葑菲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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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20220201:-2-4℃,阴转多云

    早晨闹钟叫醒武葑。他起床,洗漱,站桩和劈叉各半小时。然后下楼吃早餐。吃完后上楼收拾行李,退房。付清房费和餐费后,他要了发票。然后“回家”。

    到了出租房,他先放好行李,然后在次卧中打拳一个多小时。结束以后他下楼找卖桶装水的地方。

    十几分钟后,他在小区北门外弄堂里的一家超市找买到了。他付了钱(包括押金)后,扛着一桶水回家。到家装好水后,他接通电源,打开开关。他想起来冰箱还没有通电呢,于是他走去厨房,插上了冰箱的插头。然后他接了两大碗水放进冰箱,保鲜和冷冻各一碗。

    他开始整理西安寄回来的行李,四箱书和一箱衣物。

    三床被褥和两床被子,他原本没有打算要,但他担心他的书在路上丢失或者破损,所以每捆书他用气泡垫包好以后,再用一床褥子或被子包着,然后打包好,装在新的纸板箱里。纸板箱外面还缠了一整层黄胶布,这样纸板箱就不容易破了。

    寄回来的书主要是大学四年的教材、备考资料和一些课外书(他上大学时带去的和同学们毕业时送给他的),以及工作后用到的一些专业资料;当然,最重要的是武术书籍和资料,以及他十多年的心血:十九本武术笔记本(有两本他放在公文包里,随身携带)。分类处置好所有书以后,他把武术类的书和笔记本搬到房间里的书架上,公文包里两本也拿出来一起放了上去。这下,整套“笔记本图书馆”又完整地集结了。其余的书仍放回纸板箱,暂时放到次卧。

    一箱衣物主要是干净的、半新半旧的衣服、裤子和鞋袜等。他随行的皮箱空间有限,所以十几年攒下的这些“家当”,只能托运。他胡塞硬挤地“压缩”成了一大包,也用被子包裹了再装进纸箱里。衣物不比书,没有那么“脆弱”,所以他包裹得并不严实。他把所有鞋子拿到门口鞋柜里,然后把其余的都拿进主卧,放进衣柜里。

    被褥并不脏,他把三床褥子拿到阳台上抖落几下之后晾在了阳台上,不过他不准备晚上铺在床上用了。两床被子也一样,他不打算用了,他把被套拆下来放着,想着等洗衣机安装好了再洗。然后他把两床被芯也晾在阳台上。接下来他得去买两床被褥和一床被子以及床上四件套,要不然今晚没法睡觉了。对了,还有沙发套和餐桌布。

    他看看时间,十一点多了,于是他收拾一下后,下楼去老地方吃午饭。还是一个菜搭三碗米饭。这次他点的是西红柿炒鸡蛋。

    吃完饭他去超市买了些生活用品(一次性纸杯、水桶、笤帚、簸箕、拖把等),路过水果店,他又买了些水果。

    回到出租房以后,他发现没有果盘可以放水果,还得再买几个果盘——新租房子就是这样,要买的东西太多,不是忘了这个就是忘了那个,总得跑好几趟超市。他想着其余缺的东西索性去附近的大商场采买算了,于是他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记下要买的东西,他从厨房、餐厅、客厅、卫生间、主卧、阳台和次卧挨个走了一遍,记下了一堆要买的东西。然后他在地图上搜索,知道南边有一家大商场。于是他出门往南走,走了大约半小时,到了那家大商场。和东郊那家差不多大,但东西要便宜一些,质量看上去参差不齐,有的好,有的次。

    他先去了家居区,买了一床被子、一床薄毯和一个四件套。他原本打算买一个枕头,营业员建议他买一对,说成双成对好。他同意了。这样购物车就基本上装满了。备忘录里的大多数东西都还没有买呢。他问营业员有没有沙发套,营业员说没有,让他网上买,或者去窗帘店定做。他一想也好,反正要买窗帘。他又问她这里有没有送货上门服务,她说有,去服务台登记。他言谢后继续购物。备忘录里记录的东西买齐后,他已经装满了两辆购物车。他一手推一辆,慢慢地排队等待付钱。快过年了,商场里人很多。终于轮到他了,他用花呗支付,居然显示余额不够,他只得改选银行卡扣款。付好款,他把两辆购物车推到服务台,作了登记。不过要下午三点以后统一配送。他只得挑了几样轻小的东西先走,其余的就交给他们配送。

    回到出租房,他立即出门找窗帘店。老板说要上门量尺寸。他说他要去买褥子,等他买了褥子回来再一起去。他在附近超市买了三床褥子,价格不贵,质量很一般。然后他又回到窗帘店。

    他和老板一起走回出租房。他对老板说窗帘只要比窗户稍微大一点就行,而且只有两个房间。老板说那不行,太丑了,他的意思是得整面墙都能遮挡到,分两块,而且得落地,即几乎垂到地面上那种。武葑说那还叫窗帘吗?那叫墙帘。他听了,立即说没法做,然后扭头走了。武葑要不是要等商场送货过来,就追上去了。

    他边铺床边等,结果等到四点钟居然还没有来。

    期间安装洗衣机的师傅倒是来了,不过他打武葑电话没人接,打了三次武葑都没有接,所以他只得上来敲门看看武葑在不在家。

    武葑回房间拿出手机看情况,不知怎么回事开静音了。他一个劲地道歉。同时翻看通话记录,看看有没有漏接商场送货员的电话。还好没有。

    半个小时以后洗衣机装好了。

    武葑为表歉意,向他买了几样可有可无的配件,如底座等。

    安装师傅很感谢他。

    武葑说不用谢,这些配件的钱就当是耽误他时间的一点补偿。

    他从自身经历出发,这些年从不赚别人的便宜,揩别人的油。凡是遇到因为他的原因而致使别人麻烦的,他都会多多少少作出补偿,聊胜于无。他还有一个想法,以后公司开起来,招聘员工时,他要付给应聘者一些餐旅费,不管录不录用。对方花了时间和精力来应聘,就该获得相应的报酬。

