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庆坊的标牌上攀满了青藤，老旧骑楼与西关大屋安静地站着，看过了百年的岁月。这些老屋的如今一楼有着喧闹的酒吧，静谧的书店，二楼依旧住着本地居民。

    卫琦琦拿着卡片机构图，凌书晗看到镜头就在朱红色的墙前撩着头发，换一个又一个姿势。

    陈徽悦看着这一个个熟悉的商铺，再看看自己书包上的水铃，摸了摸头上的发夹，全是之前和沈星杰来这买的。

    “我们什么时候走啊，本姑娘还要备战期末考。”陈徽悦拿着草帽不停地扇着。

    张曦菡在后面扯住陈徽悦的水铃：“你这，跟刚刚书店里一样的。”

    “就是在那家店买的啊。”陈徽悦把水铃扯回来，“沈星杰给我的，前面那里是活字印刷体验馆，我和他在那里一人买了名字字块。”

    何圆蕴跑到徽悦背后看她的水铃：“这就是谈恋爱的感觉啊！”

    凌书晗走在前面，悠哉悠哉地说：“你们都不知道，她现在的周末都和沈星杰粘在一块，都不和我玩了，林昊都吃她的醋了。”

    几个人遛过了活字印刷体验馆，坐了荔枝湾的小船，除了陈徽悦打着呵欠，其它几位不把整个永庆坊逛遍，不把路边的小吃吃完，就没有走的意思。

    “小姐姐，你好，打扰一下”一个男生拿着半杯奶茶，背着一个相机包，拍了一下凌书晗，“你能帮我扫个码，借个充电宝吗?我手机一点电也没有了。”

    “可以呀！”凌书晗转过头，“你们几个等一下！我帮人借个充电宝。”

    那个男生皮肤黑黑的，不胖不瘦，白色T恤衫被风吹着，袖子时而贴在手臂上，勾勒出清晰的肌肉线条。

    “我好像在学校见过你。”那个男生看了看扫码的凌书晗，“你是花羊理工的吗?”

    “是啊，我是数学那边的，你是哪个专业的？”凌书晗把充电宝递给他，突然想到租充电宝得用自己的钱。那个男生正准备拿，见凌书晗有些迟疑，便笑了一声说：“我也是学数学的，要不你给我用相机拍一下二维码，我手机有电了便加你还钱。”

    “好。”

    陈徽悦耐不住太阳不停地逼着自己的汗往外冒，便忍不住问：“晗晗，好了没？”

    “好了！催命鬼，走吧，回家！”凌书晗从租充点宝的地方跑回来，一不留神脚踩空了，从楼梯上滑了一跤。

    “没事吧？”陈徽悦和卫琦琦看到正准备冲过去看，见那个充电的男生已经把凌书晗扶起来了，徽悦右眼皮跳了几下。

    徽悦揉了下眼睛：“琦琦，我眼皮突然跳了。”

    “左边右边？”

    “右边。”

    “完蛋，左跳财，右跳灾。你和沈星杰有危险。”卫琦琦笑道，“为什么我看那男的觉得他很油腻？”她拍了一下陈徽悦，指了一下那个黑黑的男生。

    陈徽悦打了一下卫琦琦的屁股，警告她不要乱讲话：“世间男子如粪土，除了我家星杰。”

    “呕。”凌书晗已经回到她们身边了。

    “回家了回家了，我好多科要考试，中医诊断，中药，生物化学，组胚……”徽悦想起厚厚的书还没背，瞬间欲哭无泪。

    一行五个人便钻进了充满酸臭味的地铁。夏天的地铁，充斥着各色行人的臭汗、香水混合的奇特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卫琦琦、张曦菡和何圆蕴都下车了，地铁上剩下陈徽悦和凌书晗。

    “今天干嘛呢？明天学习吗?”陈徽悦才发现早上沈星杰发了两条消息。

    陈徽悦看了一眼凌书晗，怕她突然伸个脑袋来偷看，结果凌书晗对着手机傻笑，徽悦便安心地再打开对话框。

    “和琦琦、书晗、曦菡还有圆圆几个去永庆坊了。”

    沈星杰在家里的摇摇椅上晃着，看徽悦又去永庆坊，便忍不住“啊”了一声。沈妈见了便从厨房探了个脑袋：“星星，你最近很怪啊，不会和女生好上了吧?”

