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法之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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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二

    “二叔,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也许不回来了!”

    “那我怎么找你?”

    “见到自然就是找到。”

    一条无定河,万里飘渺血,樯橹兵戈满,天下风流冠。

    练刀还是练剑?这是一个问题。

    十三年来青山野,不去人间,却看风流。

    胡行三岁便被二叔带到了这座山中修行。

    春红夏绿秋枫冬雪,松柏竹君子,李杏夹竹仙,怪石奇壁舍身瀑,白水青天一株云。

    崖巅一茅屋,风雨颠不破,沃雪若等闲,门前一大猫,恶睡则百兽飞腾,行起则万物随风,山下一大河,奔腾万里无际,澎湃四海接天。

    临山一镇,民居散落,有雕栏朱阁,土坯瓦房,有车马隆隆,乌鹊坟冈,更有锦衣少年郎,钗裙美妇人,废庙小乞儿,布衣抄书人。

    自六岁起,胡行便每日上山下山,打柴买米,烧火做饭。

    闲暇时刻炼气修行,却只许吐纳行玄三周天。

    二叔却啥也不干,几乎每日都是辰时起床,先拿起那把锈迹斑斑,几无卖相的旧剑,挽几个剑花,闭目行长剑,揽气归崖风,而后独卧白石上,身上一袭玄色道袍,迎风猎猎,足下气蒸云梦,波撼山海,鸾鸟往还,黄鹤齐唳。

    反复复反,烟火无碍修行事,山青恰许道气深,如是约莫七载,胡行业已十三。

    这年山上来了一个人。

    背剑挂葫芦,紫袍莲花冠,面色白皙,重瞳淡紫髯,御剑凌空自远方来,将至山巅时,跃起踏云中黄鹤,左手倒持剑,遥遥稽首。

    待至山头,脚踩丝云履踏风而行。

    其人先是四周望望,初夏青山葱郁,竹林微斜,飞鸟走兽,时有声灵,然后着眼那只大猫,其正轻松卧着,眼睛微睁,见着生人来此,竟无半分反应。

    这让拂晓正在屋前生火煮米的胡行有些纳闷儿,平常连个小雀儿落着,那大猫也要龇牙咧嘴,漫山跳着追来捉去,怎么今儿个这么安生?

    于是摘了围裙,拍了拍衣上烟尘,向前见礼道:“道长此来,不知有何贵干?”

    那年轻道士闻言望去,看那少年玄气凝炼,灵气荧荧,心下暗惊,即回一礼道:“骤入宝地,殊为唐突。不知此地可有一胡姓道人?”

    “我就姓胡,不过可不是道士,喏,我二叔倒是天天喜欢穿个黑道袍,啥也不干,整天睡觉,睡七年了,你敢想?”胡行听得那道人言语,眼睛一转,脱口而出。

    “是了,不知尊叔现在何处?”

    “屋里呢,到卯时末便出来了,他顶不住饿!”胡行哈哈一笑。

    年轻道士也哑然失笑,言道:“那贫道就先等着!”

    胡行赶忙搬了个小木凳到门口,请那道人坐下。

    “不敢不敢,小道岂敢与九命大人同处一檐下?”年轻道人弯腰笑着冲那大猫拱手道。

    “你小子不错,不枉本座昔日便对你青眼相加,多有栽培。”

    突然一个声音入耳,吓得胡行刚放下凳子的双手一个哆嗦,循声望去,见那大猫终于把眼睛给睁齐整了,大嘴翕张,胡须立起。

    于是过去拍了拍那大猫的脑袋,又拍了拍自己的脸,对着道人诧异道:“嘿,这大猫还会说话,真是奇了怪了,以前可不这样,这家伙每天早上吃完饭,先到山里跑一圈,屁股后面跟着一堆走兽飞禽,雄赳赳气昂昂的,像个山大王一样,黄昏就跑回来睡觉吃饭,平时除了我二叔使唤得动,就连我的话也不太好使的。”

    “来,给兄弟我哼两句!对,就唱那个两只老虎哈。”说着还撸了几把猫毛。

    大猫闻言顿时吹胡子瞪眼,起身龇牙。

    那年轻道人更是目瞪口呆。

    语不惊人死不休,胡行丝毫不管道人的脸色,啪的一掌拍在猫头上,嚣张不已:“凶什么凶!老子今天把话撂这儿了,不哼,不哼今晚就别想吃那香喷喷的黄河鲤鱼了!”

