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水木咳了一会儿才看清面前的人，没想到这家小店的货架里还藏有一个人。

    等他看清楚这名年轻男子时才十分惊讶，没有想到这老街里居然还有一个这么...他脑海中浮现了好几个词，居然都无法形容面前这位金发男子。

    白皙的皮肤没有任何瑕疵，一头半长金发十分顺滑，西方人棱角分明的面庞却又不失一些柔和。乍一看让人觉得这人很漂亮，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张水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发现，原来这张完美的雅利安人脸上有一双深邃的黑色眼睛。

    “请问我脸上有灰吗？”

    张水木一晃神，才发觉自己已经盯着这年轻人好长时间了，连忙说道：“不好意思，刚刚有点眼花，我是在尝试对焦，现在好了。”

    “应该是我道歉才对，是我动作太大了迷到了你的眼。”金发男子带着歉意向张水木说道，随后伸出了右手说：“我是尼奥·科尔沃，欢迎来到周记杂货铺。”

    张水木同他握了握手，总有一种十分别扭的感觉，他也不好意思继续观察，便准备向后退去让开道路，一回头发现塞斯和两个保镖已经听见动静挤了过来。

    张水木的身体挡住了塞斯和两个保镖，让他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可能是保镖挤到了塞斯，他一瞪眼挥了挥手叽里咕噜说了几句后两人便向外走去。

    可能是他们觉得小店太过拥挤便留下塞斯在店里，两名保镖走到门外站着，审视着来往的人。

    索尔眯了眯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尼奥，好像思考着什么，转身对老周说道：“怎么，你这里的生意好到需要招聘服务员的程度了？”

    老周佯装生气地说道：“你瞧不起老头我的生意？你别看这环境不怎么样，再多养七八个孩子都没问题！”

    “哎，咱别乱说大话，门口那挂历还是十几年前的，你说这生意能好到哪里去？再说了要是缺人你跟我说一声，不用花钱找别人。”索尔随意地说道，好像他和这个老头关系不一般。

    “你说小孙啊，他可不是随便找的别人。”老头从椅子里探了探身体说道，随后继续窝进了那个看不出年代的摇椅中。

    “周老师！”尼奥突然有些局促地说道。

    老头好像想起了什么继续对索尔说道：“噢，对，对，尼奥可跟你这个混头小子不一样，他就是我刚说的那个人。你这么多年了也不回来看看，看看人家，都上了大学做了医生了还没忘了我这老头，经常回来看我帮忙打理打理店铺。你小子去年回来了几次？我怎么记不清了？哦，原来是0次，怪不得想不起来了。”

    张水木竖着耳朵听着索尔两人如同斗嘴小孩般的争吵，余光不断打量着这个尼奥，想要弄明白到底这奇怪的违和感出现在哪里。

    “尼奥也是...”索尔话未说完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怎么没见过他？”

    “还需要我说吗？也不知道是哪个臭小子不辞而别，突然没了踪影，我还以为你死了，哪曾想过你过了几年摇身一变成了混子。”

    “我那是PI（私家侦探）！不是混子！”

    “有编制吗？有保险吗？正规吗？什么都没有还说不是混子，你看看尼奥，人家可是正经大学毕业的医生！可不是什么不正经的P~I~”老人举起双手做了个引号，用小孩的语气重复着索尔的话。

    张水木此刻仿佛不在一家破烂的杂货铺中，这奇怪的对医生和编制的执着瞬间将他拉回到了家里，又再次听到了别人家的孩子那辉煌璀璨的战绩，只不过这一次索尔才是主角，自己站在旁边只能投去感同身受的目光。

    “好了周老师，我也是听着你讲索尔故事长大的，那时你可把他夸得天花乱坠的。”尼奥见两人越说越急，连忙上前劝阻，给索尔递过去一个你懂的眼神。

    “什么！你竟然编排我的正面故事？还有这种事情？”索尔夸张地张大嘴不可置信地说道。

    “狗屁狗屁，你都是反面教材！别来打扰老头子看电视。”老头老脸一红，假装生气地坐回摇椅，盯着电视不再看索尔了。

    尼奥笑了笑悄悄对索尔说道：“别生气，老爷子到年纪了，跟小孩子一样。”

    索尔点点头说：“我知道，那句话怎么说的？家有一老头，就像有一个宝宝。”

    尼奥愣了愣笑道：“果然周老师没说错，你当年就对这些俗语一知半解的，更是在老师讲成语的时候不辞而别，It'syourlost.(是你的损失)”

    张水木见两人早已偏离正题，于是咳嗽了两声提醒索尔还是正事要紧。

    索尔看了一眼张水木指了指货架，犹豫了一下对尼奥说：“你在这里呆了多久？”

