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8日，M.D.L赌场地下工坊。

    洛伦索隐隐觉得不安，看着那些人用那些制造致幻品的器皿调配硝酸甘油，他有些头皮发麻。

    “我不确定这一切是否是正确的。”他痛苦地用单手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神经痛。

    “你总想着用言语解决一切，就像你的父亲那样。”

    卡洛斯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吓得洛伦索心一跳，整个人像个兔子一样打了个颤，看得对方好笑。

    “但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通用语就是暴力。”卡洛斯带着黑手套的手有力地压在洛伦索的肩上，像是为了佐证什么。

    “想听我聊点故事吗？”

    “我猜我拒绝不了。”洛伦索说道。

    很明显，卡洛斯就是那种不顾他人死活独自美丽的类型，他已经快摸透这个家伙了。

    “我来自墨西哥米却肯州的Pátzcuaro（帕茨夸罗），那里本来是以亡灵节著名的美丽悠闲的渔夫小岛。”

    “哦，听起来很棒。”

    实际上洛伦索只认识墨西哥的锡瓦塔内霍，根本不知道帕茨夸罗那是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

    “哈哈，”卡洛斯看出了对方的敷衍，但是并没有点出，毕竟他只是无聊，“我十五岁的时候只是一个平凡的擦鞋匠。”

    “但是没人能忍受那些该死的东西流窜在自己美丽的湖湾，我的朋友，我的亲人，他们都疲惫不堪，致幻剂折磨得每个人都在发疯，他们不在乎时间，不在乎进食，只在乎那些他妈的幻象。”

    “群众根本不会渴求真相，面对那些不合口味的证据，他们会充耳不闻。凡是能向他们提供幻觉的，都可以很容易地成为他们的主人；凡是让他们幻灭的，都会成为他们的牺牲品。”

    这不对吧？

    洛伦索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于是用眼睛把整个地下工坊扫视个遍，这里的的确确不是什么干好工作的地方。

    “故事就是这样的。”卡洛斯无奈地笑了笑，“我加入了官方，我想出一份力，但我很快发现，实际上，根本没有一个好地方。”

    “我们无法逃离他们的监视，这或许成了，生在那里命中注定的事。于是，我加入了家族。”

    这也不对吧？前面还持反对态度，后面就投敌了？洛伦索有很多猜测，但是他更希望通过自己的疑惑引出答案。

    似乎是察觉到对方的疑惑，卡洛斯继续说道：“这个原因，我不想现在说，我想把它放到总统就职的演讲上，你会等我到那个时候的，现在，听我讲下去。”

    “我很卖力，人际关系处理的也不错，给家族送上投名状后，我自然而然成为了其中一员。”

    卡洛斯抖了根烟，但他明显意识到在一个制造硝酸甘油的地方抽烟并不是明智之举，也就悻悻收了回去。

    “咳，你知道那种大人物是不会亲自去嗑药的吧？很显然家族里的人也是，他们比特么的运动员还自律，还能找点特战队训练，我跟着他们提升自己。”

    “我很喜欢夸我自己，实际上，我觉得我很有天赋，几年时间我完全融入了家族混得如鱼得水，我提出了一个建议，那就是把手伸得长一点，比如说……”他指了指自己脚下，意思已经很明显。

    “所以你就到这里来混了？你确实有些天赋，看得出来。”

    不然我父亲就不会和你建立起关系了，他太懂那些人该结交哪些人不该靠近了。洛伦索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我被派往了这里发展生意，他们给了我资金，于是我在拉斯维加斯开了一间赌场，给那些赌狗送些药。”

    “很快，生意越做越大，我开始从西向东发展，现在跑到了这里，这里很有意思，我觉得，很适合我，所以我打算待下来。”

    “我不明白，这个故事想表达什么？”洛伦索问。

    “没什么想表达的，我只是想向你重申一遍我不是什么好人，不会因为你父亲和你玩什么扮家家，你最好只是乖乖做事。”卡洛斯俯视着对方，明显表情冷了下来。

    “我要的位置，你必须把我拿过来，你的敌人，我也可以费神帮你杀掉。”

    “还是说，你想退出了？”他的声音明显带上了几分威胁。

    “我……”洛伦索迟疑了片刻，张了张嘴，又欲言又止，打定主意后才继续说道，“我不会退出的，我只是，不太能接受。”

    “好吧，我知道，我能理解你，你只是一个小屁孩而已，没关系，这种事派一些没用的家伙就行了，不会弄脏你的手的。”卡洛斯恢复如初，打了一个哈欠，似乎已经失去交谈的欲望。

    同时，一位防护很严密的人走了上来，对着卡洛斯耳语了几句，在卡洛斯点头之后离开。

    “怎么了？”洛伦索见来的人打扮和下面那些配制硝酸甘油的明显不一样，便好奇问了一句。

    “你想知道？”卡洛斯扬起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洛伦索没回应。

    “别这么拆台，来看看吧。”

    独立房间。

    一位头有斑秃的男性被绑在椅子上，嘴被蒙住，见到来人便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卡洛斯撕掉了他嘴上的胶布。

    “老板、老板，我错了！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只是犯瘾了，一时间鬼迷心窍！不会有下次了，求求您放了我吧！”男人痛哭流涕，加上戒断反应，整个人看上去癫狂又痴呆。

    “我说过，好好办事有奖品，但是货，绝对不能碰吧？”卡洛斯并不吃这套，已经在旁边挑选起刑具，“我不喜欢废话。”

    他猛地捏住了男人的嘴，手里的钳子一张一合，一块连血带肉的白牙掉到地上，同时也发出刺耳的叫喊。

    洛伦索不敢去看那个男人已经染满鲜血的口腔，只是盯着地上越来越多的牙齿，悚然之际，每多一次尖叫，他吓得抖一下。

    直到这场粗暴的拔牙过程结束，男人的口腔已经血肉模糊，人也因为疼痛昏厥过去。

    “喜欢吸？”

    卡洛斯显然没觉得这场处罚已经结束，手里掂量了下锤子，然后用起钉子的一面砸向对方被固定的手指。

    “啊！！！啊……饶了……啊！”男人猛地清醒，但嘴里的血让他说话变得含糊不清，疼痛让他无法压抑尖叫。

    洛伦索再也无法忍耐，冲出了房屋，大口呼吸着夜间的空气，阴冷的无形之物吸入，逐渐填满温热脏器的有形之躯，然而那些具有冲击力的画面仍旧涌上脑海，那种痛苦，感同身受。

    现在，他只是一个人。

    他的呼吸慢慢平缓，带着一身的伤痛和孤独，两手空空，向遥远的地平线走去。

    此刻，他距离太阳九千三百万英里。

    他并不想选择思考，他想放空，如同海上的帆船，白色的帆布扬起，只是鼓胀着迎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