    说着还一脸陶醉地半闭眼眸,似是在观想那鱼脍之鲜美。

    大猫顿时泄气,瞅了瞅那道士,摇头晃脑地盘算了一下,突然一个蹦跳到茅屋顶,半立起身,两只前爪招摇,悠扬欢快的调子似流云四散。

    底下胡行还鼓掌助奏,一脸得意。

    道士彻底懵逼,这他娘的谁啊!这是那个号称残忍嗜血,无法无天的九命大人吗?一只鲤鱼就把你收买了?

    得亏没让您栽培好,要不然也不能有这份道家风骨了?

    只是一想起当初试炼时被这大猫给打得那叫个惨不忍睹,就忍不住瑟瑟发抖。

    境界,境界算个屁!

    那半步劫境的小师叔不是依旧被这猫大王追得漫山遍野地逃跑?

    不过现在看到这挺舒服了,你也不是没有软肋嘛!可得记清了,黄河大鲤鱼是吧,妥了,以后称霸江湖就靠这玩意儿了!哈哈哈哈!

    想着想着,年轻道人看胡行的眼神也愈发亲切起来,心想,这小子也姓胡,莫非?私生子?不像啊!也是,哪个女子配得上师父?

    正思索间,屋门洞开,那玄袍别玉簪的胡二就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

    “吵什么吵,烦死了!我说阿九啊,不要这么不省心,为了条鱼,连人格,呸,猫格都丢了,以后出去打架,别说认识老子!丢不起那人!”伸了个懒腰,胡二对着房顶上的大猫一顿数落。

    那猫停下哼唱,一脸不服气,不见嘴动,却有言语响起:“看把你能的,有种你别吃,老子正好独吞,那啥,对不起,用词错误,应该是独享,奶奶的,差点搞得本座像个反派!”

    “呦,猫兄,猫哥,教教我呗,这怎么不张嘴就能说话,一看就省力气。”

    “想学啊,我教你!”

    “猫哥大气!兄弟我拼了命,也要给你来个全鱼大宴!”胡行说着伸出大拇指赞叹道。

    大猫蹦跳落到胡行肩上,用爪子掰开他的食指,无名指及中指,讨价还价:“连着三天,不然我可不保证学得会!”

    “三天就三天,为了猫哥,我豁出去了!”

    说着胡行还扭头看向他二叔道:“对了二叔,你学不学,让我猫哥也教教你呗!”

    胡二翻了个白眼,坐到小凳子上,向那分外显眼的年轻道士摆了摆手,示意其不要说话。

    “吃饭!”

    “得嘞!”

    胡行扔下大猫,转头去露天灶房端饭端碗,大猫到灶台那里推一个圆柱形似是饭桌的大石头。

    那年轻道士一惊再惊,已是十分缄默,打好腹稿,刚想说些什么,又见胡二指了指胡行那边,醒悟过来,就要过去帮忙。

    谁知胡行一本正经地说道:“道长远来是客,静坐即可,岂能掺杂俗务,虽是好心,却不免陷我于不知礼哩!”

    到底正不正经呢?老子不管了,重瞳道士干脆跑到崖边,迎风而立,闭目养神去了。

    待安置好了饭菜,胡行跑去招呼重瞳道士过来坐下同餐。

    其先是弯腰向胡二大猫各做一揖,又对胡行拱手,表示感谢招待,而后才战战兢兢落座。

    三碗素菜,一嫩笋,一包菜,一土豆,三人一猫各一大碗小米粥。

    碗有多大呢?重瞳道士腹诽着,能装四点五条命了吧,都这么能吃的吗?说好的修仙辟谷呢?合着我修错了呗!

    那装模作样也坐着小板凳的大猫本来想来个手抓青菜,可惜被胡二一筷子敲得缩了回去,只好不情不愿地用起筷子。

    哎嘿,这妖怪就是学啥都快,要不是一脸猫样,还真他娘的像个人了。

    等到年轻道人闷头呼噜完那一大碗米粥,那两人一猫已然各自解决了早饭,胡二拍了拍肚子,悠哉悠哉地跑到崖边的大白石上打坐,大猫则屁颠屁颠地往山下跑去,可以看到许多早已等在半路上的狐狸,小狼,野猪各按次序溜在它身后,巡山。

    而胡行就那么愣愣地看着他吃完,末了问一句:“道长可是饱了?”

