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殿阎罗呆呆的看着他们，并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像是在等待谁的命令。他们的眼神比上一次见到的更加空洞和冷漠。

    “无相。”

    从地面缓缓钻出了一个脑袋。夏笙歌的瞳孔越放越大，脸上越来越多的是难以置信。在自己的记忆里无相应该是跟十殿阎罗一般身材魁梧的壮汉才对，这……虽然脸还是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但他的大小顶多不过三两岁的孩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返老还童？

    “你不是早就想要找他们报仇了吗，去吧，自己小心一些。”南宫上祈说得很轻，言语里有着对他深藏的关心。

    说完，无相一双短腿猛的往地上一蹬，落在了十个大汉的中间，看这阵仗，不仅是敌众我寡，浅测以为还是战斗力的悬殊。无相与十殿阎罗对峙着，似乎秉承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又或许是在找寻一个突破口。

    夏笙歌轻轻扯着南宫上祈的袖摆，惦着脚轻声在他耳边问着。“无相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他这么大点，对方又那么多人……不是，那么多鬼，能行吗？我们要不要帮帮他。”

    南宫上祈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宽心。“你可记得每一次见了无相有何变化？”

    变化？夏笙歌转动着眼珠子，仔细回想着。“我笼统就没见过他几次。第一次是在宁静村，好像是个小老头，第二次是在幽冥……当时他好像……”思来想去，自己当时一心系着南宫上祈的安危，对周遭的一切并没有那般在意，着实很难记得有何不同。

    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无相之所以叫无相，全是因为他们。”南宫上祈注视着夏笙歌的柔和眼神投向了全身冒着强烈凶恶气息的无相，而十殿阎罗只把他当做了一个普通的厉鬼，手上各执着的武器，似乎等待他有所动作的那一刻就将他平成肉饼。

    “难道他就是……”南宫印惊讶得微微张开了嘴巴，若不是带着面具，或许会被晚辈笑话小题大做，不过……若是有人知晓无相的前因身份，那么这不能称为小题大做，而是匪夷所思。

    南宫上祈点了下头，对父亲的后半段话默然肯首，表示了赞同。

    “庞先生可知道？”

    “阿离一向对这些事漠不关心，知道与否并未多大差别，更何况……他对鬼王的位置已经没有那般热烈了。”

    夏笙歌挠着脑袋，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师徒间就不能像她和庞离一样，尽可能的说些人人都能听懂的大白话么。

    “十殿阎罗以前是无相的亲信，只是被人灌了迷魂汤，无相差点魂断于他们手中，为此……也成了现在这幅模样。”南宫上祈简短的给她做了解释。

    满是疑惑的夏笙歌带着似懂非懂的眼神看着他们，除了眼球动着以外，十一个人跟木头一般纹丝不动的站着，细细寻着，希望从他们各自紧张的气氛中找到往日的关系。“噢……我明白了，上次是谁说来着，十殿阎罗只听命于鬼王，难道……无相以前是鬼王？”对自己悟出来的答案吓了一跳，看了南宫上祈点头给了肯定，这一惊吃得可真是大开眼界，真真是人不可貌相。不过，自己的师傅，辛俾，苇空，他们三个鬼王又是怎么回事？果然生的笨了，很难琢磨其中的关系。“那我们要不要去帮下忙。”

    “无相一直以来的心病就是手刃仇人，先看一下吧，必要时再出手。”南宫上祈及时拉住已经垮了两步，热心肠的夏笙歌，这家伙对事情的领悟能力依旧是不出意外下的少了根筋。

    夏笙歌恨了下自己冲动的热心肠，能手刃害死自己的仇人，这比什么都来得痛快。

    十殿阎罗终于耐不住性子，高举着武器毫不犹豫的砸向落在他们面前似在示威的小鬼，地面强烈的震动让人站不住脚跟，南宫上祈带着夏笙歌跳出两丈的同时送出一道屏障，及时阻隔了四处飞溅的碎石冰渣。

    震动停止，地面豁然出现了一个大坑，寒冷的空气依旧让人直冒冷汗。这要是被打中，小命玩完不说，身体还被四分五裂，想想就觉得凄惨。

    十殿阎罗的力量确实强大，但无相并不是吃素的。身体小是小了些，却并不影响他的战斗力。只见他的肚子变得越来越大，自他的肚子喷射了出好一阵狂风，卷起四面八方的木头瓦砾石块，纷纷袭向十个大汉，在旁人看来强有力的攻击对他们而言不过是雕虫小技，迎着无相就地的武器，自各个方向冲他扑来。没有五官的无相看不出神情，依旧自若的定在那里，对于他们的袭击已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十殿阎罗离他是越来越近，夏笙歌捂着嘴，生怕自己控制不住紧张而叫出声来影响无相的发挥。只见无相双手打在地上，自他身体散开了一丈的黑烟，刚好把十殿阎罗围得水泄不通，从黑雾之中密密麻麻的飞射出手腕粗细的黑色铁杆，乒乒乓乓武器摩擦之间闪着刺眼的火光。无相短腿一蹬，跳进了黑烟之中，肉眼下无法得知里面的情形，只能揪着心的干着急。

    “无相不会有事吧？”夏笙歌把脖子伸得长长的，似乎只要够长了，就能观察到里面的情况。

    “我相信他。”论起鬼修，无相或许比不过现在的三位鬼王，不过蛰伏了这么多年，若不得已精修，那就太对不起一直以来所受的苦难跟折磨了。

    地面的一声震响，随即落下了数根铁杆直直的插到地面，随着第二声三声与地面撞击的闷响，前面四五声间隔的时间很短，到了后面间隔的时间是越来越长，若是夏笙歌有心注意到，南宫上祈异色的瞳孔已经加重了颜色。

    约摸过了一炷香时间，第十声终于落下了地上，随着黑烟的散去，无相跟着落了下来，重重的喘息中，依稀可以听见他朝着南宫上祈说的那声谢谢。

    十殿阎罗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即使使劲扭动着身体依旧于事无补，只能看着修了上百年的鬼修被铁杆一点点消磨。

    无相撑着腿勉强能够站起来，双腿颤抖着一步一步向他们靠近。这是第二次，第二次在十殿阎罗眼里看到的恐惧。

    “当初是我成就了你们，也该是我结束你们。既然你们贪图位高权重那就应该付出等同的代价。你们既无无情，我亦也无意。”

    他们同时发出呀呀的声音，看着铁杆从身上离开，看着自己的魂魄烟消云散，看着眼底最后的那道身影，看着从前最为坦荡的时光……这一刻无相算是放下了，意识再也支撑不住最后的疲惫，倒在了地上。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铁杆隐去的同时，被它吸尽的十殿阎罗修为，悄然无息的钻到了南宫上祈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