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后面，我老婆孩子打算搬到这里来，孩子也打算在这边读书了。”沈粱又说，“听说洛队的女朋友是老师，哪里比较好的小学可以推荐吗？”

    “我女朋友是支教老师，园子乡的，离这里远着，县城里的学校她是不清楚的。”洛北甯用手指夹住烟，面上也笑眯眯的，“问下钱政委的夫人比较合适。”

    话刚一说完，钱巍然就推门进来了。

    他本想找洛北甯问点训练上的事情，见沈粱也在，稀奇道：“呦，老沈，和洛队忙着呢？”

    “钱政委。”沈粱立马站起来。

    “坐坐，坐下说话。”钱巍然笑道：“在这里待得还习惯吧？”

    沈粱先让钱巍然坐了，自己才从一旁拖过一把椅子坐下来，另外将桌子上的红河道递给钱巍然一根。

    “消防都是一家，都适应着。”

    洛北甯拿火机给钱巍然点了烟，“政委你来的正好，老沈刚还在问他孩子来县城上学的事情。”

    “上学？家里人要搬过来了？”钱巍然抽了一口烟，看了眼沈粱，“那正好，来我办公室一趟，我同你仔细说说。”

    说罢，问洛北甯：“北甯，省里打算培训消防空中救援，问问你，啥想法，咱们队适不适合参加培训。”

    “空中救援？”

    “嗯，你结合实际情况想想看，想好了和我说。”钱巍然站起身来，夹着烟朝沈粱招招手，“来，老沈，去我办公室。”

    临出门前，看了眼手里的烟，赞许道：“好烟。”

    *

    那边陆搜基地火热训练中，这边园子小学很快就到了开学的日子。

    春雪早已消融，天地晴朗一片。

    程愿站在讲台前点名。

    叶婳没有来，按照期末考前说的那样，她转到了城里上学。

    原本说好的让孔宴清也一起转学掉，可孔宴清依旧出现在了程愿的班级里。

    这让程愿感到很意外，点名的时候，点到孔宴清，孔宴清站起来笑着说：“程老师，我和我爸爸说了，我上完您最后一学期的课，初中再回城里。”

    这让程愿心里感慨万分，也隐隐有几许感动。

    叶婳转走了，班里又只有最初的25个学生了，这25个学生，一个不落全到齐了。

    放下签到打勾的笔，程愿让杨春娜收寒假作业。

    “上次老师提前回来，给你们家访检查的是你们的寒假作业本，但是我还是会仔细看一遍的，特别是你们的课外名著阅读，老师会一篇一篇看过去的，谁都别想敷衍了事，要是让我发现有谁抄袭的，别怪我不客气。”

    台下学生们窸窸窣窣地将书包里的作业本都放到桌面上，杨春娜挨个收。

    程愿见她收不过来，让孔宴清帮着收名著读后感作文本。

    从城里回来的孔宴清，一身新装，整个人干净又俊秀。

    程愿不由多看了他两眼，越发觉得他似乎与园子乡的环境格格不入了。

    孔宴清将收齐的作文本交到讲台上，程愿拿起一本翻开看了看。

    其实这个班里，文笔最好的还是孔宴清，天赋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孔宴清的父亲是知识分子，会教，而班里其他孩子的父母都是农民，没什么文化，甚至大字不识几个。长此以往，孔宴清的文学水平自然而然比班里其他孩子优越许多。

    她合起随意翻阅的作文本，对全班同学说：“其实g省每年每个学期都会举办全省作文比赛，老师锻炼你们的作文水平，其实还是希望你们能多参加一些省里或者市里的比赛的，这对你们的学习或者成长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很多人都觉得支教区的教育本就落后，各方面条件跟不上，压根不会参与各类比赛，但是程愿不这么认为。

    “要走出去，要参与社会活动，要相信你自己，你很优秀。”

    支教区又如何，支教区的学生也有资格站在万丈光芒下。

    程愿朝这群孩子们做了个握拳加油的动作，“同学们，你们永远都要相信自己，你们是独一无二的，你们可以，你们很行！”

    在她的鼓舞下，班里的学生们一个个挺直了脊背，连坐姿都变得端正了。

    孔宴清立马举起手来，“老师，下次如果有作文比赛，一定要喊我参加！”

    “那是当然。”程愿对孔宴清的踊跃行为很满意。

    杨春娜将寒假作业收齐交给程愿，“老师，好像春季有作文比赛，g省往年都是春季举办的，四五月份。”