    “我是03年认识的周老师，一直到14年上了大学，怎么了？”

    “没什么，你对老周店里的‘生意’熟悉吗？”索尔想了想继续问道。

    “如果你指半年不开张的这种，街上都众所周知。”尼奥笑着开了个玩笑。

    “老周说你经常回来，每年回来几次？”

    “有时候有空了就一个月好几次，有时候忙了就两三个月一次吧，有什么问题吗？”尼奥觉得索尔问这么多问题怪怪的。

    “没什么事儿，这不是作为前辈关心一下后辈和老周嘛，以后我也要多关心关心他。”索尔一副轻松聊家常的模样。

    “对了，我们这次来是请老周帮忙看看这个的。”说着他将香灰又拿了出来“我之前买了这个香，用了之后觉得效果很棒，点燃后让人内心平静。可是用完了，再想去找的时候没有货了，老板也不知道从哪进的一批货，现在只剩下这点香灰了，只能来老周这个中国通这儿问问。”

    “可他也说不出来什么，听老周说你对这些东西了解很深，不如你帮我们看看？”

    尼奥摆了摆手说道：“我？我也是一知半解，算不上什么深刻。既然前辈这么说了，那我就献丑了。”说罢接过密封塑料袋，打开来闻了一下。

    张水木看着这两个老外不停地用中文对话，其中一个还贼客气，捏腔拿调的，感觉十分奇特，心里却对这里和索尔充满了猜测。

    “听这些对话这老周还是个老师？索尔和尼奥是学生？这老街还有学校吗？索尔找到这里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这和他之前的说法不太一样啊...我还是多留一个心眼吧...”

    张水木心里一边想着一边悄悄往门口靠，回头一看发现塞斯正在身后无聊的摇着蝴蝶刀，打量着橱窗里的招财猫。他只好绕道货架走到门前最宽敞的走廊里听着索尔的对话。

    尼奥闻了闻香灰，又拿起袋子看了索尔一眼，询问着能否取出一些，索尔点了点头。尼奥用食指沾了一点香灰搓了搓，又凑过去闻了闻，用小指沾了一点口水蹭在香灰上，再次摩擦了几下。

    尼尔抬起头惊讶地说：“这香可不一般，怪不得你觉得让人平静，这香灰遇水不凝不粘，还有一阵特殊的香味，应该是檀香和藏红花。这种香很稀有的，尤其是在这里，有可能是哪家庙里的特供吧。”

    索尔若有所思，拿起香灰袋子放回了兜里，伸出手说：“真是太感谢你了，你不知道，这香帮我在深夜解决了不少难题，咖啡都没它管用，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尼奥连忙在身上擦了擦，刚伸出一半手又缩了回去，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手上沾了香灰和口水，不敢弄脏你的手。”

    索尔点了点头看向老周说道：“走了老周！过几天再来看你，给你的东西放好了，那可是很难弄来的。”

    老头的身子藏在柜台后只见他挥了挥手说道：“滚吧臭小子，话都说不利索...”

    索尔向张水木递了个眼神，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异常，盯着张水木背后。张水木回身发现塞斯站在身后，目光越过这个小个子狠人看向门口，两个保镖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塞斯见两人神色异常，回头一看立马猛地打开大门，顶着刺耳的门轴声冲了出去。索尔见状悄悄拍了拍张水木同时不留痕迹地塞了什么东西给他，小声说了三个字：“清水观。”

    然后他便推着张水木一起冲了出去，看见塞斯正在左右观望，索尔突然说了一句西班牙语，同时指着杂货铺对面的小巷，塞斯回头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索尔不知又说了什么，塞斯便催促着一起向小巷跑去。

    跑进小巷后七拐八拐，张水木气喘吁吁晕头转向不断地落后，直到塞斯大喊一声加速冲进了一条小路，张水木突然转身朝反方向跑去，脸上不见疲态也停止了喘息，朝着记忆中离开的大致方向跑去。

    直到他真的跑没了力气，才跑出了迷宫般的老旧街区，来到了芝加哥河的旁边，靠在一栋老楼的破墙上喘息。

    “清水观？保镖是索尔做的吗？索尔是故意来这里的？他和黑帮不是一伙的？他还有后手？到底是什么情况...”张水木脑海中不断出现着不同的推断，但所知信息太少太杂，根本没能理清楚头绪。

    正在张水木喘息思考的时候，一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还没来得及转头，余光里一点寒芒从黑暗中刺出！

    寒风噌的一声带起的气流擦着他的下巴而过，耳边传来一声：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