    安装师傅调试好洗衣机并确认没有问题以后离开了。

    武葑开了洗衣机洗旧被套和那一身火车上穿的旧运动服(这次洗过之后,就该收起来珍藏了),等他收下三床旧褥子和两床被芯放到次卧,再晾好旧被套和运动服以后,他还是没有接到送货员的电话。

    到四点半,他有些生气了,准备打电话过去问情况。

    手机响了,他接通了。

    送货员说他在楼下。

    武葑立即下楼提货。确认无误后,他拎着东西准备上楼。

    送货员让他先把饺子放入冰箱,因为时间比较久了,可能软掉了。

    武葑懒得跟他理论了。他急匆匆上楼,打开一看,还好有两袋冰块“护着”,三盒饺子没有大碍。

    东西各就各位以后,他回房间套新买的枕芯和被芯,全部搞定以后,他坐下来休息。他看看时间,五点出头了,还有二十分钟就该下楼等孙郗媛了。他们约好了,今晚去她家“面试”。

    他坐在书桌前,想着第一次上门,是不是应该买点东西。后又想,还是和孙郗媛商量了再说吧。

    五点二十五分,他下楼,然后在楼道口等孙郗媛。

    她五点半下班,会直接过来找他。

    两人很快见面了。

    孙郗媛看着武葑穿的还是昨天那套衣服,气不打一处来。她责问他道:“你就没有一身像样点的新衣服吗?”

    武葑感到莫名其妙,他反问她道:”我这身衣服有什么问题吗?”

    “你第一次去我家,不要穿得正式一点吗?”

    “也对。”武葑尴尬至极,他随即又说道:“回来以后还没有空去买衣服呢。”其实他压根没想过买新衣服穿,他现在对吃穿没有什么讲究。

    孙郗媛让他上楼换一身衣服。

    武葑问她时间是否来得及?

    她说来不及也比穿这身旧衣服好。

    于是两人一起上楼。

    武葑把皮箱打开给她看(衣服还没来得及放进衣柜里),除了旧的训练服和运动服,真没一套像样点的新衣服。他以前出去应酬都是提前租西装穿,或者借许知白的穿,短是短了点,但都能凑活。薛荔多次想给他买一套好点的西装,他都拒绝了。他自己也不买。不是没有钱买,他是觉得没有必要,几百上千买一套,一年就穿几次,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衣柜里放着。所以眼下他是真没有可以穿着去她家的“好”衣服。

    孙郗媛翻腾一阵,选了一身偏中性的训练服。她觉得,穿着去逛街倒没什么,去她家还是不很得体,但至少看起来蛮新的。她让武葑穿那身衣服。

    武葑没辙,只得拿了衣服走去卫生间换。

    孙郗媛说道:“就在这里换好了,你里面又不是没有衣服裤子。”

    武葑听了大窘。他三下五除二,很快换好了衣服。

    这衣服有一个缺点,从上到下都没有口袋,也没有内口袋,所以他的两个手机、钱包和钥匙只能都拿在手里。他有点不习惯,想到还有个挎包,就把东西放进挎包里,然后背上了挎包。

    孙郗媛看了,又是一阵气愤。她问他,这样的搭配好吗?

    武葑说挺好的呀,又有什么问题?

    孙郗媛从他身上拉下挎包,让他把手机、钱包和钥匙拿出来,然后说道:“穿那一身衣服还算好,再背个包简直是画蛇添足,拎着也比背着强。”

    “那我……”

    “你什么?不许拎。你是去我家,还是去公干?如果是那种小小的手提包,倒还说得过去,你这是公文包。”

    武葑一时无话可说,他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一样站在那里,等着“老师”继续数落。

    结果她朝武葑伸出手来。

    武葑疑惑地看着她。

    她娇嗔道:“把东西给我,放我包里啊。”

    “哦。”武葑把手机和钱包递给她。

    她接过去,放好手机后,翻来覆去地看着钱包,然后说道:“这钱包倒是不错,好像还是名牌啊,不便宜哦。”

    “你真有眼光。”

    “你这么老土,竟然用这么好的钱包,真好笑。”

    武葑当然不会告诉她,这钱包是薛荔买给他的礼物,当时正好过年,打六折以后还花了她两千多元。这么贵的钱包,他不敢不用,要不然不就白花那些“冤枉钱”了吗?

    孙郗媛赶鸭子似的把武葑赶下楼,然后两人直奔附近药房,买了一些营养品,然后又去水果店买了一些水果。

    当然,都是孙郗媛付的钱。武葑没有插得上手。

    然后直奔孙家。

    到了她家门口,她敲门。

    孙妈妈开的门。

    武葑立即打招呼:“阿姨好。”

    孙妈妈五十多岁,却很显年轻,看得出平时很注重保养。她五官还算端正,却长了一双三角眼,让武葑一下子就想到了《红楼梦》里的王熙凤。(他中学时候学过《林黛玉进贾府》一文,记得里面对王熙凤的描述: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尤其那一头黄发,使得武葑对她毫无好感。

    她穿着一件土黄色的羊毛衫,脖子上挂了一串珍珠项链。“你好。快进来吧。”

    武葑跟在孙郗媛后面进了门,走到餐厅里。

    她家的格局是这样的:进门就是餐厅,右边是厨房,中间用玻璃柜隔开着,玻璃柜旁边是厨房的移门,这一点和出租房的一样。门口左边有个隐藏鞋柜,和门平齐,开门方向正好和门相反。鞋柜后面有个储藏室。餐厅左边是客厅。厨房往里是大卫生间。三室两厅两卫。主卧在客厅背后,主卧往里是小卧,小卧往右依次是小卫生间和次卧。次卧往外,隔壁就是大卫生间了。

    孙爸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他看到武葑进来,站起来边走过来边对武葑说道:“你好。”

    武葑跟他打招呼:“叔叔好。”

    孙爸爸看起来顺眼多了,很有些知识分子的气质。他戴着眼镜,穿着一件灰色羊毛衫,白衬衫的衣领外露着。

    武葑对他挺有好感。

    “来来来,请坐。”孙爸爸停在餐厅和客厅交界处,然后招呼武葑去客厅坐。

    武葑走过去,他的后面跟着孙妈妈和孙郗媛。他等孙爸爸先坐下了才坐下来。

    孙郗媛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客厅茶几上,然后说道:“这是武葑买的营养品和水果。”

    武葑接话道:“一点心意,请笑纳。”

    孙爸爸和孙妈妈客气了一下。

    然后孙妈妈拉着孙郗媛去厨房。

    孙爸爸问武葑:“听郗媛说你在西安上的大学?”

