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克灵的灵魂已经离开了自己的领域，穿过停尸间，穿过地面，径直朝前楼飞去。

    在他的灵魂去前楼的时候，花小玉的身体已经慢慢恢复了，一个个弹头从她背后的枪眼里滑出，掉在地板的血泊中。

    刚刚还坑坑洼洼的后背，此时已经大致恢复了平整，只是留下一片密集的枪疤，并且沾满了鲜血。

    虽然伤口已经愈合，可她的表情依旧是那么痛苦，仍然在剧烈地咳嗽着，甚至还不断地咳出血来。

    罗加和连子君只得不断拍她的后背，其实他们并不知道花小玉现在是什么情况，因为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只见花小玉咳嗽地愈发激烈，仿佛在往外咳什么东西，两人惶恐不安地注视着她。

    随后她一用力，啐出一粒带着血的小东西，掉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弹到一具尸体的脚边被拦了下来。

    罗加和连子君目瞪口呆地盯着它——那是一颗带着血的弹头。

    将它咳出去后，花小玉才终于畅快地呼吸起来，她用一种劫后余生地语气感叹道：“呼——终于出来了，卡死我了！”

    一旁的罗加肃然起敬，对她比了个大拇指，敬佩地说：“花姐......以后你就是我亲姐了！”

    “别逗啦！”李敬生突然惊慌地招呼他们道：“赶紧拍陈哥！它们过来啦！！！”

    外面三个黑眼，突然毫无预兆地朝停尸间走来，连子君赶忙伸手想要拍醒陈克灵。

    可手都还没碰到他，陈克灵就突然睁开眼，“呃啊——！！！”地闷叫一声，然后猛地趴到地上，开始不断地干呕，并极度痛苦地抽搐着。

    大家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三个黑眼突然异口同声地说：“陈克灵！灵魂撕裂的感觉如何？这可是你自找的了！”

    陈克灵一旁的三人还在试图理解现状，李敬生已经飞快做出了决定，他急忙冲三人比划，让他们看向自己。

    只见他用三根手指指向他们，然后两只手握在一起做了个结合的手势，接着又抬起双臂做了个经典的健美动作，看得三人一愣一愣的。

    随后他指向地上的尸体，做了个两只手抓取的动作，并放在了自己身前，双手比了个向门外去的手势，最后冲三人比了个大拇指，表示计划就是这样。

    罗加和花小玉看的是一脸懵逼。

    还是连子君与他心有灵犀，迅速明白了李敬生的计划，并让另外两人做出配合。

    花小玉和罗加将手放在连子君身后，连子君的身躯迅速膨胀起来，鼓起的肌肉，将他一颗衬衣扣子都崩飞了，露出一身希腊雕塑般的结实肌肉。

    但其实，他这远远不如花小玉肌肉膨胀时的程度夸张。

    接着，连子君用自己粗壮的手臂，一手一个抓住两具尸体的脖子，还顺口说了一句：“对不住了，二位！”然后像两只鸭子一样把它们拎了起来。

    连子君虽然知道，现在自己有花小玉的自愈能力兜底，但突然去直面枪林弹雨，他还是觉得有点发怵，但他心里明白，如果让它们进来，大家全都得死！

    于是他大喝一声，将两具尸体挡在身前，形成一面肉墙，然后擦着门框冲了出去，而罗加与花小玉也跟在他身后，手搭在他背上为他提供能力。

    外面两个特警黑眼，刚一看见有两个身子擦着门框出来，便立马开枪射击，顿时枪声大作，血肉横飞，两具尸体很快被打成了马蜂窝。

    可连子君丝毫没有放慢脚步，有几颗子弹穿过尸体打进他的身躯，他也仍然拼死向前冲去。

    两个黑眼很快便将弹匣打空，连子君抓住机会，双手用力向前一推，将手上两具尸体朝两个黑眼扔了过去，不偏不倚地将它们砸倒在地。

    没有半刻耽误，连子君立刻像头熊一样朝神经女扑了上去，想要按住她。

    但神经女完全没有后退，只见她迅速抬手，连子君的右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抽到自己身上。