    “是吗？”程愿将收上来的寒假作业整理齐全，“那老师接到通知的话，会告诉你们的，大家都要和孔宴清一样踊跃参加哦。”

    “好！”孩子们齐声喊。

    程愿心里舒畅。

    这时候，张老师在教室门口喊程愿：“程老师，来办公室领新学期课本。”

    程愿喊了杨春娜、孔宴清等几个学生，去办公室搬教材书。

    一般情况下，开学第一天不上课，发完新学期教材，到了中午就直接放学了。

    程愿坐在办公室里翻阅学生们的读后感，俞洁和赵立宛也在查看寒假作业。

    俞洁接连叹气：“杨晓微啊，又是杨晓微，真是不像话，这个寒假作业是来糊弄我的，只做了前面三分之一和后面三分之一，中间部分都空着，插科打诨，以为我眼瞎还是以为我不会一本本翻看过去吗？真是气人！”

    赵立宛在她身后噗嗤笑出声：“俞老师，你们班人才倍出啊！”

    “气死了。还有杨力，中间被撕掉了好多章，他家的狗喜欢吃纸咬作业本就算了，还咬得这么均匀，不多不少，正好半本，这个狗是成精了吗？”

    “真是为了不做作业，绞尽脑汁。”赵立宛将手里的寒假本一扔，拍拍手，“拿这个精力去研究怎么做题，早就考高分了。”

    “赵老师，你班里也是这种情况吗？”

    “这群孩子，难教得很。”

    俞洁抬起头来，见程愿安安静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浏览作业，好奇道：“阿愿姐姐，你们班六年级的孩子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很让我省心。”程愿在看孔宴清的读后感，轻声念道：“《寄小读者》，看似简单的一封书信，实则蕴含了很多深刻的道理。大海的一生都在奔跑，从太阳升起的天边奔向岸边的礁石，我想，如果我们在学习上和工作上也能如此勤奋并坚持不懈，那将成为学习、生活和工作上的佼佼者，笑傲群雄。”

    念完，她顿了顿，赞叹道：“孔宴清的文笔，是真的优美，又富有逻辑感，行云流水，一路读来，通畅得很。”

    赵立宛听了，也忍不住给了肯定的评价，“确实不错，程老师，你班里这个学生是个宝藏学生。不过听说他认了个城里的有钱亲戚，马上要转到城里读书了吧。”

    “这学期还是在我班里读完的，初中再回城里。”

    “那看来，这个孩子还很念旧情啊。”

    “他一直是个好孩子。”程愿合起作文本，“赵老师，我打算下一次g省作文比赛，一定要让他参加，替我们学校拿个名次回来。”

    “作文比赛？”赵立宛仔细想了想，点点头，“是有这么一个比赛，每年都有，今年的应该快了吧。不过，程老师，省里的作文大赛，逼格还是很高的，从区县选拔到市里选拔，一层层的，过五关斩六将，可不是说拿名次就拿名次的，那可谓是群雄争霸赛啊，多少名校的老师盯着呢！”

    言下之意是，园子小学的学生想拿奖，悬得很。

    程愿则相信自己的学生，“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在做一件事之前，永远都不要先自己把自己给否定了。”

    赵立宛耸耸肩，“不过你班里的孩子都要小升初了，还有功夫参加这类比赛？”

    “写个文章，又费不了多少时间，不耽误日常学习。”程愿将桌面整理干净，站起身来，“俞老师，一起去吃饭？”

    “走。”俞洁站起身来，亲昵地挽住程愿的胳膊，“阿愿姐姐，我们去乡里吃吧，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

    “走。”

    其实俞洁是有话想和程愿说。

    天气好，两人一路从山间小路往下走。

    俞洁说：“阿愿姐姐，阿年他想考消防救援学院，听说是洛队长极力推荐他考的，这要是考上了，要去读几年书。”

    程愿知道这件事，“我知道，我也听阿宁提起过，这对刘年的前途很好，我听说消防救援学院出来后，支队指导员起做。”

    俞洁面有难色，“其实我并不在意他是干部还是指战员，我不看重这个，我只想两个人能平安顺遂，好好在一起。”

    俞洁虽然年纪也不大，可到底是毕业后工作了，她后期也不准备考研，她是迈入社会的，可如果刘年考上了消防救援学院，继续回学校读书，俞洁担心他们之间会出现代沟。

    程愿理解她的顾虑，“而且他一旦考上，你们往后又是异地，对你们两人的感情来说，会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多少异地军恋、消防恋都败在了时间和地域上。

    现实很残酷，这个社会也很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