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帆家里煤矿在他回来的前一年陆续关门。罗家父子听了郭晓的建议，目光转向家电扩销小赚一笔。后来承包奶牛场和有机水果园区，罗爸真正过上了田园生活。搬家前，特意拍着罗帆肩膀炫耀道，“儿子，要是在外面玩累了，跟我提前过退休日子挺好的。”

    ……

    张兰答应将有机果园的销路交给罗帆去做。至于他提出的建材行业，近几年随大环境总是起伏不定。能让张兰松口让外人插手生意，已经是破天荒的举动。罗帆拿出一张银行卡作为合作诚意，张兰手写一份果蔬销路托管合同，并且许诺给他两成好处。正式合同改日在写一份。

    罗帆替郭晓跑这一趟的目的达到了。

    ……

    当周福打开门跟罗帆大眼瞪小眼时，郭晓捧着他的透明杯子，正喝着大福刚泡的红枣配枸杞。只是因为大福念叨郭晓脸色看起来有点使者白的别扭。

    “谁来了？不是小奂吗？怎么不让客人进来？”郭晓看着桌上煮熟的胡萝卜，皱着眉不想拿起来往嘴里放。

    罗帆听到郭晓的声音，推开大福没有换鞋走了进去，“财爷，我可是刚从张兰那回来。你都不问问我事办得怎么样？”

    郭晓走上前高兴的包住罗帆，拍着他的后背说：“你的身份就是最好的招牌。”大福明白过来眼前这个人，可能就是郭晓在这里唯一的靠山。但是从他进门的那一刻，两个人有点像炸毛的猫互相观望。郭晓赶紧介绍，“他是罗帆，我在国外时认识的朋友。周福，我高中同学，目前合住室友。”

    大福听着稍微平衡点，忍着笑打招呼说：“你好。”

    罗帆礼貌的回敬一句“你好”，就上下左右把整间屋子扫视一圈，盯着郭晓手里的红枣配枸杞，吃惊的问：“你什么时候走到我爸那类养生级别了？以前忙到半夜也要喝浓咖啡的你…啧啧啧…你不会是变装的郭晓吧？”

    郭晓揪着自己的脸颊展示着，“如假包换！今天别走跟着吃饭。想跟您这位行家聊聊。”

    大福心里刚刚还是阳光明媚，此刻秒换呲牙咧嘴模式。锅里的汤是林奂前几天炖好分装的。他刚腌的烤鱼在灶台放着。家里吃的用的，几乎都是林奂特意带回来的。郭晓做人情还真是信手拈来。周福这么想着，不满的起身去做菜。

    没料到罗帆直接来了一句，“周哥就别忙了。我跟财爷有过约定，一起吃饭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散伙饭，一个是他认怂听我的。估计一时半会，我俩之间分不出高下。”

    郭晓抿嘴一乐，抱着胳膊责怪道：“你小子跟这记仇呢？今年商圈里属你赚的最多，居然还是小心眼一个。认怂的事先放一边，我给你做烤鱼总行了吧？”

    “那是微波炉做的。烤鱼是你腌的吗？”罗帆继续数落着郭晓，“上学那会就糊弄人。现在还是这么狡猾。周哥！你是怎么容忍他家居一水白的？”他脱了外衣换上围裙，从冰箱里选了几样蔬菜，边切边说：“周哥，你是我见过他第一个同住室友。怎么说服他的？”

    周福瞟一眼郭晓无所谓的脸，搪塞道：“说来惭愧。要不是他，我可能这辈子跟你们多金人物扯不上关系。暂居宝地，混口饭吃。”

    罗帆嗤笑道，“我是看出来了。财爷不是请朋友吃饭，是等我表态呢？”他一边解围裙一边叨咕，“饭就当我吃过了。事照办。做生意讲究稳准狠。你别忘了我那份好处就成！走了！”

    “真不吃饭？”郭晓吃着腰果，目送罗帆走到门口。“好处这两天就到，注意接电话。”

    周福更懵了。在他社交意识里，朋友之间还要搞试探，说明关系差点意思。但是罗帆他又醋个什么劲儿？

    “因为他的话感到生气？”郭晓接过来继续做饭，“罗帆占有欲强。掌控不了的事物对他来说很有新鲜感。就像我从不认为他是正经商人，他也不认为我是安于啃老本的傻兔子。就像你说的，都有点神经质的谨慎。”

    “刚才看他那眼睛，恨不得抓住衣领直接把我扔出去。”周福听到洗衣机工作结束，转身朝洗衣房走去，“炖好的排骨给小奂留一份。她说下周替一个照顾重病老人的司机。早上就不能过来。对了，你到底会不会做饭？”

    郭晓有些玩味的笑着问：“你就那么想吃我做的饭？”