    “嗯,饱了。”重瞳道士把碗和筷子放下,彬彬一礼道。

    胡行说了句道长先歇着,便独自洗碗去了。

    自在桌旁坐着的道士此时心下也颇为感慨,算来山中修道八十载,惟见春风,不知秋收耳。

    “小五,剑术可练得勤否?”崖边胡二忽然起腔。

    “弟子不肖,蒙师尊教诲,跬步长积,滴水绵绵,未敢稍有懈怠。”年轻道士闻言,神情端重,起身行至白石旁,跪下叩头道。

    二叔终于第一次正眼看人。

    “既已悟得上境,通达道法,便可抛却这番俗礼。”

    “师恩深重,焉能遽弃?礼者,所以承天地,通万法,吾辈修道之人,不重道统,便是不尊大道,弟子又岂敢因区区鸿毛之进境掩沉沉万钧之法统?”

    “不错,跟着那群整天啥也不干,只读道藏的老头们学了不少,比我强!”胡二内涵一笑。

    此时的小五道士心里大呼侥幸,还好来的时候先背了套词,不然可糊弄不过去。

    “哪里哪里,师父天下无敌,谁敢跟您比?”

    “话虽这样说,这剑嘛,还得是我亲自教!”

    “跟我来!”

    小五刚刚起身,便见一把锈剑便直冲云霄,胡二轻盈点上,双手负后,迎风而立,似仙人大袖飘摇。

    一弧晨曦初露,半山云雾正浓,剑啸鸾鸣鹤唳,我与大渎一道东。

    年轻道士忧喜参半。

    待得胡二背靠长空,从天而降,疾如光影,一剑斩至,其终是满腔热血难以抑制,背后长剑颤动不已,刹那飞出,流光耀日,道士须臾腾空,紧随其后。

    一个是青白刺芒,人剑合一,揽云海而至,

    一个是气贯长虹,凌空持剑,拔青山而立。

    天地巨响,无定河涛,清浊各有,数次席卷冲天,又当空四散,漫濯山野。

    山中巨兽大妖瑟瑟发抖,趴在地上,不敢稍有异动,更不敢随意窥视。

    胡行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好家伙,这么猛!硬是要得!

    激动得把手里的大瓷碗啪的一下砸在旁边石头上,也浑然不觉。

    剑气纵横久,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大日东来,烟消云散,一鹤排云上,山中虎啸疾。

    坐在地上的小五脸色苍白,周身玄气动荡不休,明显是受伤颇重,右手侧一把木剑斜插地上,其上凛冽锋芒,直欲伤人眼。

    反观二叔,那叫一个老神在在,双手笼袖,眼观山河,背对众生。

    “搁师父这儿就别装了,不丢人,又没有啥外人,躺下吧!”胡二似乎无奈笑道。

    杀人!还要诛心!胡行都看不下去了。

    那小五也终于是抵挡不住身体精神的双重打击,认命般直直躺下,嘴里不停吐血,边吐边哭。

    “啊,你个没良心的师父,枉我这么爱戴你,崇拜你,每次都下狠手,瞅瞅,刚提的眼线一剑就给干没了,还有这脸,瞧瞧,我那玉面小郎君的称号也要没了,哎呦,我他娘的倒了八辈子血霉,跟了你这么个师父!真是遇人不淑,遇人不淑啊!”

    胡二尴尬抚额,好家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知道你小子狗改不了吃屎,一顿打比啥都管用,还搁我这拽文,真是关公门前耍大刀,不知死活,在山里还不知道怎么编排老子了!

    不过转头看了小五看那悲催样子,也觉得过意不去,随手扔了一个小盒子,不耐烦道:“吃了,白凤乌鸡丸,活血化瘀,培元葆真,一粒通神,两粒见鬼,紧俏货,不好弄着哩!”

    正哀嚎的小五闻言一个鲤鱼打滚,坐起身子,吐了口血沫子,擦了擦嘴,摸过盒子,打开,赫然有一粒黑白相间的丹药,于是直接倒到嘴里,顿时唇齿留香,一脸陶醉。

    这下轮到收拾完了碎瓷片的胡行目瞪口呆,挺会玩啊,这师徒俩,一个比一个能演!

