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南官府，郑山，拜见姑苏大人！”

    瞧着眼前汉子郑山一脸激动，姑苏摆摆手，“免了，免了，我可不是什么大人，在官府可没挂职，老刘这家伙休想用一官半职牵挂住我。”

    “官府成立，大人出力许多，谁都晓得，大人一句话，可定下官府决策，我等早将大人视为中流砥柱，将来踏足元神，必接替诚意伯，领导官府！”

    姑苏听得美滋滋，面上还是不露声色，叹了口气，“别给我戴高帽了，有事就说。”

    郑山本是半跪，却在这时候，双腿跪下，朝着姑苏一拜，毫不犹豫，哽咽道：“请姑苏大人，救妖族，救我诏南！”

    姑苏终于坐直了身子，微微眯眼，“到底什么意思？”

    “《世间两分法》颁布后，诏南官府成立，炼气士与妖族数度商议，大量妖族妥协，愿意听从官府安排，但终究有一些妖族不愿，世背本是妖族安身立命的故土，官府本也理亏几分，愿意继续商议，直到有个双方都能接受的结果，直到半年前开始……”

    “那些还不肯妥协的妖族中，开始有妖屠戮凡人，官府震怒，认为这是对方的挑衅，开始围剿不肯妥协的妖族，短短半年，诏南爆发数度大战……”

    姑苏蹙眉，摇头道：“《世间两分法》颁布时，我等便已经想过会与部分妖族有冲突的可能，但没有办法，为了护佑凡人，只有世间两分，于山海界抗衡神灵。”

    “你应当知道，世背也极可能是神灵刻意造就并留下，所以自古以来，大幕动荡，从来只出现于世背一隅，若是世背始终与世俗接壤，神灵降临，步伐就能踏足世俗，生灵涂炭。”

    “世间两分，为的就是断开两地接壤，将世背视作与神灵的战场，将神灵拦截于世背，保世俗免遭涂炭。”

    “诚意伯曾应允妖族，倘若神灵之患结束的一日，世背真的化作废墟，可与妖族共享世俗。”

    “我很清楚，妖族其实也很清楚，不肯妥协的，终究也只是不愿故土化作战场，担心妖族被官府圈养，神灵大难当前，继续商议，总会有个双方都满意的结果，这些妖族也只是想为本族多讨一些好处。”郑山说道，“所以大人，您难道觉得，这些妖族屠杀凡人挑衅，是正常的吗？”

    “总有偏激者。”姑苏淡淡道，“那便只有杀。”

    “大人的说法，与蒙府长一样。”郑山苦笑道，“蒙府长认为，这些妖族本性嗜杀，非我族类，不肯妥协，那就杀到妥协，可那些一时不肯妥协的妖族中……”

    “有妖鹿蜀，其音如谣，日夜歌唱，从不作恶，三百年间，与代代凡人相伴，救过许多走失山林的幼童，被凡人以为山神而供奉。”

    郑山一字一句说道。

    “一夜间，鹿蜀嗜血，饮血而歌，声声泣血！”

    “有妖重明，仗义助人，百年来替凡人驱赶猛兽，骤然陌生，怨气冲天，屠灭一村……”

    “还有妖……”

    郑山顿了一下，“睚眦，为偿恩情，留在诏南与人为伴，惩奸除恶，守一方平安，如今却活人为食，嗜杀愤恨……”

    “这些妖数百年的良善，只因一时未有结果的谈判，就以屠杀凡人挑衅，难道不值得考虑其中缘由吗？”

    姑苏眯住了双眼，没有说话。

    “鹿蜀被围剿，重明被斩杀，如今轮到睚眦，我只想请姑苏大人查清事实，哪怕他们要死，也不该不明不白而死，留下一个祸害凡人的名声！”

    “看来你有所猜测了，你到底认为，缘由何在呢？”姑苏缓缓道。

    郑山重重吐出四个字。

    “神性污染！”

    姑苏只道一声果然。

    “若是神性污染，让这些妖族忽然性情大变，甚至嗜杀，确实是有可能的，但你……有什么证据呢？”

    郑山重重将脑袋磕在地上。

    “我没有，所以谁也不信我，蒙府长也说，倘若真有神性污染，能在短时间内污染数位大妖，必然是扩散性极高的污染，为何没有一个人族受到污染，为何没有一个同意妥协的妖族受到污染……”

    “你们府长所言确实有理，为何偏偏只有不服官府的妖族受到污染，你坚持不信，必然有自己的理由？”

    “不敢有瞒大人，十年前睚眦重伤来此，受我救命恩情，世人只知睚眦必报，却不知睚眦也懂一饭之恩必偿！我与睚眦为友十年，守诏南平安，它连我也要杀，我不敢相信，况且，睚眦性情大变前，就曾与我一次闲聊中提及，每每夜中修炼，似乎总听见断断续续，妖异沙哑的低吟呓语，仿佛自满月传来！”

    “今日，蒙府长将带众人围杀睚眦，我偷跑出来寻找睚眦，已被视为叛逆，但我不甘心，想要最后尽力一次，查清真相，神灵灾厄当前，人与妖两族本就该携手面对，遑论污染一旦扩大，必然引得大幕动荡，此事不得不查个水落石出！”

    “所以我请大人，查清真相！”

    ......

    夜市。

    沉若深渊的声音响彻整条街。

    “你的祖先郑山，深信诏南出现一种神性污染，污染了妖族，找不到证据，直至官府围剿我那日，他遇上了一位自燕京而来的炼气士……”

    “此人我也听闻，惊才艳艳冠绝古今，被一位炼气士中的老不死教出……”

    “但哪怕是他，也无法确定，我等是否被神性污染……”

    “哪怕是他，也无法替你祖正名……”

    “哪怕是他……啊！”

    睚眦仰天而啸，连陈许也能感觉到，那种恨意，以及无边杀意！

    骤然间，睚眦的怒吼挟裹无穷灵气，横扫四面八方，夜市街上一片狼藉，许多人被震飞。

    “遭了，睚眦发狂了！”有人大喝。

    先前许多人都听见了睚眦所说，半信半疑，但眼下情况容不得多想，唯有镇压睚眦，否则不堪设想，将殃及许多性命。

    魏庭拔剑欲斩，却在此时，镇龙桥前，五道身影联袂出现，皆一袭红袍，兜帽遮掩真容。

    每一袭红衣身上，皆气势滔天，全是金丹止境存在。

    “五位遂古红衣，着实瞧得起我诏南官府了。”魏庭眼神冷冽，“好大阵仗。”

    不出所料，今日睚眦现世，乃遂古所为，搅乱诏南，是要夺那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