    接着她又一转手，连子君的左腿猛地缩起来，让他失去平衡，重重跌倒在她身前，还绊倒了身后的罗加与花小玉，两人一起压在了连子君身上。

    三人刚刚倒地，在他们后面蛰伏已久的李敬生便猛地冲了上来，他拼尽全力举刀朝神经女砍过去，一刀便砍断了她刚要对准他的左手。

    那只断手甚至还没落地，李敬生就已经调整姿态，准备挥刀再砍向她的右手。

    令他没想到的是，神经女即使被砍掉一只手也没有任何犹豫，她立刻将右手对准李敬生。

    李敬生拿刀的手臂瞬间收缩，贴在了身上，瞬间女没有给他一点时间调整，一脚踹向他的腹部，将李敬生踹得连连后腿。

    他疼得单膝跪地，眼睁睁看着神经女从身后掏出枪来，对准了地上的连子君。

    “啪——！！！”一声枪响，神经女的额头上骤然多了个窟窿，接着，她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栽在了地上。

    众人回头向停尸间里看去。

    只见陈克灵单膝跪地，看起来精疲力竭的样子，他握枪的双手微微发颤，然后不出意料地，他又用左手捂住了头，露出痛苦的表情。

    几人看见他这样，刚想起身走向他。

    “趴下——！！！”陈克灵艰难地冲他们喊道，他勉强睁开一只眼，左手仍然捂着头，右手举起枪指向他们。

    众人立刻低下身子，同时转头向楼道看去。

    那两个特警黑眼已经推开身上的尸体，站了起来，他们刚要换步枪的弹匣，就被陈克灵每人赏了三发花生米，打在它们的防弹衣上，随后跪倒在地。

    “摁住——！！！它们还没死！！！”陈克灵放下枪，声嘶力竭地对大家喊道。

    听到命令，连子君和罗加立马起身，上前扑倒了它们。

    连子君的力气本身就很大，所以很轻松便夺走了身下黑眼的步枪，但那个黑眼又很快伸手，拔出自己腰间的匕首，猛地朝连子君的腹部捅去。

    还好连子君手疾眼快，及时用步枪压住了他的手腕。

    而一旁的罗加就没那么轻松了，他身材瘦弱，力气完全比不上一个特警，差点被这个黑眼给掀翻。

    好在花小玉及时冲上来，帮罗加一起按住了他。

    李敬生看局势已经暂时控制住，于是艰难起身，向疲惫不堪的陈克灵走去。

    虽然陈克灵已经消灭了领域里的黑眼，但他的状态看起来仍然非常糟糕。

    李敬生拽住他的左臂，费力地将他搀了起来。

    “前面怎么了？”李敬生明知故问，但他还是想知道更多细节，以及陈克灵刚刚到底经历了什么。

    因为李敬生的个子比陈克灵高半头，所以被他扛着，陈克灵反而更加难受。

    他没有回答李敬生的问题，而是挣脱开他，跌跌撞撞地朝连子君他们走去。

    走到他们身边，三人还抬起头担忧地看了看他，只见他缓缓蹲下来，然后用枪顶住罗加身下黑眼的太阳穴，疲惫地对罗加和花小玉说道：“小孩子别看......”

    两人立刻意识到陈克灵要干什么，于是他们紧张地闭上眼，把头偏了过去。

    陈克灵紧紧扣住扳机，却迟迟按不下去。

    之前几次击毙黑眼，几乎都是在极度紧急的情况下，身体自动作出的反应。

    但是这次，自己能清楚地感觉到，眼前这具身体他的呼吸、他的颤抖、他的体温，虽然它已经不是他了......

    可他的灵魂仍然活在这具身体里，自己一旦扣下扳机，就是真的杀了一个无辜的人......

    虽然陈克灵都明白，但现在自己已经没有时间和仁慈，花在这个无辜的人身上了......只能，愿他安息了......

    “啪——！！！”陈克灵直视着他的脸，扣动了扳机，刚刚的思考只让他停顿了两秒。

    接着，他又立刻转身，击毙了另外一个黑眼。

    不出所料地，他又一次陷入痛苦之中，但是这一次，他强忍着灵魂深处地痛苦，挣扎着站起身来。罗加和花小玉见状，赶快扶住了他。

    “快......快离开这，它们已经......往这来了......”陈克灵艰难地对几人说。

    他挣脱开两人的搀扶，伸手拿起了神经女还握在手里的手枪，然后揣进了挎包里，接着又捡起一把步枪，还把特警尸体上的两个弹匣一个装上，一个揣进了裤兜。

    最后他把枪和挎包一起挎在了肩上，然后又端起自己的手枪。

    罗加看他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并且相当标准和专业，自己向往极了，于是也想拿起地上的另一把步枪。

    看到他要拿枪，陈克灵立刻严厉地喝止他道：

    “别碰！我可不想一会儿前边对着黑眼，后边还得担心你走火给我一枪！”

