟城上方。

    我夜观天象，推测出千年后将有一场颠覆三界的浩劫。方某人能力微薄，一己之力难以回天，需要各位侠士的鼎力相助！”

    真是张口就来，草稿都不用打的。

    “百家炭，万家布，这都是人民的力量，我们要相信群众啊！”每天一句洗脑包放送，没过几个月那些信徒们就找到了自己的使命——积极宣传，拉拢投资，收购老布，烂点无所谓，老就行。

    正所谓，只要故事说得好，千秋霸业有一朝。

    这也不怪别人相信。她那时候嘴皮子功夫极好，故事说的既玄乎又靠谱，差点连她自己都相信了。这之中她还举出许多远古的传说，吹得生动逼真。

    虽然那些传说多半都是她即兴瞎编的，可未曾想到这些传说竟然被后世编成了话本。

    到了今天，就连“地龙”的信徒们都发展出了几个派系，大家各自分工去寻找布料，每年过年前再碰头，开个交流会，把物料凑一凑拿给大师缝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