    “啊？没没没，没没没”沈星杰见母亲的话来得猝不及防，但一想到徽悦又去永庆坊，便又忍不住把笑憋在脸上。

    “来，吃水果。”沈妈端来一盘橙子和苹果，“下来下来，天天在上面摇啊摇，下来，你肯定有事，跟妈讲讲。”

    “没有，妈，没有。”沈星杰故作镇定地说道。

    陈徽悦见沈星杰没回，估摸着他去干别的事了，便偷偷把头伸到凌书晗旁边：“看啥剧啊？”

    凌书晗见徽悦突然探个脑袋，便立马锁上手机：“不给你看，走开。”

    “哟，选上哪个美男子了？”徽悦细细打量着她，“到站了，下车了。”

    凌书晗抬头看了一眼：“哦对哦，什么什么美男子，你赶紧让你家星杰把你带走。你看看你，受了爱情的滋养，真不敢相信你抑郁过。”书晗突然停住口，觉得自己说过了。

    徽悦拉她下车，见她突然不说话了，便知道书晗怕捅到自己的伤疤，便回头笑笑说：“以前的事，过了都过了，无所谓了。”

    “说正经的，你对沈星杰到底什么感觉？”凌书晗跟上徽悦，把斜挎包挪到一边。

    徽悦看了看前面，舒了一口气：“说不上来，就那会儿又见到他，我就感觉心里头像有海水涌过来。”

    “那会儿上高中的时候，我以前跟你说过，班上那两个女生不老是找我茬，捉弄我，不是要我给他们做数学作业，要不就是让男生偷偷往我笔袋里放虫子。”徽悦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可能也不理解，我每次在那个时候，我就想起沈星杰。可能就是因为他在我情窦初开的年纪里，就住在我心底了。”

    书晗疑惑地看着徽悦：“你就是脾气太软了。但是，你们就因为多年不见又心动然后在一起，你一向做事都是考虑前后的呀，不像我那么冲动。”

    “晗晗，你是还没到那种动感情的时候。可能我比较早熟，初中就动真感情了，我其实想过这样会不会太冲动，但是我压抑了太久，我不想再压抑自己的情感，而且几个月以来，星杰的陪伴让我逐渐摆脱了孤独感。我见到他，感觉就……就那个死气沉沉的自己，似乎苏醒了，你懂吗？”徽悦突然用手轻轻擦去自己眼角的眼泪，然后眼睛闪着泪花看了眼书晗。

    凌书晗沉默了，拍了拍徽悦，过了一会儿，她又问：“悦悦，那心动是什么感觉，就你谈之前见到沈星杰什么感觉?”

    徽悦用食指碰了两下下巴，抿抿嘴：“就很想正眼看着他，有一种很想扑进他怀里的欲望，然后感觉心砰砰地跳，真就是小说上小鹿乱撞的感觉。”她冲书晗点点头。

    两人在珠江边走着，有轨电车缓缓地从她们眼前离去。

    “小鹿乱撞的感觉。”书晗想了一想，她眼珠子一转，“你们……有那啥过吗？”

    “什么那啥？”徽悦没反应过来。

    凌书晗用两个大拇指对着碰一下：“像这样？”

    “那分享会那天当着林昊，还有他一个发小他们面就……咳，你知道那么多干嘛，人家的隐私。”徽悦拍了一下凌书晗的肩膀。

    “林昊和你就跟我说你们公众场合确定关系，没说kiss！”凌书晗抓住徽悦的手臂，“快说快说，和男生kiss什么感觉。”

    徽悦努力把手甩开：“就吃果冻那感觉，哎呀问那么多干嘛，说的好像你和女生kiss过一样。”

    两人走到小区的分叉路口，徽悦便打电话给沈星杰，凌书晗打开了刚刚借充电宝男生的名片，摸了摸自己的心跳，对着手上的腕表数了一下：好像是比平时快点，这是心动的感觉吗？

    她一个人绕到小区的小木桥，坐了下来，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画面：一个黑黑的男孩，拿着长焦相机，对着梳着鱼骨辫的自己，按了好几下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