    “是的。西安交通大学。”

    “那是个好大学啊。你学的什么专业?”

    “电气自动化专业。”

    “嗯,不错的专业。你这些年都在西安工作?”

    “是的,在一家铜材公司做销售。”

    “做了这么多年怎么不做了?”

    “有公司的原因,也有个人的原因。公司的原因是公司对我们越来越不厚道。个人的原因是……”

    他扭头看看孙郗媛,然后继续说道:“想成家了。而且我妈妈和我分开了很多年了,我想找到她。再有就是做了这么多年销售感觉太累了,想换种生活方式。”

    “所以你就回来了?”

    “是的。毕竟是在这里长大的,不说是衣锦还乡吧,也算回归故里了。”

    “嗯。回家也挺好。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我打算自己创业,开个小公司。”

    “做什么业务呢?”

    “武术文化传播。”

    “是开武馆吗?”

    “是的,教人练武术,还有推广武术。”

    “你还会武术?”

    “是的。大学开始练的,到现在十几年了。”

    “教人练武不是比打工更累吗?”

    “比起以前的销售工作来,教人练武要轻松一些,因为时间上自由很多。最主要的还是我喜欢武术,所以真有苦累也不算什么。”

    “说得好。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情是轻松的。”

    孙郗媛走过来说开饭了。

    于是四人上桌吃饭。

    武葑心里明白还有孙妈妈这一关在等着他呢。

    孙爸爸拿出一瓶洋河梦之蓝,问武葑道:“你应该能喝酒吧?”

    武葑站起来说道:“能喝一点。要不我来倒吧。”

    孙爸爸把酒瓶递给他,然后问道:“会抽烟吗?”

    武葑摇摇头,然后接过酒瓶,拧开瓶盖,先给孙爸爸的酒杯倒满,然后问孙妈妈道:“阿姨,您喝酒还是……”

    孙妈妈摆摆手,说她不喝酒。

    武葑又问孙郗媛喝不喝酒。

    她反问道:“你说呢?”

    于是武葑将跟前的两个酒杯倒满,然后把其中一杯递给孙郗媛。

    等她接过去以后,武葑端起酒杯,向孙爸爸和孙妈妈敬酒:“感谢叔叔阿姨的款待。祝你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然后又敬孙郗媛。

    孙爸爸举杯浅酌了一口,孙妈妈喝的是碗里的白开水,武葑喝了一口酒以后坐下来。

    孙爸爸举着筷子说吃菜。

    武葑夹了一块眼前盘子里的蜜汁叉烧吃起来。他心里想着,开场白结束了,正戏该开始了吧。

    果不其然,孙妈妈开口了:“郗媛说了一些你的情况,我有些没太明白。”

    “阿姨您有什么不明白的,请随便问。”武葑爽快地回答道。

    “你是怎么认识我们郗媛的?”她问道。

    武葑看了看孙郗媛,他突然意识到虽然他们串通好了说是“网恋”,但网上认识也有很多种途径啊,他不知道孙郗媛有没有“坦白”是哪一种,他不敢轻易开口,怕说岔了。所以他只能看着孙郗媛,希望她能给点提示。

    孙郗媛呢,表面上假装不在意,心里正着急呢。突然她灵光一闪,想到了解救办法。她夹起一个粗粮小馒头,放到嘴边,看着武葑,咬了一口。

    武葑看着她筷子上的粗粮小馒头,快速思考着,馒头?粗粮?粗粮,租房?她是暗示租房?他只能这么理解,可是租房又怎么说下去呢。他用手里的筷子作掩护,又夹起一块叉烧放进嘴里,边嚼边想,租房认识的?租房怎么认识的呢?然后怎么继续交往呢?他脑子里快速想着说辞,嘴巴里却慢慢咀嚼着叉烧。等叉烧吃完,他抬头看着孙妈妈,然后慢慢说道:“是这样的,去年十月份,我就有回来的想法了。因为只是孤身一个人,所以就想在市里租套单间,然后就在网上找到了郗媛的公司,就这样认识了郗媛。她当时根据我的要求,帮我找了好多个房源,但我都不满意。这件事耽误了她不少时间,那段时间我们天天聊单间出租问题,郁闷的是聊了一个星期,愣是没有找到我满意的。当时我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因为我实际上不着急租,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没想到她那么认真地帮我找房源,所以我心里也挺佩服她对待工作的认真态度的……”

    “这一点像我。”孙妈妈打断了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心想应该没有问题,然后他看着孙郗媛。

    孙郗媛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认真地听着,也没有暗示的举动,说明武葑前面说的话没有脱离轨道。但她妈妈自夸以后,她就开口反驳了一句:“是我新进公司要表现好不好?”

