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祈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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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迷云·明暗之交

    活人的村庄比起幽冥更叫人瘆得慌,生命的至高无上比起死亡后的魂魄更让人崇尚。面对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安逸的生活生息的乐土在朝夕之下变成了灭亡他们的罪魁祸首。

    夏笙歌紧紧的贴着南宫上祈,发着光的双眼不住的观察着周围。没有虫鸣,没有鸡犬沸腾,连冷冽的寒风都没有一丝一息。有呼吸的村庄是死气腾腾。

    “多年前我来这儿的时候,还有牲畜四下活动,如今,除了缺了魂的村民,竟没有其他活物……当初我真不该大意。”南宫印的话里多少带着悔意,将这一切归咎于当初的草率。

    “即使你一直在这里,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有些事情是早就注定的,人为之力无法改变,你无需过于自责。”南宫上祈安慰着,太多的身不由己和无法弥补的过去,不是一句后悔的话能够挽回前尘,补救才是力挽狂澜的最后方式。

    “辛俾他会在哪儿?会不会突然跑出来杀我们措手不及呀。”过于安静的诡异让人胆战心惊,紧绷的每一根弦快要失去呼吸,看不见的敌人很容易心生惶恐。

    “别怕,有我在。”简单的一句话一下子将夏笙歌浮躁的心安定了下来。

    沿着村子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其他异样,倒是家家户户门前放着的一碗水叫人琢磨不透,当然,琢磨不透的人只是夏笙歌。

    “上祈哥哥,那碗里的水怎么是蓝色的?”走了一趟下来,每碗水无一例外皆是蓝色。就算是下雨滴落的屋檐水搁久了也不过是有着绿油油的青苔,怎么也不会是这个色。

    “三魂分之为生魂,天魂,地魂。天地二魂常年游走在外,所以主着人精神和身体意识的是生魂也是人们常说的人魂。阿离说这些村民被抽走的一魂正是人魂,人魂不在纵使天地两魂归体,也无法左右自己的行为和意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做出违背本心的事情。而每家每户门前的那碗水点入了人魂的气息,好让他们保留着残缺的人性,以免成为活死人。”也不知那本祭魂记夏笙歌是如何看的,关于三魂七魄,阴阳生息依旧一窍不通,南宫上祈由心的觉得,她这插科打诨的本事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不愧是庞离亲传的弟子。

    夏笙歌略有所思,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闷着头想了一想,终于知道不对的地方来自哪儿。“这里阴气这么重,按理说但凡有点修为的人很容易洞察到这里的异常,纵然是何种厉害的结界都有它的弱处,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一丝鬼气都没有往外渗透。”

    “结界固然有弱点,若是遇到一个阵法高手,弱点微乎其微。更何况……结界是用这些村民的生魂铺接而成,若不是为此,我们何不直接打破结界,免受被困其中的波折。”

    “有动静。”南宫印的耳朵动了动,在他们的身后,有着轻微的响声,此人的修为不算太深,否则也不会轻易露出端倪,除非他是故意的。

    夏笙歌仰着脖子,左右都没有见到动静的源头在哪儿,她呀……果真是个废材。“我怎么觉得有很多东西在向我们靠近。”

    聚精会神之后,清楚的感受到了周围的意识。在所谓的东西中似乎还有老熟人。

    南宫印看向南宫上祈,看来他们皆是对靠近他们的东西一无所知,这或许就是香溶的力量之一。

    “歌儿,他们在哪儿?”南宫上祈仔细观察着周围,凝神聚气之下,并没有觉察到任何不妥或是不同。

    比起南宫上祈,南宫印的见识和修为毕竟老道许多,借着夏笙歌的话,模糊之中勉强可以判断对方的数量和方位。

    “在这边。”夏笙歌指向右前方,扑面而来的阴冷叫她几近打起哆嗦。

    “无碍,这些是趁机从幽冥逃出来的孤魂,看样子受了牵制,前来打探虚实而已。”南宫印说着的同时手上迅速结印,肉眼可见的银色屏障将他们分成两个世界,一阵刺耳的嘤嘤呜呜听的人耳朵生疼。不大一会,这些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渐渐退去,在他们的对面显现出十个一模一样的魁梧大汉,这就是夏笙歌所谓的老熟人——十殿阎罗。

    观音庙里,抱抱借口说去找些柴火方便做些吃的,等南宫上祈他们回来刚好可以开饭,并带着晴天不知跑到哪儿去了。随意应付着乔子雁追出来叮嘱的注意安全。

    空旷的空间只剩下两个人尴尬着不知所措。

    乔子雁站在院里,隔得屋里的庞离远远的。

    庞离将包扎在手臂上的帕子扯了下来,抚去上面的黑迹,思量片刻,抬起脚迈向背对着自己的乔子雁。“这手帕,还给你。”

    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叫乔子雁一愣,看着身侧托起帕子的手,依旧是干干净净。“你的手没事了吗?”