    “我任劳任怨工作，还不值得你做做饭。别没事总一个人发呆，煲汤炒菜，也有助于大脑休息。没准你下一份灵感就在……”周福突然消音式沉默，探出头来跟郭晓委屈道：“你家扫地机器进水，好像脑子烧短路了。”

    郭晓不慌不忙继续盯着锅里的鱼，“家里还有一个没拆封的。在储物间进门右边地上。”

    周福捡起那块铁疙瘩，心疼的自言自语，“明天让我看看你还有没有修的价值吧！”

    ……

    罗帆，人如其名，翻脸比翻书还要快。明着不挑事，唯一一次暗里下手，还让郭晓给撞见了。郭晓还像以前对待他，罗帆就觉得被捏住了喉咙，怎么都是不舒服。孤傲的人碰见了对手，激起了死缠烂打的胜负欲。

    郭晓回来给他打的第一通电话，是在罗帆下午一点享受按摩椅的时候。他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头发直竖。扯闲篇的聊了一会，郭晓主动说明回来的目的，处理家里的事还有买个房落脚。话说的简单，罗帆叮嘱秘书落实。好在郭晓不是挑剔的人，后面他要查林奂和周福个人简历，罗帆也照办了。但是他依然不明白，郭晓放弃原本的高薪工作，偶尔看他那个所谓的弟弟，也就一无是处的躲在家。

    这次进去看了看，也不过如此……罗帆看了一眼郭晓的家，上车后对司机说去俱乐部。

    ……

    俱乐部的老板叫唐铁，比罗帆小一岁。经营一家角俱乐部的小餐厅，偶尔亲手为客人制作生鱼片，更多人倒是喜欢看他秀刀工，出神入化到让人瞠目的地步。罗帆是他的常客，也是这家餐厅半个老板。外人只知道唐铁年纪轻轻开店切生鱼片，并不知道罗帆跟他的关系。

    唐铁锁骨上有个疤，是他当夜间吧员时罗帆跟人起争执，一杯子摔在人群中，碎片开花划伤周围的人。唐铁眉毛也没皱一下，扛着耍酒疯的罗帆走出酒吧。罗帆的司机看到唐铁扛着自己老板，就问他人怎么了？要不要送医院？唐铁打开车门，把罗帆往车后排一放。指着锁骨上的伤口让司机转达，等他老板醒来记得过来道歉。

    司机替罗帆道歉，上车后罗帆坐起来。对司机吩咐道：“查查这个人。明天中午找个地方，我要见他。”

    ……

    唐铁的生活带有底层的灰色感。6月大考之前，他被找茬的三个社会人士堵在胡同里。十分，二十分，唐铁忍耐到牙被打掉，活下去的强烈愿望让他摸出野炊用的水果dao。反抗，活下来，冲出去，他做到了。当巡逻拦住他呼叫支援时，唐铁知道自己这辈子完了。

    罗帆第一次跟朋友在那家店玩，期间有人过来拼酒。唐铁看出罗帆要惹事，就主动把他扛出门交给司机。第二天中午，那名司机到了唐铁家楼下，接上客人到荒着两个月的小木屋。罗帆想吃生食，找了几个厨子都不合心意。一会挑外貌，一会挑刀工，一会挑味道。在司机眼里，那些人的做法差不多，只是这罗家少爷找的不是顶级厨子，而是顺心的搭档。

    ……

    “见到他了？”唐铁给罗帆倒了一杯自制柠檬酒，就耍起刀工切生鱼片。

    罗帆端起来抿了一口，闻到白酒的浓烈，挑眉道：“我是所有心事都写在脸上吗？你观察够清楚的。看破不说破，给我留点面子行吗？”

    唐铁嘴角一抹淡笑，继续问：“需要我做什么？”

    “先做菜吧。我饿了…”罗帆解开衬衫上面两个扣子，单手撑着脑袋，余光瞥见唐铁手背上的方形胶带，“你手怎么了？”

    唐铁看了一眼，平淡的说：“碰见个熟人。两清了。”

    当初经常围堵他的社会人士前两天放了出来。唐铁缓刑后也中断了学业，几年间混迹各处都没能解开心结。罗帆常对他说，拥有力量还能控制力量的人，才是最值得赞叹的。唐铁对那个人的脸打了一拳，算是对自己这些年的憋闷和解。

    罗帆二话没说，起身揪着唐铁推到一边，“手受伤就好好涂药。我可不想胃难受的时候没地方吃饭。”说完，傲娇的准备把鱼做熟。

    唐铁觉得罗帆这人，有时候像朋友，有时候像家长。从不说什么善解人意的话。可能上一秒晴空万里，下一秒就会电闪雷鸣。但站在罗帆身边，只有他和司机会免于这样的责难。也许是罗帆社交生活里精明的策略……他从碗橱里拿出罗帆最喜欢的那套碗盘，识人之恩何时为报，他等着罗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