    罗加只得悻悻作罢，这时，看着罗加失望的表情，陈克灵有了一个主意。

    他从挎包里掏出那个方方正正的牛皮纸包，然后撕开一边，露出一排闪亮的手枪子弹，接着又退出自己手枪的弹匣，里面还剩七发子弹，然后全都递给了罗加，十分严肃地对他说：

    “你拿着这个，这是子弹，以后我子弹打完了，就把空弹匣给你，给我以最快速度填满弹匣，然后立刻交给我，能完成吗？”

    本来罗加是有点不情愿地伸手去接，但当沉甸甸的份量落在他手上时，罗加立刻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兴奋，郑重其事地回应道：“保证完成任务！”

    随后，他便拿着那包子弹，取出八颗，快速地推进弹匣，很快便装满了它，然后交给陈克灵。

    陈克灵接过弹匣，推进手枪，拉动套筒上来膛，点点头说：“很好，咱们走！”

    于是，罗加紧紧跟在陈克灵的后面，五个人一起朝楼道里走去，只有花小玉在转过拐角时，回头看了一眼地上肖动的尸体，随后艰难地闭上眼，咬着牙转过头继续向前走去。

    “前面到底什么情况？你刚才怎么了？”连子君焦急地在他后面问道。

    陈克灵猛然回头，怒视着他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又朝身后的每个人都做了这个手势，随后后面的四人都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陈克灵端着枪，机警地靠到拐角，然后极快地偏了一下头，确定了前面楼道里没有敌人，便贴着墙边继续前进。

    后面四人小心翼翼地跟在陈克灵身后，生怕从哪又蹦出来几个黑眼，再给他们一梭子。

    几人很快来到电梯门前，陈克灵果断没有选择乘电梯，而是走一旁的楼梯间。

    他又在楼梯间门口探了一下，确定楼梯间里没有黑眼，才端着枪对着楼梯拐角，快步走了上去。

    他们顺利地来到了一层楼梯间出口。

    陈克灵小心翼翼地握住楼梯间铁门的把手，他想要进到一楼大厅，然后找个房间从窗户跳出大楼，再翻墙离开公安局。

    可还没等他拧那个把手，它却突然自己转动了。

    陈克灵立刻后退一步，并在门把转动的第一时间，就抬起手枪，对准了推开铁门的两个黑眼......

    它们端着步枪，看到陈克灵就要抬枪射击，但由于步枪较重，又加上陈克灵早已瞄准了它们，就仅仅因为慢了这一秒，两个黑眼便被陈克灵一枪一个爆了头，向后摔倒在地。

    后面的四人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吓了一跳，他们还没看清前面发生了什么，就见陈克灵玩命地将铁门给摔了回去。

    就在铁门被摔关上的一瞬间，暴风骤雨般的子弹便穿过铁门射了进来，发出一阵劈里啪啦的巨响，听得人心肝发颤。

    铁门顷刻间变得千疮百孔，子弹擦着铁门溅射出一束束火花，又打在楼道里的洋灰墙面上，溅起漫天的灰尘。

    四人惊叫连连地趴在台阶上，一下头都不敢抬起来。

    “别愣着！！！上楼——！！！快——！！！”陈克灵声嘶力竭地冲他们大喊，他甚至喊破了音，才勉强让四人从枪声大作中听到他的呼喊。

    李敬生看到他，正表情狰狞地靠在铁门旁边，一只手捂着头，一只手拿着枪朝他们挥舞，示意他们往楼上走。

    由于铁门与楼梯有一定距离，所以子弹射击不到他们上楼的区域，连子君一马当先，大步往上楼的台阶迈了上去，后面几人迅速猫着腰跟上。

    李敬生回头看见陈克灵也甩甩头追了上来，这才放心的继续向上爬去。

    可他们刚上到二层，就听见那道铁门被一脚踹开，紧接着便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冲了上来，几人只得更加拼命地往上跑去。

    好在有陈克灵殿后，他每到拐角便回头开两枪，让黑眼们没有追得太紧。

    虽然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就算再怎么跑也跑不出这栋楼，最后只能是被困在天台。

    可紧随其后的枪声，却催促着几人一下也不敢停下脚步，即使感觉两条腿痛得快要断掉，喘气喘得肺都快要爆炸，也没有一个人发问，全都在玩命向上爬。

    这栋楼共有十九层，几人一口气爬到了十六层，连子君才气喘吁吁地问道：“还往哪跑啊！......马上到楼顶了！”

    他满头大汗地回头问陈克灵“老陈！......咱们到底往哪跑呢？！”

