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还不够，又往里加了点柴禾。

    被呛了一身灰。

    看到壶顶冒出热气后，咏儿掀开一看，一股药味扑鼻而来，“应该熬好了吧……”

    熄灭底下的火，捧起药壶，“好烫啊……”

    小心翼翼地走着。

    转过一个拐角时，没看到眼前突然冒出来一个黑影，撞到了一起。

    咏儿摔傻了，摸了摸脑门，“对不起对不起……”

    这才看清来人，是道倦。

    他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

    “对不起道倦哥哥，”咏儿再一次道歉，“我刚才没有看到你……”

    道倦一句话都没说，也没看一眼，径直走开了。

    咏儿有点失神地看着他，后想起了什么，抓起摔在地上的药壶，也走开了。

    几个伙计聚在一起。

    “我就有点搞不懂首领在想什么，为什么要浪费时间等他伤好呢？”

    “本来就是外人，还要我们在他身上花时间，开什么玩笑……”

    “等他伤好，都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碰一下就负伤，一个瘸子还要这样娇生惯养，真服了……”

    道倦听到他们的谈论，走了过来。

    “阿倦，”一个伙计看向他，“你是不是觉得首领太向着那兄妹俩了？”

    道倦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转头望向远方，眼中落尽凉薄。

    烈阳似火。

    元随和咏儿躲在一株榕树下消暑。

    头顶几只鸣蝉，挂在枝头上哼着歌，更显聒噪。

    元随盘膝静坐，咏儿趴在地上抓虫子。

    大多都是屎壳郎，偶尔会爬过来一只甲壳虫。

    咏儿觉得有些乏腻，便看起了百步惊雁的剑谱。

    “百步……惊雁……”

    “嘻嘻，”心下一笑，“好好听……”

    道倦一愣，“什么……”

    面前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咏儿被吓了一跳。

    道倦面带怒色，“你们到底是谁？”

    元随睁开眼，“什么？”

    道倦看了一眼咏儿，“你们怎么会有百步惊雁的剑谱？”

    元随觉得莫名其妙，不想搭理他。

    道倦低下眼眉，“你们是纵横传人？”

    元随冷着眼，“你想说什么？”

    “拿起你的剑，”道倦投来冷淡的眼光，“同我决斗。”

    元随不想搭理，“为什么？”

    道具微低眼，“你害怕了？”

    “我们不是一道的吗？”元随顿了一下，“为什么要内讧呢？”

    “自以为是？”道倦冷笑一声，“谁跟你一道？”

    元随脸上无感。

    “现在，”道倦冷着眼，“拔出你的剑。”

    瞬间杀意四起，“我倒要看看，你的百步惊雁能不能挡得住我的浪淘沙……”

    元随微摇头，“我是不会和你打的。”

    “什么？”道倦瞪大了怒眼，“你们纵横道传承下来的弟子都是懦夫吗？”

    元随闭上双眼，不想搭理。

    “给你脸不中用，”道倦彻底恼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落，就要举剑挥砍。

    咏儿抢了一个身位，护在元随面前，“不准你欺负我哥……”

    道倦微低眼眉，“让开。”

    “我哥都伤得那么重了，”咏儿鼓着腮帮子，“你还要和他打……”

    “再说一遍，”道倦有些不耐烦了，“给我让开。”

    咏儿把双手拦得更大，“不让。”

    他觉得有点好笑，“你和你哥一样，两个都是废物……”

    元随咳了一声，“小咏……”

    咏儿回过头，看到他摇了下头，示意自己让开。

    她愣了一下，“哥……”

    元随微微吐气，“我来吧。”

    随后便尝试站起来，刚两脚踩地，又重重地摔了下去。

    咏儿出手扶了一把，才不至于摔回地面。

    “站都站不稳，”道倦冷笑一声，“你拿什么和我打啊？”

    “我哥都站不稳了，”咏儿扭过头，“你为什么还要……”

    “南初元随，”道倦仰天大笑，“亏你还是纵横传人，居然让一个丫头来保护……”

    咏儿两边的耳根都气红了。

    元随感觉心脏压抑得难受，刚才的那次尝试站起，差不多耗完了恢复的体力，此间，是连气都吞吐不了了。

    “小咏，让开吧，”但还是嘴硬，“他的对手是我……”

    “哥，”咏儿有点恼，“你看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啊……”

    元随刚站起，还没把剑抽出来，身子又倒了下去。

    有咏儿的搀扶也拦不住。

    元随摔到地上，呕出黑血，“咳咳……”

    咏儿哭了，“哥……”

    “呵，”道倦啧啧一笑，“真是没用……”

    咏儿生气地吼了一声，“不许你这样说我哥……”

    真是可笑。

    再看一眼，咏儿眼中噙满了泪花，却没有半点退缩。

    道倦愣在原地，从她的眼中读出的只有果敢和坚决，不见一丝畏惧的影子。

    他握着淘沙的五指不由颤抖了一下。

    双方就这样一直僵持着。

    这时，传来一声呼喊。

    “阿倦，你在哪里？”

    还没等回应，伙计的声音又传来了，“首领有事找你商谈。”

    道倦低低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不再看俩人一眼，把剑收入鞘中，快步离开了。

    看到背影渐远，元随暂时松了一口气。

    “丫头，”他扭过头，“你怎么那么傻啊……”

    咏儿抽泣着。

    “他拿的剑那么锋利，”元随顿了一下，“你怎么不知道躲开呢？”

    “我躲开了，”咏儿哽咽了一声，“那你怎么办？”

    元随闭上双眼，敛声不答。

    咏儿看到他的白衣又渗出红色来，心疼不已。

    “小咏，”元随咳了两声，“他拿剑指着你的时候，你不害怕吗？”

    咏儿摇摇头，“不怕。”

    元随换了一口气，“为什么？”

    “哥，”咏儿扑到他怀里，“你为了我而受了那么多道伤，我也想保护你一次……”

    元随愣住了。

    咏儿哭得更放肆了。

    元随轻轻抚着她的脑门，“丫头张大了……”

    真是可笑，却也让人心安。

    两眼一闭，昏昏沉沉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