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杰记忆中的郭晓很高冷。忙于上学，忙着疏远他这个异父异母的弟弟。刚住在一起相处的两年，他们甚至没坐在一张桌吃过饭。刘杰也是从别人嘴里，慢慢知道郭晓是什么样的人。高中三年，郭晓住校很少回家看他爸。老郭跟原配没有办手续，郭晓妈住在老房子，奇怪的共同生活维持到郭晓出国前。没过多久，刘杰妈带着钱离家，说是跟情人去外国定居。

    老郭托着逐渐衰弱的身体撑了两年还是病倒了。还在大三的刘杰跟秘书整理了老郭的经济状况。扛到一年后毕业，公司那边开会把老郭和刘杰挂靠的名誉摘掉。这就意味着老郭除了领退休金生活，以后跟公司没有任何关系。刘杰亲妈离开前，把手上的股份卖给了其他股东，做的彻底决绝。

    刘杰撑不住的时候，给郭晓打过几个电话。期初，郭晓很厌恶的挂断。过了长一段时间，曾经的秘书打给郭晓，问他怎么给孩子报考专业，顺带聊了老郭和刘杰的境遇。听说刘杰正式入职，郭晓打给他表示祝贺。虽然两个人尴尬的聊着彼此近况，但那晚刘杰开心的睡不着。他亲爸意外事故后，亲妈带着保险赔偿金过了段日子。这期间接触到老郭，老郭又是那种厌烦女人叨叨的性格。幸福的生活总是短暂的。所有人的好日子，似乎是在老郭的手上断送了。

    ……

    郭晓看着手机上的提醒闹钟，想到上次见弟弟还是一个月前。也不知道给他送去的书有没有读完。周福申请的新账号发了两个破解骗shu视频，关注度每小时翻一番。前同事给他发信息表示祝贺，搞得周福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又是在一楼横躺竖卧的日子。第二天早上，周福占着沙发整理评论反馈。郭晓鼓捣新买的扫地机器人，又抽空拆包新买的床上白色系枕巾被套，冷不丁念叨一句，“好像一会得去城关所，之前约好时间让我给忘了…”

    周福吓得原地弹起来，跑回房间找衣服。郭晓一身居家休闲米白色衣裤，看着很有高级感。郭晓用车钥匙打开车门后直接投掷给周福，自己悠闲的坐进副驾等着出发。周福忙忙叨叨开上公路，才想起来问：“城关所在哪？把导航弄出来我瞅瞅。”

    当郭晓弄好导航，周福惊讶的反复确认，“半个小时的车程！办你弟的业务？还是有别的事？”

    “配合人家工作是咱应尽的义务。到了那里你别一惊一乍的给我丢脸啊！”郭晓拿出好久没戴的墨镜擦了又擦，“林奂在经历事故后依然选择开公交，是因为她走的那条线路经过城关所。”

    “有什么特别的？不都一样吗？”周福摸不着头脑，片刻反应过来，“她想等一个人？”

    “终于开窍了！”郭晓鼓掌称赞道，“你能保持到30岁依然单身也真是凭实力！”

    ……

    一大早，林奂把陈宇送到城关所门口。他看着怀里的箱子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林奂翻看手机信息面露难色。

    “别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陈宇看向院里，又看向林奂说：“谢谢。一会打算去哪？”

    微风吹起林奂鬓角的碎发，对面公交站开来一辆公交车，她偏头看着有些怀念，“车队长说上面临时接管运营，想让我们被辞退的司机回去谈谈签合同的事。张峰应该出不来了。”

    陈宇想到每次碰见林奂开公交车工作的模样，忍不住伸出左手摸着她的头，一字一句的说：“签吧。顺便给我一张你那趟车的时间表。要是不想开车，我就蹭你那趟公交回家。”

    林奂挑眉看着他收回的大手，笑道：“那你真得好好谢谢我。他们让我去别的线路当队长，我都没舍得换。”

    “有时间记得打电话。”陈宇不假思索的说。事实上从林奂家出来，他就不打算在追问了。有些关心要适可而止，也是对她最好的照顾。

    “好。”林奂笑着转身上车，转弯开走了。

    一个小时后，郭晓和周福走进城关所，在大厅碰见搬运卷宗的陈宇。陈宇对周福那张脸印象深刻，进门的刹那就认出是跟林奂同时出现在监控里的人。而他身边的郭晓，正用着亲近的目光看着陈宇。三个人站在原地，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老丁热情的走过来，邀请郭晓和周福到办公室顺手关上了门。陈宇收回目光，要写的报告比较多，新安排的任务也要慢慢上手接过来。又要忙一阵了……