    孙妈妈白了她一眼。

    武葑继续说道:“我心里对她又是抱歉又是佩服,慢慢地就对她有了好感,后来我就忍不住跟她表白了:说我挺喜欢她的,我想认识她。她一开始没有接受我,她只是把我当准客户嘛。但经不起我每天嘘寒问暖,慢慢地我们就聊得多了。又一个星期下来就无话不聊了——差不多是这样。然后就这样聊啊聊,又过了两个星期,互相都有点牵挂对方了。于是我们决定开一次视频通话,相互看看对方,看彼此能不能入对方的眼。结果不用我说也知道了。然后我们就确立了恋爱关系。我们约定每周只视频一次,每次时间不超过五分钟,其他时候只能通过文字交流,保持点神秘感和浪漫感。直到去年十二月份,她跟我说您二位逼着她相亲,我才意识到我该回来了。正好公司又出了点问题,所以我就离职回来了。这几天安置好出租房,就来见您二位了。”

    武葑说完,喝了一口酒,压压惊。他的心悬在嗓子口,生怕哪里说错了,或者说矛盾了。同时他又暗自惊讶,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能扯。

    孙郗媛突然说道:“大差不离。”她的话算是给武葑吃了一颗定心丸。她也惊叹武葑编故事的能力,张嘴就来,居然还没有什么破绽。

    孙妈妈点点头,她看了看孙郗媛,没有说话。她劝武葑多吃别的菜,别光吃叉烧。

    武葑偷偷吐了一口气,然后把筷子伸向红烧扁鱼。他夹了一块鱼肚,塞进嘴里。吃完他又站起来举杯向孙爸爸敬酒,喝过一口后坐下来,夹了一块黄瓜。然后等待第二波“盘问”。

    孙妈妈果然眼疾嘴快,看到武葑“闲”了,她开口直奔主题:“你除了有房子外,其他经济情况怎么样?”

    武葑答道:“十多年工作下来,我存了一点钱。”

    “你买了两套房子还能存下钱来,不简单哪。存了多少?”

    这个问题,孙郗媛昨晚没有问武葑,所以武葑也没有心理准备说多少合适。不过他想,他没和孙郗媛说,孙郗媛自然也不会和她爸妈说,或者她只能回答不知道。所以“主动权”还在武葑这里。

    孙郗媛替他解围道:“妈,两套房子还不好吗?”

    孙妈妈又白了她一眼。“你在西安没有买房子吗?”

    “我没想过要在西安定居,所以没有买。”

    “好可惜呀,如果你早十年买了的话,现在都增值十来倍了。”

    “他在这边买了不是一样增值了吗?”孙爸爸说道。

    “也是,不过增值少了好几倍呢。”孙妈妈没有白孙爸爸一眼,算是客气了。“听郗媛说你前几天去买车了?买了辆什么车呀?”

    “进口的七座旅行车。最后面一排座位可以放下去,七座变五座,这样后备箱空间就大了。”

    “多少钱呀?”

    “三十多万。”

    “还过得去。”

    武葑心想,她肯定不知道车子长啥样,只是觉得三十多万的车子应该还“过得去”吧。

    “来来,吃菜。”孙妈妈客气道。

    武葑继续向孙爸爸和孙郗媛敬酒,然后吃菜。

    孙妈妈继续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我是说家庭方面。”

    武葑回答道:“家庭方面,就是指结婚和生儿育女吧?我当然希望越快越好了,我期盼其乐融融的家庭生活很久了。”说完他看着孙郗媛。

    孙郗媛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低头吃着菜。

    孙妈妈继续说道:“你现在无亲无故独自一人……”

    武葑打断她道:“阿姨,我有妈妈,只是还没有找到。”

    “你还打算找?”孙妈妈惊讶地看着他。

    “当然,我这次……”他差点脱口而出这次回来是为了寻找妈妈的,但转念一想,已经改成为了孙郗媛回来的剧本了,所以不能那么说了。

    “怎么说?”孙妈妈问道。

    孙郗媛也抬起头看着他,怕他说错。

    武葑做了一次深呼吸,继续说道:“我这次虽然是为了郗媛回来的,但我也想好好找一找我妈妈。”

    “这很应该的。”孙爸爸说道。他的话也算替武葑解围。

    “找到了你打算怎么办呢?”孙妈妈不依不饶。

    “尽该尽的义务。”武葑回答道。

    “你还要给她养老送终?如果她有了新家庭和弟弟妹妹了呢?”

    武葑觉得“送终”两个字特别刺耳,他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说道:“这个事情现在还没有头绪,等以后再说吧。”

    孙爸爸也觉得孙妈妈有些过了,他说道:“儿子孝顺母亲,是天经地义的,没有什么可多想的。”

    孙妈妈终于白了孙爸爸一眼。

    武葑不想谈这个话题,他觉得这已经超出剧本了。于是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然后夹了一块黄瓜吃。

    孙妈妈没有理会他“无声的抗议”,她继续说道:“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你可要呵护着她点。对了,你有没有想过入赘啊?两家变一家。”

    武葑惊讶地看着她。

    孙爸爸和孙郗媛同样惊讶。

    “你入赘过来不也挺好的吗?我们住在一起,我还能给你们带孩子,你总不至于还指望你妈妈给你带孩子吧?”

    武葑这下有点生气了,他端起酒杯,一口喝光了酒杯里的酒。然后他抬起头看着孙妈妈,缓缓说道:“入赘这个事情,我还真没有想过。”

    “要不你现在考虑一下,愿不愿意入赘我们家?”孙妈妈丝毫不让。

    武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她这有点逼人太甚了。

    他看向孙郗媛。

    她欲言又止。

    他又看向孙爸爸。

    孙爸爸不得不打圆场了:“你想哪里去了?这个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处理吧。独身子女家庭的孩子们结婚,既然是两家变一家了,还考虑入不入赘干什么?”

    “他不是没有能得力的家里人吗?我是想着我能替他们分担很多,又当丈母娘又当妈的,与其这样,不如入赘了。”

    武葑听了,突然觉得她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没有家里人可以指望的男子,入赘女方家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可是他是有妈妈的呀,虽然他也没有想过要妈妈帮他带孩子什么的,但是他自己完全有能力撑起一个家,也不需要完全依赖老丈人两口子呀。他心里有点乱,这个话题他从来没有思考过。此刻,他虽然反感孙妈妈的话,但不得不承认,站在她的立场看,她的话没有问题,至少她好像没有什么私心。

    不过她接下来的话武葑就觉得不对劲了。

    孙妈妈继续问武葑道:“你有考虑过以后想生几个孩子吗?”