    哎,咱这小胳膊小腿儿的,活到今天也是不容易啊!

    胡行跑上前去,围着那木剑看了看,摸了摸下巴,转头对小五道:“道长,原来你是二叔的徒弟啊,来,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胡行,很行的行!”

    阳光悠悠铺落,重瞳道士睁眼看着一脸神采洋溢的胡行,不禁有些意动,半是思索缅怀,半是一种没来由的期待,期待着一位后来的同道者。

    跃然起身。

    “你好,我叫秦五,一二三的五!”

    一高一低,两人相对一揖,惟笑而已。

    “既然咱都这么熟了,来,让兄弟看看你这木剑到底啥做的,怎么一下子就笼住了半座山,要不是我还有点本事,别说观战了,当时就被压趴下了!”

    说着作势要拔。

    秦五一把拦住,道:“这可不好整,剑这玩意儿怕生,可别给摸焉了!”

    “怎么,跟护小媳妇似的,哎,也是,这木剑一瞅就挺有故事,和你那双眼一样,来,给兄弟分说一下,抹抹眼泪,乐呵乐呵。”

    胡行一屁股坐下,右腿蜷起,胳膊斜搭,盯着那把剑,撇嘴道。

    秦五瞥了眼石上浅瞑的胡二,同样转身席地而坐,一本正经道:

    “哎呀,说来话长了,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整座金陵城中哪个玉钗裙不曾由衷爱慕过那秦家五郎?”

    “哦,也是个风流种咯!”

    “儿女情长且不去说,就说那一手出神剑术,惊世骇俗,说不尽的英姿飒爽,道不完的写意风流,讲真是到不平处斩不平,遇虎狼处削虎狼,江湖上多少响当当的豪杰女侠,见了五哥我,不得伸一伸拇指,挺一挺胸脯,来几句荤话。”

    “哎,稀松平常了,还配不上你玉面小郎君的称号。”

    胡行反应平平。

    “哎,也是,此中风味不足为外人道也!胡老弟你还年轻,不懂得这里面的道道,五哥不怪你!不过可惜了,我看兄弟你也是个良材美玉,如能得我一番指点,未必不能承继下这注定自你之后无来者的美称,只是我已心许大道,再不好为这些江湖事徒添业障!”

    秦五一脸痛心疾首,似恨似愁道。

    “哎……大道之上犹有分叉,心诚则灵,只要固守本心,未必不能殊途同归,我看这风月中事就很合你的口味嘛!咋样?要不为师给你来个千秋大法,重走几趟人间路!大漠秋翎,两河上下,北地烽烟,川中风物,吴侬软语,任你挑选,当然,只要你想,全要也不是不行!”

    胡二慵懒的声音传至。

    秦五连忙起身,一溜小跑,捏肩谄媚道:“不了,不了,犯戒的活怎么能干?更何况劳驾师父您?徒弟可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不爱与人添堵!”

    “哦?你看,胡行也算你半个师弟,不就一把木剑嘛!小家伙这么多年,没喜欢过什么东西,今儿个好不容易看对眼了,你这个做师兄的,不说成人之美了,一个小小的顺水人情也不愿做吗?”

    胡二微微一笑。

    秦五正揉着肩的大手,猛地停滞了下,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唉,强中更有强中手啊,跟着师父,还是有的学哩!

    于是接着话茬道:“哪里哪里,师弟喜欢,尽可拿去耍哩,就当师兄我的见面礼了!”

    随即大手一挥,一道玄光飞向木剑,那剑顿时光芒四溢,凌空飞舞一会儿,悬停于胡行面前。

    早已立起的胡行兴奋不已,先是向秦五作揖道谢,又跑到二叔身前,兴奋道:“二叔,给个剑谱练练呗,不要太好的,就和五哥那种的差不多就行!”

    胡二瞅瞅秦五。

    大眼对小眼。

    秦五心里叫苦不迭,尴尬一笑,从怀里掏出本封面泛黄的蓝本本,肉疼地看了两眼,递给胡行。

    “可得好好练,别给师兄我丢人,这回可是看家本事都教给你了!”

    “苦心人,天不负!更何况师弟我这般天纵奇才,纵是不如师兄你,也足已笑看人间了!”