    另外三人也是筋疲力尽，汗流浃背地回头，用期待的眼神盼望着他。

    只见陈克灵冲下层又开了一枪，随后急忙追上他们，并从挎包里拿出一个满载的弹匣，同时将手枪里的弹匣退出来，冲他们吼道：“我怎么知道！！！......赶紧跑！他们上来了！......罗加！”

    他把那个空弹匣扔给了罗加，接着将满载弹匣推进手枪，拉动套筒上膛，回头对准了下层平台。

    此时正好一个黑眼上来，刚要把手枪对准他们，便被陈克灵一枪爆头，可他也同时扣下了扳机，一发子弹斜射到四人旁边的墙面上，墙壁的碎渣溅了他们一身。

    四人先是目瞪口呆地在原地愣了两秒，然后全都立刻手脚并用，连哭带叫地向上爬去。

    只有罗加还在尽职尽责地，从纸包里抓了一把子弹，一边玩命向上爬，一边往手里的弹匣里填着子弹。

    “啊——！！！”连子君崩溃地惨叫着：“完蛋了！完蛋了！死定了——！！！我要一天死两次吗？！”

    而在这时，一直被他落在身后的李敬生，突然大步流星地追上了他。但能明显看出，他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剧烈的喘气听起来仿佛快要窒息，还拄着自己的刀当拐杖。

    李敬生作为一个终极死宅，平常一天连路都走不上几步，今天一口气爬了十九层楼，竟然还能奋起直追，甚至超过了经常锻炼的连子君。

    只见他一字一喘地对大家说：“别......别停......继续......继续爬！”

    连子君难以理解地看着他，崩溃地问道：“还往哪爬呀！......这都已经到顶了！......你会飞是咋滴！！！”

    说着，众人已经来到了十九层，李敬生一把推开楼梯间的铁门，后面几人也鱼贯而出。

    推开铁门是一个楼道，左手边的尽头，便是通往天台的一扇玻璃门，外面强烈的阳光透过它，反射进阴暗的楼道。

    大家迎着前面刺眼的光芒，像扑火的飞蛾一样，仿佛前面是什么光明的希望。

    但他们心里清楚，前方只有死亡的绝境。

    除了李敬生......

    此时，陈克灵也赶了上来，他靠在楼梯间的铁门旁，利用铁门的缝隙，用手枪阻击从下面追上来的黑眼。

    众人推开天台门，走上了天台。

    罗加回过头，气喘吁吁地冲陈克灵喊道：“陈叔——！！！......快来——！！！”

    这句话，让陈克灵稍微分散了一下注意力，瞬间，两颗子弹擦着他的头顶飞过，吓得他赶紧把头低了下去，然后飞快地朝天台方向狂奔。

    他边跑边把手枪插回挎包，又端起挎在肩上的步枪，拉动上面的枪栓，将子弹上膛，接着背过身，将枪口对准了楼梯间的铁门，倒退着往天台门那里移动。

    此时正好有一个人推开铁门，冲进了楼道。

    陈克灵枪口的准星已经瞄准了他，但他却犹豫了。

    是赵星......

    赵星漆黑的双眼看到陈克灵，便立刻举起手枪对准了他，两人几乎同时开枪。

    陈克灵被一枪击中腹部，“呃啊！”的一声惨叫，跪倒在地。而他也一枪打中那个黑眼的右肩，让他的手枪掉在了地上，并在光滑的地板上向前滑了几米。

    黑眼急忙上前想要捡枪，却被忍着剧痛的陈克灵，抬起步枪扫射到腿部，重重地摔趴在了地上。

    但他仍然没有停下，还在疯狂地蛄蛹着朝手枪爬去，身后蹭出一道血痕。

    陈克灵看着准星里的赵星，突然回想起昨天......

    还是他把自己送到医院，在车上一个劲地让自己坚持住，想想自己老婆孩子之类的，说了一大堆。

    但其实自己根本就是轻伤，反倒是被他机关枪似的关心，给吵得脑袋疼。

    后来还让他给自己圆谎，打电话给自己老婆证明，自己昨天是在局里加班。

    最后，临走还跟他约好了，以后一起出去喝酒......

    这时，黑眼的一根手指已经碰到了那把手枪。

    陈克灵用力挤了一下眼睛，将模糊视线的泪水挤了出去，然后深吸一口气，稳定住颤抖的双手，随后，扣下了扳机......

    子弹贯穿了赵星的眼睛，他的头无力地摔在地上。

    陈克灵痛苦地看着那倒下的尸体，嘴唇微微颤抖，无声地向他告别道：“走好，兄弟！......”