    孙郗媛插嘴道:“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就想那么远,妈你是不是太着急了?”

    “傻丫头,你也不想想你现在多大了,不着急能行吗?”

    武葑附和道:“可以先计划着嘛。有了计划就有了方向,有了方向,努力起来也会少些迷茫。”他对孙妈妈有些改观了,觉得她是在为子女考虑,所以可以理解。

    “这话说得好。”孙爸爸说道。

    武葑接着说道:“不过生孩子这个事情,得看机缘和政策吧?”

    孙妈妈笑着说道:“今年开始,国家已经开放二胎了。”

    “是吗?这个我倒不知道。”

    “所以你们结婚了就该考虑至少生两个孩子吧?热热闹闹的。不要像我们那时候,政策紧得要死。”

    “这个……应该没有问题吧?”武葑看向孙郗媛,像是在询问她。

    孙郗媛瞪了他一眼:“讨厌!”

    孙妈妈继续说道:“怎么没有问题?现实问题就来了呀。你说有了两个孩子,到时候怎么住呢?”

    武葑疑惑地看着她。她的话显然是冲着房子去的。他原本想说房子大,住得下的,但转念一想,还是别说了。他有点搞不清楚她的用意,她从孩子说到房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决定先顺着她的意思听下去,所以他没有吭声。

    “到时候我们两口子也过去照顾孩子,还住得下吗?”

    “妈,不是有两套房子吗?对了,武葑,两套房子离得远吗?”孙郗媛问道。

    “前后栋楼。”武葑说道。

    “那也挺方便的。”

    “方便什么呀。孩子不管跟我们住还是跟你们住,前后跑来跑去,都不方便的。所以,依我的意思,要不你考虑考虑,换套别墅,怎么样?”

    原来如此!她前面铺垫了一大堆,主题在这里。

    孙爸爸脸上立刻露出了鄙夷的神情。知妻莫若夫。

    武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换别墅。“别墅和套房不是一样住吗?住不下客厅打地铺也可以的。何必折腾呢?再说我可能也没有那么多钱买别墅,我还要开公司。”

    “别墅环境好啊。钱不够,你就把老家的拆迁房卖了。再不够,市里的也可以卖。还不够,那就降低点要求,买套联排别墅好了。”

    “阿姨,拆迁房卖不到好价钱的,一平方最多四五千,两套房子也才八九十万,卖掉不划算。市里的房子还是毛坯房,倒是能卖个几百万,但还是够不上一套别墅的费用。别墅我也想住啊,可是实在太贵了,动不动就上千万。对了,那种联排的就算了,价钱贵不说,厨房和卫生间都太小了,还不如大点的商品房呢。”

    “联排别墅也有面积大的呀。”孙郗媛说道。

    武葑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孙郗媛居然不和他“统一战线”,于是他只得说道:“如果你觉得行,那就买联排。不过乡下的房子就别卖了,多贷点款好了。”

    “何必让银行挣你的钱呢?还贷可是有压力的。”孙妈妈说道。

    “压力也是动力嘛。贷款就像鞭子,你不好好工作,它就会抽你。”

    “哈哈哈。”孙郗媛笑了起来。

    孙妈妈说道:“那就买个大点的,豪华型,三层四百多平方的。”

    武葑吓了一跳。他说道:“现在的联排别墅要不要两万一个平方,四百多平方就是八九百万,加上税还是接近一千万了。这个就压力山大直接压垮了,压垮了就算有动力也没用了。”

    “一鞭子直接抽死!”孙郗媛笑着附和道。

    孙妈妈白了她一眼。

    武葑继续说道:“首付四百多万,还得贷款五百万。贷十年,月供五六万,倒还能承受。不过第一个月还得交几十万的税。如果大家能齐心协力的话,这个方案也许可行。”

    他继续补充道:“还得装修,起码三十万吧,一层十万。如果买豪华的联排别墅,只能这样:首付和贷款我们出,税和装修费就只能叔叔阿姨出了。反正以后大家是一家人,不分彼此,所以大家都分担些也合理,是吧?”

    孙妈妈虎着脸不说话。她没想到武葑居然反过来算计起她来了。但武葑的话她没法反驳。

    武葑心里偷乐着。他本来没打算得罪她,毕竟他是冒充的,演戏恰到好处、说话点到为止就好了。没想到她不断试探他,最后竟然狮子大开口起来。所以武葑决定替她未来的女婿“教育教育”她。他们夫妻俩就孙郗媛一个独生女,他们早晚得靠孙郗媛和她丈夫养老。(她之前要武葑入赘,现在又要买别墅,那应该是有些底气的,所以税钱和装修费由他们出,应该不困难,就看她肯不肯了。)如果她既要住别墅,又把钱看得重,非得拼命算计榨干男方才算完,那就没意思了。那样不但苦了男方,还连累她女儿跟着一起苦,不是吗?

    武葑当然不知道,他现在“一时得意”“挑战”了孙妈妈,却为以后的痛苦埋下了隐患。

    气氛尴尬了,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吃喝了。

    武葑看看墙上的时钟,七点四十。他又看看孙郗媛,她低头不吭声,好像也不高兴。武葑猜测她应该在怪他,他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子硬顶,顺着她妈妈的意思把戏演完就好了,何必节外生枝呢。其实,她也在怪她妈妈,觉得她太过分了,第一次上门就把人家逼到这个份上。不过她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毕竟这不是第一次了。

    她站起来说道:“武葑还有事要先走,你们慢慢吃吧。”

    武葑站起来说道:“叔叔阿姨,很不好意思,之前就约好的不能让人家等太久,所以我先走了。刚才有点失态,请见谅。”

    孙郗媛说道:“我送送他。”