    “不许吹牛!”胡二教训道。

    “哦,记得了!咱这也是大实话啊!”

    “嗯……?”

    “错了,错了,我资质一般,练剑就图个好玩!”

    胡二不予理会,摆摆手道:“快些打坐炼气,不要耽误了功课!”

    于是余兴未去的胡行,先是把灶台那边收拾好,就从茅屋里拿了个蒲团出来临崖边炼气通幽。

    “师父,十年之约已到,弟子来意想必您也知晓,不知您回不回去?”

    “回自然是要回的,只是不在今日。”

    “师父,那咱这不是诳语连篇吗?”

    “来,小五,凑近点儿!”

    “干啥啊,师父,哎呦,怎么打人?”

    “看来你还是没学到家啊!为师当年只说了十年后回,又没说回到,便是再等个百八十年,也没人能说我违约!”

    胡二一脸高深莫测地教训道。

    “高!实在是高,姜还是老的辣,弟子的确差了些火候,不如师父这般脸皮与武功俱佳啊!”

    胡二禁不住有些尴尬,但马上敛去,又提点道:“我还有些事没办完,好多人等着见我,山里有啥事,你先担着,实在不行,找你小师叔,一个字儿,干就完了,能动手绝不嚷嚷!别他娘的一天天忍气吞声,讲道理有用,咱们练剑做什么?修道做什么?须知天心与道心皆是吾心,路遇奸邪,斩却便了,何关业障?”

    秦五听完,有些战战兢兢道:“师父,徒儿说句不该说的,那啥,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怎么现在说话那么………豪杰气?”

    “嗯,你也看出来了?我自己也觉得有问题,想了好久,通了,现在呢,严格来说,我是胡二,也不是胡二,说是是因为我本身属于胡二,说不是是因为我现在只是胡二的一部分,没办法,那太上感灵经劲儿有些大,加上我以前又修为太高,自己把自己给搞分裂了,至于分裂了几块,我也不知道,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我应该是诸多碎片中最大最全的,不过也好,等我找到其他部分,合一以后,想必就有办法到道境了。”

    “哦,原来如此,师父吉人天相,道心剔透,一定可得臻大道!”

    “算来世人由炼体而通玄,其中最难一关莫过于破障问心,生而为何,欲往何方,本是最浑蒙之时,却要仓皇择一,如或天幸,自可一骑绝尘,高歌猛进,入劫,破劫而成就不朽,万一失望,不说攀登上境,便是道心崩坏,从此坠入魔道也不是危言耸听。当然,或许在他们看来,如你我这般幸儿才是魔道中人。”

    “那小师叔他……”

    “林师弟心有所执,面壁十年而魔种愈深,若不是其自身修为深厚,且修的是道家正宗心法,又怎么能几入魔境而返身?如今你看他似赤子行言,只是他以太上忘情经之法门暂时蒙蔽心识,以待日后,醒或不醒,其实也只在他一念之间。”

    “徒儿知晓了!师父你看,徒儿在山里辛苦这么些年,苦劳咱不提,功劳那也是杠杠的,那啥,给我灌顶点功力,做个赏赐?”

    “你小子!我敢给,你敢要吗?”

    “不敢!”

    “那还不快回去?”

    “师父,徒儿不在,你可要照顾好自己,还有胡行老弟,你也保重,好好练剑,别弄坏了!”

    秦五伏地向胡二一拜,随后如风而逝,只留下声音回响山间。

    此间少年事了。

    春去秋来,又过一载,故雁相识,北风复至。

    得了木剑和剑谱的胡行却开心不起来,无他,宝山在前,却可望不可及。

    无论自己怎么请求乃至赖皮,都不能让二叔回心转意,得了,不练就不练,好歹教些别的法门啊,天天行气三转,您天天睡觉倒是不烦,我可是日日煎熬,长受苦难。

    哎,看来称霸江湖,醉里仗剑的梦真是遥遥无期了!

    秋高气爽,漫山红遍,看来萧条凛冽,实则内有乾坤,花叶传情,万物竞发,待时而动罢了。

    从山下用猎物和丹药交换完了谷物菜品的胡行,腰悬木剑,提菜抗米,一路哼着山歌,蹦跳登山。

    本是山中无忧客,奈何自寻烦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