    温柔的声音叫谁听了也禁不住心波涟漪。庞离也不例外,只是外表对一切满不在乎的他,在内心坚定着自己的立场。

    “这点小伤怎能伤到我,再怎么说我也是幽冥的一方鬼王。”刻意加重的鬼王二字,即是提醒着自己不能心生摇摆,也是提醒着乔子雁止情止心,莫要错付过深。

    抬起的手如同有千斤铁石压着,最后还是垂了下去。“这方帕子本来就是打算送给你的,你要是不喜欢是扔了还是烧了,自然随你。”乔子雁不敢再面对他,她害怕自己的情感会像这张帕子一般,或弃或毁,连一眼,她也不敢对上庞离,小跑着同他拉开距离。

    “乔姑娘。”由着她的脚步多块,依旧被庞离的一句话止停了下来。“庞离多谢你的厚爱,我说过,我们不合适,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依旧如此,这帕子你还是收回去,庞某负不起。”与其两人受情感的煎熬,还不如早些省了长痛不如短痛的折磨,庞离一次次的狠下心,一次次的看着她的难过而对自己悔恨,奈何每一次都是理智占了上风。他将帕子放在已经干枯的草枝上,带着坚定的柔情,再也不看她一眼,走回了庙内。

    乔子雁深深的抓紧手帕,这一刻,她的心已近死亡。抬起手倔强的抹掉眼泪,暗自发誓,她在也不会因为庞离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而失分寸,再度沦陷。这样的的念头刚在脑海里生成,后背钻心一痛,强忍着痛楚不让自己发出半分声音。

    “娘亲。”沉睡中的千千感受到乔子雁被疼痛的折磨,睁开眼就看到冰冷的汗水已经布满了她整张小脸,本来红润的脸色变得毫无血气。千千快速跳到她的后背,一条摇着尾巴的虫子正用力的往着乔子雁的身体里强钻。千千一下火冒三丈,当着她蛊虫界鼻祖的面居然敢伤她最爱的娘亲,岂不是自寻死路。本来豌豆大小的嘴一下打开,露出满嘴的利齿,一股强风将几乎全部埋入乔子雁肉里的虫子慢慢吸了出来,原来是一只普通的五彩蝶幼崽,千千冷冷一哼,囫囵的吞到了嘴里,满嘴的利齿一合,虫子立马化成了一滩肉泥成了她的嘴下菜肴。

    “娘亲,你好些了吗?”千千恢复了往日乖巧的模样,小心的询问着喘着粗气的乔子雁。

    “没事了,谢谢你,千千。”本想伸出手表达自己是真的没事,奈何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无形拨尽,只能用失了脸色的微笑来代替。

    “娘亲不用客气。”救了娘亲的千千前一刻还跟着乔子雁露着笑容,下一刻变得惊慌失措。“娘亲你怎么了,娘亲,你不要吓千千啊。”她用尽全力尽量让自己蹦得更高,刚好看见似乎对所发生之事一无所知,正悠闲吃着点心的庞离。“爹爹,爹爹,娘亲晕倒了,你快来看看她啊,爹爹……”带着点点哭腔的声音可算是引来了庞离的侧目。

    庞离侧过头,院里一片空白,或许自己的话对乔子雁产生了冲击,所以她找个了安静的地方独自舔舐伤口。奈何想来准确的第六感告诉他院里有人。起身走了没几步,就感受到了一股力量把不大的观音庙隔成了两半。他手掌蓄力,打在这道无形的墙上,空气中起了一层层波澜,之后恢复如常。

    “哼……原来这儿是给我们布下的陷进,可真是有心了。”庞离将方才的一分力加到了三分,当他打破这道屏障,看到的是上蹿下跳的千千,以及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乔子雁,这一刻,他只想要大开杀戒。

    一股力量将乔子雁和千千带到了庞离的怀里,此刻他的眼中除了嗜血再无他物。“既然你们这么喜欢跟辛俾狼狈为奸,那本王就送你们一程,让你们做他永远的走狗。”

    整个观音庙被庞离散开的鬼气完全笼罩,黑如泼墨的四下,传来撕心裂肺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