    武葑提醒她别忘了拿包,他的东西可都在她包里呢。

    孙爸爸想挽留,被孙妈妈一个眼神拦住了。

    武葑和孙郗媛一前一后离开孙家。

    在楼道口,武葑对孙郗媛说道:“不好意思,戏演砸了。主要是我有点恍惚,分不清我该做自己呢还是该做演员,我也不知道那个演员具体是个什么样子的,好像和我混在一起了。和我一样的话,那不就是我吗?那还需要演吗?所以最后弄成了这么个四不像。还有你别怪我最后说的那些话,我是替你未来的丈夫说的。”

    孙郗媛叹气道:“我怎么会怪你呢,我觉得你那些话挺对的。如果我早点知道可以这样反驳她,我也不至于经历上一次痛苦了。”

    “啊?”武葑疑惑地看着她。

    孙郗媛再次欲言又止。

    “你还是别送我了,我自己回去。你上去安慰安慰你爸爸妈妈。”武葑说道。

    孙郗媛无奈地掏出包里的东西给他。

    武葑接过去之后转身走了。

    这次没有亲密,即使假装的也没有。

    孙郗媛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然后她上楼。关上门以后,她看到孙妈妈还虎着脸坐在餐桌旁。

    孙郗媛走到餐桌边坐下来,等着孙妈妈发飙。

    果然,她开口了。“你这找的什么人啊?没礼貌,更没教养!从小没妈的人就是这样……”

    “妈——”孙郗媛忍不住大声叫起来,声音拉得老长,“你说他就说他,别说他妈妈。他从小没有妈妈,多可怜呀,难道是他的错?再说了,你不过分吗?干吗要提别墅?”

    “我这不是想试探他的实力吗?他有能力买别墅,干吗住商品房啊?这房子我住腻了,想靠着你换个舒服的环境,不行吗?”

    “她这是被以前的同事刺激了。人家的女婿买了套联排别墅,请丈母娘一起住。她羡慕嫉妒恨着呢,不得胜过人家吗?”孙爸爸解释道。

    “要你多嘴!”孙妈妈瞪了他一眼。

    “我看武葑人挺好的,实力也有,是你太急躁,把人吓跑了。不过他现在没有工作,以后开了公司也是个未知数,我并不看好他开那个公司,所以也应该摸摸底。”孙爸爸说道。

    孙妈妈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尽会说这种矛盾话,还是事后诸葛亮。刚才饭桌上怎么不吭声,尽让我做恶人?”

    孙爸爸说道:“我的话哪里矛盾了?摸底也不见得要像你那样直来直去的,有方法的好吧?你那种层次太低了。还提什么入赘?你有多少家产留给他们呀?你尽会虚张声势,结果弄巧成拙。”

    “入赘也是试探他呀,他同意,当然最好,便宜我们一家;他不同意就不同意,有什么关系。我道理讲在那里,他听得进去,说明他人还算不错,至少通情达理;他听不进去,那就只能说明他这人不咋地。这样的人,我还瞧不上他呢!”

    “好坏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你总是有理的。”孙爸爸讽刺道。

    “那你倒是试出来没有呢?”孙郗媛问道。

    “你刚才不是在场吗?他没有因为我说了入赘就立即反驳我。说明……还可以咯。”

    “哦。那……”

    “但是他没有经过我别墅的考验,我挺失望的。我只说要买联排别墅,他就反过来要我们交税和出装修费,可见他还是蛮坏的。”

    “那你当时怎么不反驳他?”孙郗媛问道。

    “人家武葑说得有道理,很站得住脚,她怎么反驳?她没法反驳呀!”孙爸爸解释道。

    “就你聪明。”孙妈妈瞪着孙爸爸怼道。

    “我是比你有讲究,晚饭前我就和他沟通过了,他是名牌大学毕业的,然后做了九年销售。九年销售,你明白其中什么意思吗?他在西安没有买房子,老家拆迁了,市里虽然买了两套,但以前房子便宜,估计花不了他多少积蓄,你想想他手里会没有钱吗?搞不好还在搞什么投资呢。所以说你不能光是心眼多,目光却短浅,说的话又冲又咄咄逼人的,而且说起话来就像竹筒倒豆子,噼里啪啦的,你得讲技巧,有讲究。”

    “是啊,你有讲究,你会借题发挥说天经地义的,你给我等着,晚上我再收拾你!”

    孙爸爸想了想她的话,立刻辩解道:“你这明显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可没有那个意思。我也从来没有怪过你,好吧?”

    “谁知道呢?你不怪我,你刚才会往我伤口上撒盐?说到底还是你们孙家人才一条心。”

    孙郗媛听懂了他们的哑谜。他们是在说他们家和她姑姑家的误会。她姑姑,也就是金蓓蕾的妈妈。

    全家沉默了一会儿,孙妈妈对孙爸爸说道:“你刚才的分析好像也有点道理,看来这小子还是有点心机的,不想看起来那样傻乎乎的。我的确轻敌了。这样的话,郗媛跟着他,应该不会受苦。他比那个谁要好多了。那人一看就是一副阴险样。”

    “你怎么又扯远了。”孙爸爸提醒她,孙郗媛还在家呢。

    “不过我真没有看出来,武葑是那种说话滴水不漏的人。看不出来。”孙妈妈摇摇头说道。

    “他还是漏了点的。”

    “漏了什么?”

    “他说每个月还贷款五六万没有问题。”孙爸爸说道。

    “他有这么说过吗?”孙妈妈不相信。她看看孙郗媛。

    孙郗媛摇摇头,然后说道:“我不知道,我心里一直在担心你们俩会闹僵,所以没有注意。”

    孙爸爸说道:“我的话有什么好怀疑的。你要收敛一点,这个别再整跑了。如果以后真要买别墅,我们出一部分钱有什么关系呢?卖掉这套房子都无所谓,反正以后都住别墅了,难道你还能分身不成,要占着两套房子?你对他好,他自然会感恩图报的。我看得出来,武葑不是那种不知道感恩的人。”

    “财富抓在自己手里才是最好的。我可不相信什么感恩,我也不图谁的回报。现在这个社会的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你忘了你那职称了吗?”