    老丁给他俩倒了两杯水，称赞道：“谢谢你们送来的视频证据，帮了很大的忙。能问一下，是怎么关注到这家公司经营异常的？”

    郭晓毫不避讳的解释说：“我弟弟被张家人陷害。当哥的不能袖手旁观。我不会做让您为难的事，也会继续关注张家人的行动。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老丁很满意郭晓的坦率，敢用真名来送证据的人，估计也就只有他了。但是他提出了唯一一个要求，就是让陈宇以借调的行事参加这次行动。起初老丁抱有怀疑，还特意查了两个人认不认识。直到收网，他才明白两个人中间连着一个林奂。

    ……

    老丁目送郭晓和周福离开，又看了眼里面忙着的陈宇。这回轮到他这个年过半百的人搞不懂了。年轻人已经对恋爱不感兴趣，对揭秘保持炽热是好事，却也不是生活的全部。他能理解郭晓要帮弟弟的信念，究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呢？老丁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回去的路上。郭晓打开舒缓的音乐，降下车窗歪着头呼吸外面的空气。他以为妈妈过世后，心里空了就不会在有惦念的人。刘杰却再次闯进他的生活。上一次见面还是机场送行。多年后两个人却隔着玻璃分坐两边，弟弟笑着清唱两句铁窗泪，哥哥的眼睛却红了。

    “你都联系了丁汉，为什么答应我们进去秘拍？”周福声音低沉却没有埋怨。从城关所出来，他脑子里只映出一句话，‘被利用了。’这种利用好像也没什么副作用。起码在剪片子发布上，周福收获了令人吃惊的关注度，也再次成为同行们口中逆袭的特别者。

    郭晓笑着回头看他，“计划里有你和林奂，老丁是必须通过的渠道。你觉得遭受背叛，我只能说轻描淡写说对不起…能补偿你们的，我绝不吝啬。”

    周福扫了眼郭晓那张平静的脸，烦躁的说：“我又没说跟你分家单干。搞的我好像没什么承受能力似的。林奂知道你的想法吗？她知道后就没我这么震惊了。”

    “她问过。我说了。”郭晓摊开双手，得意的撇撇嘴角。

    “我又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周福幽怨的嘟嘟囔囔，“上学那会也是。你们总把我当成二货，啥事都不提前跟我打招呼。把我害的真情实感痛哭流涕。”

    “不就是骗你一起学习，然后揪着你去了网ba打游戏么。回去就让老班骂到血压飙升，我给他扇风你找降压药。”郭晓见周福不生气了，就把当年的糗事搬出来逗他。“年组前两名，多让人羡慕的同桌啊。有段时间在国外过的比较累，翻看照片的和视频的时候，就很怀念读书那段日子。然后想到一句话，是我跑的太快错过了重要的人。”

    周福右手扒着方向盘左手挠着下巴，有点不适应这么文绉绉的郭晓。但是这些都不重要，捅马蜂窝的代价会很大，不应该迅速的各个击破吗？要保持慢悠悠的节奏到什么时候？

    ……

    林奂和郭晓面前摆着那份新的劳务合同。周福边戴着耳机做瑜伽，边观察两人的表情。

    “能把它带回来，真不像你的风格。每天经过城关所，不是你一直喜欢的事么？”郭晓一语道破林奂的秘密。

    林奂也不示弱，抱着胳膊反问道：“我这张脸要是在张家挂了名，要是工作期间有人找我的茬怎么办？没人给我撑腰，又孤立无援的处境想想就很可怕。周福还是我去救回来的，你能带的动他么？”

    郭晓看着周福奋力转动脖子筋骨的扭曲动作，捂住嘴巴摇头不忍直视，“你说的好像挺有道理。可你又不能打双份工！”

    “我跟队长说兼职一段时间。总不能踢开收留我的老板……”林奂看了一眼周福，继续对郭晓说：“问你个问题，周福的名字怎么来的？你是他朋友，知道典故吗？”

    郭晓食指蹭蹭鼻头，吹了吹面前的金银花茶抿了一口，“问对人了！他还真的跟我说过。”

    这是周福摘下耳机，张牙舞爪的跑过来捂住郭晓的嘴。在他耳边半威胁道，“你要敢说我是年画福娃，我一定扒光你的车胎拿出去卖掉！”

    林奂咬着嘴角憋笑，“周哥！我听见了。年画福娃很好听啊！顺便说一句我听力挺好的，唇语也满级…”

    周福抓着头发一路冲回房间。

    周爸说儿子的名字寓意很好。周而福至好运自来，却没想到成了他被取笑的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