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在那名为虚数空间里面的遭遇。”禾平面露复杂，详细叙述了刚刚的经历。

    说来也奇怪，他并无任何进入所谓的虚数空间的印象，好像在满是积水的路面上照常行走之时，突然掉到下水道一般。

    在他掉入那处实验室之时，所持有的记忆仍是莉莉娅在他面前注视着他的时候；而现在被那“系统”从那里强制“退出”之时，面前又是莉莉娅那那张俏脸——好似时间之河被冻结了一般。

    “所以，根据爱丽丝的说法，你上次迷失的那个空间就是虚数空间？”耐心听完了禾平的讲述，莉莉娅一拍手，随之喃喃自语，“我早该想到的，时间线构成这门课我还拿了个高分呢，怎么到应用时候我就忘了？”

    要说到禾平他为何感觉不到时间的变动，虚数空间确实算是个比较完美的解释。在宏宇宙众多种族中流传着这一句暴论：时间这一概念只是人的错觉。这句话说来颇为欠妥，但在基础教材理解阶段比较易懂，作为神明，爱丽丝前些时候倒也对此有所解释。

    时间作为一个看不见、摸不着，却又能被广大宏宇宙种族切实体验到的概念，在不同宇宙中往往具有类似的定义。

    例如：根据原因在前、结果在后这一条规律，可以串联出一条线性的前后关系，这条前后关系指向的指针就被用作定义时间的流向。在实际体感上则恰巧相反，人们总是会觉得时间轴上先发生原因，再发生结果——这一感觉正是因果指针构建时间关系的绝佳体现。

    此外流传已久的还有光指针、牛顿力学指针、量子力学指针……凡此种种，区别均在于解释时间这一概念角度的选择。

    “如果宇宙是一条有明确方向的射线，那么它总是从名为【过去】的‘因’出发，在名为【未来】的‘果’抵达，最终所有的过去、未来在最终汇成一条线，我们称之为时间线或者世界线——这就是一般由因果关系构建的宇宙的底层原理。

    “而就在刚刚，从因果关系上你被卷进了虚数空间内的变故，最后脱出的时候便回到了因果关系的开端，时间的褶皱也因此被抹平，仿佛从未发生过——虚数空间内你所见的那座实验室也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这就是为何你再次回到了这一时刻。”

    莉莉娅的优秀审查官毕业证可不是白拿的，虽然全无工作经验，但该知晓的知识在培训中能背的就背下来了。

    虚数空间在希灵审查官最新版教材上也是个新概念，是K4枢纽——也即世界管理装置的副产品。

    为了解决大型宇宙频发的时间线、视界线混乱的问题，帝国的科技研发中心利用绝对时空零点、世界线校准器和冗余事件储存等技术，造了K4枢纽这么个东西，虚数空间就是其中的储存机构。

    “接着前面的讲——宇宙的底层原理不能就此简单理解，更不能简简单单就能摆脱熵增带来的混乱和无序。如果说，宇宙这一事件像穿针引线般向前，那么它总有走歪、偏移的时候——在用穿针引线理解时就是其中的反复、疙瘩、错位等，那些结果往往导向小范围的自我毁灭和混乱。

    “出于保护文明多样性的原则，保留宏宇宙种族的火种，以面对随时可能到来的深渊侵袭，这个时候就是我们希灵帝国——所谓的众多宏宇宙管理者出手的时刻，从这一点上来说，希灵帝国确实担负得起神明这一称谓。”

    莉莉娅说到这里有些自豪，虽然她并不是土生土长的希灵使徒，但从仆从军成长起来的她自幼便蒙受恩泽，能够加入审查官的队列更是她父母从未能想象的。

    “K4枢纽就是最新版宇宙管理系统的主机成员，它在运行的时候会容纳【宇宙】这条裁缝线上的反复、疙瘩、错位这样的不合理事件，并转化其为正确的世界线，而未经处理的K4枢纽内的储存空间就是虚数空间——至少那最新版教材书里面就是这么定义的。

    “因为其过于混乱、无序，且时常堵住正常进程需要清理，所以得名宇宙下水道……赶上这份工作真不知道是你的幸运还是不幸……”

    听完莉莉娅这噼里啪啦倒豆子般、一大串宛如科幻小说的设定，禾平眼冒金星、有些云里雾里：“额……没听懂，再说一遍我刚刚咋出来的？”

    对于禾平这样的反应，这位审查官小姐倒也见怪不怪了，新人嘛，总是需要成长时间的，搁以前审查官上岗还有规培期的，临时工上岗能有这样的反应已经算是大心脏了。

    “这样，我再次打个比方吧。正常世界线内就是一辆疾驰的永远向前的列车，列车周围的所有空间都叫视界线以外，其中就有部分名为虚数空间的地方。

    “它们可能处处一致、完全虚无、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也可能栩栩如生、和正常世界一致，但是作为不在世界线列车轨道内的淘汰品，那些总是被过滤掉的混乱世界线。

    “而作为天选之人的你……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进去虚数空间的，但是进入那里的时候你已经脱离了名为世界线这辆列车内的时间概念了；脱离虚数空间的时候，你又再次搭上了这辆列车，在同一时间点、同一事件范围内，因此对你来说整个世界相当于毫无变化……”

    说到这里，莉莉娅的神色越发愉快，就这趟出差真是过足了教学的瘾：“不过那个游戏系统一样的说明书着实古怪，虽然你是从名为世界线的列车上被突然卷进虚数空间的，但是出来的时候，相当于被那系统从虚数空间里一脚踹回正常世界线的……什么玩意能有这样的威力呢？”

    禾平挠挠头，被踹回世界线这一点好像也没有啥丢脸的，随即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我记得开发者那个位置有一串名字，好像是叫御坂10086来着……”

    莉莉娅正在得意的笑容顿时变得有些古怪：“我早该想到的……那帮游戏宅们确实有这样的技术力，还没毕业就能拿星球穹顶当手工作业的狠人们，现在已经拿世界管理装置K4枢纽做游戏机了吗……实在是恐怖如斯。

    “不过那样的系统可能确实能够撬动部分虚数空间中混乱的‘事实’，你可以多注意看看……”

    禾平想起了论坛上面的评价——据说希灵神系的物品，往往是不着调的东西发挥的作用越大，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像提到了‘映射’、‘数据化’这样的词汇，只是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听完上司的提醒，他注意到了那名为“员工的小纸条”的物品介绍，里面谜语人似的藏了几个不理解的词汇。

    “映射、数据化？嗯……”沉吟了一会儿，抓了抓头发，莉莉娅最终放弃了对这些词条的思考，“只有一张纸条的话也不能推理出什么信息……下次你可以再深入收集一些。”

    亚诺星的夜晚静悄悄，排气风扇转动着把光分为几束粗壮的射线，打入他们一行所在的营地。由于在虚数空间内的一切并不计算在现实世界的时间之内，刚刚的冒险都发生在睡前的一瞬，这一夜勉强算是个安稳的夜晚。

    清晨，一根长长的根须刺挠着禾平醒来——睁开眼，林精阿卡林焦急地晃着熟睡的莉莉娅：“醒一醒啦，醒一醒！大事不好啦！刚刚在轨道上巡航的飞船发来消息，亚诺星的陨石雨将在五小时内到达！

    “＼(`Δ’)／”

    还未清醒的莉莉娅脑瓜子一嗡，两手抱着阿卡林的花盆，眼睛大睁：“什么？？？风紧扯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