    “那就把钱带进那什么里去好了。”孙郗媛讽刺道。

    孙妈妈白了她一眼,正要开口数落她,孙爸爸制止了她。

    “郗媛,武葑是不是没有约什么人,只是不想待了?”

    孙郗媛不想露馅,于是她撒谎道:“他租的房子里新贴了墙纸,所以他买了一些绿萝吸收异味,人家说好八点钟送货上门的。”

    “哦,原来是这样子。”孙爸爸若有所思,“这样,你去洗一个保温桶,盛点饭夹点菜,给他送过去。他刚才就喝了点酒吃了点菜,也没有吃饭,肯定没吃饱。”

    “好。”她蹭地一下站起来,不过她随即看向孙妈妈。没有她点头,她准备好了也白搭。

    孙妈妈也点点头,说道:“去吧。不过不许把我们刚才的谈话透露给他。”

    孙郗媛高兴得在孙妈妈额头上亲了一口,这是她这半年来在这个家里最高兴的一刻。她跑向厨房。过了一会儿她拎着保温桶走出来。夹了一些菜之后她拧紧盖子准备走。

    孙妈妈问道:“你不吃了饭再去?”

    孙郗媛指指保温桶,说道:“这里面的饭够两个人吃了。”

    孙爸爸说道:“你见到武葑,代你妈妈跟他道个歉。”

    “什么意思!”孙妈妈抗议道。

    孙爸爸看着她,说道:“你想郗媛以后过得幸福,你就得改改,可别再错过武葑了。”他的话像是劝告,又像是哀求。

    孙妈妈欲言又止,因为她看见孙郗媛已经开门出去了。

    孙爸爸继续说道:“郗媛的话也不是没道理,你都退休了,我也干不了几年了,到时候我们都有养老金,还要那些存款干什么呢?还不如给小的,让他们过好点。我们住在一起的话,不是也一样过得好了吗?”

    “你的话有道理我也不听,我得先做服他才行,要不然我这心里不得安宁。只有那种情况下我才心甘情愿。”

    “你要这种强有什么意思?你还想赶跑一个吗?这个比上一个可好多了。”

    “我知道。我比你会看人。啊呀,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怪我?上一个你没责任吗?”

    “我没有说我没有责任啊,我这不是在反省吗?为了郗媛,我们吸取教训,别再搞事了,好不好?”

    “不行,我刚说了,做服了他以后,怎么都行。”

    武葑回到出租房以后,煮了二十个饺子,准备当晚饭。热气腾腾的饺子才舀到碗里,“砰砰砰”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武葑把碗端到餐桌上,然后转身走去开门。

    孙郗媛站在门外,一脸开心。她先开口说道:“对不起——我代我妈妈向你道歉。”然后朝武葑鞠了一个躬。

    武葑愣住了,问道:“你这是什么情况?”

    孙郗媛说道:“你走了之后,我爸和我妈进行了一场辩论——不对,只能说是讨论,我爸没那个勇气和我妈辩的。他难得占据一次上风,今天竟然说得我妈无力反驳了。当然,原因是他觉得你很优秀,他对你很有好感。这是原话。他希望你能和我……”她停了一下,脸色微红地看着他,“他希望我们能在一起。所以他让我代我妈妈来向你道个歉,并且给你带了饭菜。”说完她拎拎手里的保温桶。

    武葑问道:“真要假戏真做?”

    孙郗媛嘟着嘴说道:“我有什么不好吗?就这么入不了你的法眼?你说过你不以貌取人的,那我就应该是perfect了。还有,你打算让我就这么站着吗?”

    武葑往后退了几步,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转身往餐桌走去。

    孙郗媛走进门,快步走到餐厅旁。她看到餐桌上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叫道:“哇,饺子!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分我一半!”

    武葑转身走进厨房,拿了一副碗筷,然后走到餐桌旁,开始夹饺子。他夹了八个,然后把碗筷递给她。

    孙郗媛看着她碗里的饺子,又看看武葑碗里的,说道:“我这碗里没有一半。”

    武葑说道:“你晚饭吃得比我多,好吧?我就吃了三块叉烧、十几颗花生、几块黄瓜、一块鱼、一块鸭肉和几口汤。对了,还有两杯酒。”

    孙郗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啊?算了,不和你争饺子了还不成吗?我这里还有两个人的份量的饭菜呢。”说完她敲了敲保温桶。

    “其实道歉是不用的,他们没有怪我就好了。你生我气吗?”武葑问道。

    “我刚才在我家楼下不是说过了吗,我一点儿也不怪你。”

    “是吗?我忘了。”

    “是忘了吗?还是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你刚才下了楼肯定这么想的:总算解脱了,然后就是想着自己的事情。你只是去我家完成一个任务,根本不用携带感情在里面。”

    “你这就是冤枉我了。即使是演戏,我也很投入的,好不好?我刚才也说了,我在我自己和角色之间迷糊了,没有感情我会迷糊吗?还有,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认识你以后我身上有一种很大的变化。”

    “什么变化?”孙郗媛饶有兴致地看着武葑。

    “我发现我爱说话了。我们认识了不过三天……”

    “三天又六个小时。”孙郗媛打断他说道。

    “这三天里,我说过的话都赶上我之前一年说过的话了。这显然是受了你的影响,所以我对你是很感激的。”

    ——他显然忘了,使他开朗起来的,前面还有薛荔和许知白。他好像把他们忘得一干二净了!

    “那你把喜欢我作为报答。”

    “我是挺喜欢你的。不过……”

    “行了,你不要不过了,你一不过我就想生气。算了,我还是继续我刚才的话吧。其实刚才在我家里,你最后说了那些话,一开始我是有点生气的,可后来一想,那样也挺好的,是我妈弄僵了她和准女婿的关系。一个这么好的准女婿都被她气跑了,以后她还好意思让我相亲吗?我就以你作标杆,她要介绍一个,我就问她:那人有武葑好吗?武葑你都看不上,那人行吗?哈哈。所以我这么一想,就不生气了,反而挺开心的。”

    “好像还有一个原因吧?”