    随后他挣扎着站起身，跌跌撞撞地退到了天台门外，然后继续靠在门边，用枪对着楼梯出口。

    片刻之后，楼梯间铁门的门缝里伸出一只手，并拿着一把步枪，对着天台门的方向就是一通扫射。

    陈克灵差一点就被扫到，他急忙躲在门边，不敢再轻易露头，但也不时会探头观察情况，黑眼一打算出来，便照着铁门来上几枪，以防止它们压到天台这里。

    因为，他们五人已经没有半点退路了！

    而在他为大家殿后的时候，互助会的三人正绝望地在天台四处寻觅着，他们异想天开地想要找到一个秘密通道。

    只有李敬生正筋疲力尽地撅在地上，嘴里不断地念叨着什么，但是由于他剧烈地喘息，别人根本无法察觉他正在说话。

    天台上没有任何遮挡，从这里直接能看见重江的干流，毒辣的太阳，毫无怜悯地炙烤着上面的五人，晒的每个人都大汗淋漓，他们此时的状态，真可以说是——热锅上的蚂蚁。

    值此绝境，李敬生拼尽全力大吼一声：“喂————！！！！！听我说啊——！！！”

    几人瞬间将目光投向了他，陈克灵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头，给了想要从楼梯间冲出来的黑眼几枪。

    只见李敬生拄着自己的刀，艰难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步履蹒跚地走向了天台的边沿。

    看不懂他行为的罗加，心急如焚地冲他喊道：“你说呀！！！你要干嘛呀？！”

    只见李敬生，站到一尺多高的天台边沿上，转身气喘吁吁地对众人说：“我们一起......跳下去......然后......我带你们逃......”

    众人：“......”

    “逃......逃特么另一个世界去吗！！！”连子君瞪大了眼睛，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个提议。

    倒是一直都很激动的罗加，此时半张着嘴，完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对了......”李敬生又对着花小玉嘱咐道：“花小玉你最好......最好头朝下......要不然......我怕摔不死你......”

    花小玉：“......”

    “AreYouCrazy?!”花小玉震惊得开始飙英语。

    就在这时，已经濒临崩溃的陈克灵，抱着枪绝望地朝他们喊道：“有什么招赶紧的吧！！！顶不住了——！！！”

    就在刚才，一个黑眼从门缝里朝他开枪，同时让另一个黑眼得以推开门进入楼道，然后两个黑眼交替开火，向前推进，密集的火力压得陈克灵根本不敢露头。

    “来吧！相信我！没时间了！！！”李敬生急迫地冲大家大喊道。

    他的语气十分坚定，再加上局势已经迫在眉睫，几人不得不硬着头皮站了上去。

    “大家手拉手，连接能力，等陈哥一过来就一起跳下去！”李敬生沉着地指挥着众人。

    大家也紧张地照做了，他们站在大楼边沿上，心惊胆颤地喘息着，若不是有肋骨挡着，自己的心脏恐怕已经自由了。

    “陈哥——！！！快来——！！！”李敬生急忙冲陈克灵喊道，他左手握着连子君，右手拿着刀向陈克灵挥舞。

    见大家在招呼自己，陈克灵一把将打空的步枪甩进楼道，恍了黑眼们一下。

    趁此机会，他全速奔向站在天台边沿的四人。

    就在他离李敬生伸出的手，只有几步远时，冲到上天台的黑眼，抬起枪就朝陈克灵的后背射击。

    几发子弹击中了他的后背，让其踉跄了几下。

    眼看陈克灵就要跌倒在地，李敬生毫不犹豫地跳下边沿，一把丢掉了右手中的【妖刀·连雨】，空出右手来抓住了陈克灵，然后拼尽全力把他拉了上去。

    黑眼又朝边沿上的几人一轮扫射，众人纷纷中弹。

    大家不由自地向外仰倒，随后便手拉着手，一起尖叫着从十九层高的天台跌了下去。

    半空中，李敬生忍着中枪的剧痛，拼尽全力喊出了他这条命的最后一句话——“用能力呀！！！”

    五个人像一袋尖叫的番茄一样，重重拍在公安局后院的石板地上，将半个院子都溅上了他们的鲜血。

    两个黑眼站在天台边沿，它们没有低头看底下那一滩尸体，而是抬头目视着重江市的远方。

    而在院子里，那五个人的尸体，在过了十几秒以后，眨眼之间，在一片闪光中消失了，连同血迹，连同碎肉，连同衣服，全部消失了，仿佛从未有人掉下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