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枫媛推开陆知言想要拥抱她的手，说：“我们是在办公室。”

    陆知言笑了一下，说：“那你是想跟我谈公事了？”

    “是公事，也是私事。”

    陆知言点燃一支雪茄，靠着沙发上，看着景枫媛说：“那就请景总吩咐吧。”

    “吩咐，你可是陆海的总裁，是你吩咐我才是。”景枫媛避开他的目光，看着远处的海面。

    “总裁？我这个总裁，更像个总管吧，就是执行命令的，哪有事让我来裁决啊。”陆知言一阵苦笑。

    “其实陆董对你一直给予厚望，我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你们父子大事小事总能找到不一样的意见，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你们已经形成习惯了，只要一方说的，另一方就要反对。”

    “这可不是？我们也有意见非常一致的时候啊，譬如说都那么喜欢你。”

    景枫媛的脸瞬间变白了，她瞪大了眼睛，问：“这么多年了，有一句话我一直想问你，你对我这样，究竟是喜欢我，还是想报复你爸爸？”

    陆知言吐出一口烟雾，缓缓地说：“我也分不清，也许确实有报复他的意思，但我如果不喜欢你，肯定不会用这种方式。”

    景枫媛的脸色更加难看，她的手指不停地发抖。

    陆知言继续说：“但我可以确定，我从十五年前你刚到陆海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你，可当时我刚刚结婚，尽管我不喜欢那种利益纠缠的联姻，但也不能再去追你。可不成想，你竟然会投向一个比你大30岁男人的怀抱。”

    “他在我心里是一个真正的男人，顶天立地，尽管所有人都认为我是被钱买回来的，但即便他没有那么多钱，我一样会答应他。”景枫媛冷冷地回复说。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50岁的男人也许还有些霸道总裁的魅力，70岁的呢？他的身体越来越差，还男人嘛？”陆知言报以冷笑。

    “我找你就是想和你说这个，他的身体最近几个月更差了，不管怎么说，你是他儿子，能不能别总跟他唱反调，他的心脏承受不了这么多冲击，陆海现在风雨飘摇，已经够他受的了。”景枫媛的眼里已经有了泪光。

    陆知言面沉似水，呆呆地看着窗外，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好半天，他把手中的烟用力按进烟灰缸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比你更清楚他身体的情况，他每次去医院我都会详细询问主治的大夫，也许他只有一两年的时间了。”

    景枫媛无力地靠在沙发上，转而用疑虑的眼神盯着陆知言。

    陆知言摇摇头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自己也是很矛盾。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的父亲，我也希望他能多活几年。但另一方面，我总忘不了我妈的死，虽然不是他下的手，但就是他给逼死的。我妈刚去世那两年，我经常忍不住想拿刀去和他同归于尽。”

    他蹲下身子，上前搂住景枫媛的双肩，说：“别看我们现在势同水火，其实我十几岁的时候，和他的感情非常好，他就是我的大英雄，我学他说话，学他走路，学他的一举一动，希望长大后能长成他一样。可就这么一个人，害死了我妈妈，我想变成小时候的样子，可我真的做不到！”

    景枫媛的眼泪流了下来，她把陆知言拥在怀里，仿佛在抱着一个受伤的孩子，低声说：“我听他说起过一些事，当年他娶了你妈妈，但自己是个穷小子，你姥爷却是村里最有权势的人，身旁很多人都在说闲话。谢家的族亲们也认为你姥爷把家族的资源给了女婿，都把他看成眼中钉，于是很多人不断地在你姥爷和你妈妈身边说他的坏话。

    众口铄金，你姥爷和你妈妈的态度慢慢发生了变化。后来你姥爷去世，你妈妈对他变得非常敏感，不但自己时刻搞突然袭击，还安插了不少人在他的身边，他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

    他那时经常下工地，非常辛苦，家里还得不到理解，久而久之就真的在外面有了人，就是云横和云乔的妈妈。他提出了离婚，但你妈妈坚决不同意，说除非自己死了，否则他根本别想离开这个家。两人大吵了一架，他被气走了，你妈妈喝了很多酒，后来开车出门，才出了意外。

    这些年，他一直都很内疚，后来跟云横和云乔的妈妈离婚，也是放不下过去的事。实际上，当初要不是那个女人已经怀上了这对双胞胎，他根本不会再结婚。他跟我在一起15年，从一开始就告诉我不会娶我，这一方面是不想身后家产出现纷争，另一方面也是顾及你妈妈的旧情，决定这辈子再也不结婚了。”

    陆知言打断了景枫媛的话，说：“我知道他在悔恨，可这有意义吗？我妈再也不能复生了，我在17岁的时候就成了孤儿，他又娶了新的老婆，还生了两个孩子，这都是事实。这些事实不是他悔恨就能改变的，永远不能了。”

    他站起身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脸上泛起嘲讽的笑容，说：“媛媛，借今天的机会，我跟你说实话吧。那天晚上，我们喝多了酒睡在一起，并不是偶然的。我是有心灌醉你的，我要报复他，我要让他这个自诩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也尝尝遭到自己最亲近的人背叛的滋味，就像他当年背叛我妈一样！”

    景枫媛双手捂住脸，轻轻摇着头，这句话终于在陆知言口中说出来了。过了好久，她慢慢站起身来，说：“你达到目的了，很开心吗？”

    陆知言看着他，也摇了摇头，说：“没有，我知道我毁了更宝贵的东西，我对不起你。”

    景枫媛身子一晃，陆知言伸手搀扶，却被推开了。

    “陆总，在你父亲还健在的这段时间，我们尽量不要再做让他不开心的事吧，哪怕只是演戏。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他做的很多事情可能是错的，但都是为了陆家。所有人都可以指责他，除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