    “什么?”

    “这要问你了。你别装傻。”

    孙郗媛想了想,说道:“那个……等你跟我表白了我再告诉你。要不然我就亏大了。”

    “反正我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的。吃饺子吧,要冷掉了。”

    “好。”

    两人坐着吃饺子。

    武葑狼吞虎咽,一会儿就吃完了。

    孙郗媛拿筷子敲敲保温桶,然后问道:“继续干饭?”

    武葑点点头。

    孙郗媛拧开保温桶盖,往她碗里夹了一点点菜,其余的都给了武葑。然后分饭,她自己碗里就整了几筷子,余下的也都给了武葑。

    武葑看着她。

    她笑着说道:“这下肯定饿不着你了。吃吧,我家的第一顿饭。”

    武葑笑笑,继续狼吞虎咽。

    吃完后,两人一起在厨房洗碗。

    孙郗媛说道:“你前面的那套说辞,简直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你居然瞬间就理解了我的意思,并且一会儿工夫就想到了那样一套天衣无缝的说辞。真的无懈可击哎!你是怎么想到的?”

    “算是急中生智吧。”武葑说道。

    “那有没有心有灵犀呢?”孙郗媛扭头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武葑笑着说道:“提前串了供,还算心有灵犀吗?”

    “切!”孙郗媛不理他了,认真洗起碗来。

    沉默了一会儿,孙郗媛突然柔声说道:“我现在心里很矛盾,我是让你继续在我爸妈面前演下去还是索性和他们说清楚,你不是我男朋友,是我一厢情愿地喜欢你,然后找你来应付他们的。”

    “才一晚上你就打算揭开谜底了?”

    “我是觉得再这样下去,很没意思。反正我已经向你表白了,我大大方方的,也对得起……自己的内心吧。可是要拉着你骗我爸妈,我就不那么……不那么什么呢?有个词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是那么回事吧。”

    “痛快?”

    “好像不是,不过差不多吧。再说了,你也说过,你已经迷糊了,如果再这样演下去,我怕你要精神分裂了。我喜欢你,所以不应该让你为难,更不应该使你难受,甚至痛苦。我妈妈说了,她和你演的那个角色之间的‘斗争’还没有结束呢。我怕你到时候受到伤害。我妈妈的那张嘴可比我厉害多了。”

    “那就找个机会把那场分手戏演了吧。”

    孙郗媛摇摇头,然后说道:“我不想演那场戏了。不论是面对真实的你,还是面对戏里的你,我都不想分手。其实我也知道这是矛盾的,不跟戏里的你分手,又怎么与真实的你开始呢?我害怕这边一分,那边又是一场空。唉,我好矛盾。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武葑想了想,说道:“不知道怎么办就随遇而安吧。我给你说件开心事吧。”

    “什么事?除了你跟我表白,没有什么能让我开心的事了。”

    “你不要这样执拗嘛。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得故欣然,失亦可喜’?”

    “没有。不过我懂那意思。”

    “那我要说的开心事你还想听吗?”

    “你说吧,如果我听了没有开心,你要受罚。”

    “你这是欺负人嘛。”

    “你快说吧。”

    “好吧。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天来这里的时候的情形?”

    “当然,我带你来租房子嘛,怎么了?”

    “我当时站在门口,看着这厨房挺宽敞的,心里就想:这厨房,两个人在里面做饭都绰绰有余。”

    孙郗媛听了,面带微笑地看着武葑,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不一定。不过你笑了,表示你开心了。”

    孙郗媛点点头:“你肯定想说:没想到没有两个人一起做饭,倒有我和你一起洗碗。”

    武葑摇摇头:“你还是听我说完吧。我当时问自己,哪里来第二个人呢?除非把次卧租出去。没想到三天以后就成真了,更没想到那第二个人竟然是带我来租房子的你。”武葑说完,扭头笑呵呵地看着孙郗媛。

    孙郗媛听了,转身一把抱住了武葑。

    武葑说道:“你这反应有点过了吧?你手上有洗洁精,当心别掉地上了。”

    孙郗媛的脸压在他的手臂上,然后说道:“你刚才的话明明是对我留情,所以我情不自禁。”

    “我是想让你开心些,是你解读有误。好了,赶紧把碗洗好了再说。”

    孙郗媛松开武葑,继续洗碗。

    洗好后,武葑拖地。

    孙郗媛坐在餐厅里等他。

    武葑想起装窗帘的事情来,就把过程跟她讲了一遍。

    孙郗媛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她掏出手机找出一个做窗帘生意的熟人,给她发语音消息:“老板娘,你现在有空吗?”对方回复说有。她让老板娘现在过来量尺寸。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武葑开了门。

    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不是白天他去的那家的老板娘。

    武葑先说清楚了他要做的窗帘的要求。

    老板娘笑着说没有问题。量好次卧和主卧窗户尺寸以后,她问还有没有别的地方。

    武葑问她沙发套能不能做,她说可以,于是又量了沙发尺寸。最后她去卫生间看了看,她说那块卷帘快烂了,换一块新的吧。武葑说好。

    两个窗帘、一个卷帘和两套沙发套,最后算了三百块钱,包上门安装好。

    孙郗媛交代她别用差的材料。

    老板娘说好,然后收了钱走了。

    孙郗媛也准备回家了。

    武葑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她惊喜地看着他,问道:“真的吗?”

    武葑说道:“走吧。”

    他顺手拿了鞋柜上的钥匙。

    锁好门,两人一起走去坐电梯,下了楼,武葑送她到10号楼楼道口,然后回家。

    到家后他先在阳台上站桩,然后在客厅打拳,结束后洗漱一番,然后上床劈叉。

    期间孙郗媛发来消息:“你对我这么好,我会赖着你的。”

    武葑回了“晚安”两个字就睡觉了。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