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为什么你认为我们需要立刻逃离中央城，而不是固守等待救援呢？”

    这是江石清最想向怀斯问清楚的问题。怀斯，在他眼里看上去第一印象是一个成熟稳重的人。但江石清不可能只凭印象就接受一个计划。他需要理由。

    “很简单，因为没有救援。”

    怀斯的回答很干脆，也不容置疑。但江石清并不买账。

    “为什么没有救援？中央城位居东大陆枢纽，也是整个邦联的中心。我们在城内有城卫，有消防署。在城外，我们有军队。我不理解为什么你会认为没有救援，你不会真以为就凭丧尸能正面突破军队的防线吧？电影里是这么演的，但你应该知道，即使是小口径手枪也不是血肉之躯抵挡的了的，一门重机枪就可以封锁一处峡谷，丧尸寸步难行。这还没上火炮、榴弹炮之类的重武器...”

    “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怀斯打断了江石清的话。“但我还是要说，这里没有救援。在我们饿死之前，没有救援。我因为.....就算是个人兴趣吧，我擅长收集一些情报。首先，你必须要知道的是，这场丧尸病毒不是在一个社区，或者一个城市爆发的。你现在可以打开你能上网的设备查一下，这是全球发生的一场灾难。”

    江石清愣了一下：“情况有这么严重吗？”

    “你可以翻一翻西大陆的信息源，和东大陆一样，到处都是求救的信息。”

    “这样啊.....”听到消息的江石清沉思了一会儿，“但我还是保持之前的看法，军队会很快解决这个局面。”

    怀斯叹了口气：“既然你不相信...那我们从军队开始说起吧。如果你历史学的不错的话，你应该记得，百年前，东北议会入主中央城，但受制于内部矛盾，没有选择挥师南下扩大战果，而是成立了秋夏邦联，间接影响南方的土地。为表示诚意，条约规定中央城周围只允许驻扎邦联军，成为半非军事区，这你应该知道吧？”

    这次是涉及到江石清的知识盲区了，他回忆了一下历史学常识。议会与帝国是秋夏邦联内两个主要势力，双方都拥有自己的武装。而邦联自身也拥有自己的军队。

    “这我记得。但这和我们的处境有什么关系？我记得邦联军是一支部队，大约有个十几万人.....”

    “是三个轻步兵师，六万人。”怀斯更正，“但那称不上是个部队。当初，东北议会作为胜者，成立了邦联军，强迫帝国支付高额的军费，却将指挥权握在自己手里。一开始，的确是如议会所想，他们得到了一支白来的军队，让帝国在财政上多了一笔负担。不过他们忘记了一件事：帝国虽然在军事上略逊议会，但在经济上却是碾压议会的态势。帝国甚至可以顶着高额的战争赔款，利用邦联贸易协议去制造对议会的贸易顺差......我讲的有点远了。总之，帝国仗着经济霸权作为底气，不断去钻和平条约的漏洞。在条约允许下，邦联军的军费相较最初缩水了九成，军队的兵源是城里的无业游民和流浪汉，军官则用来安置帝国贵族中最无能的子嗣。”

    江石清皱眉，“至少.......至少他们有枪吧？”

    怀斯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轻蔑地笑了一下：“事实上，自从上次军事演习出现大量伤亡后，邦联军内部就规定枪支是管制品了。现在的邦联军，一年打不了一次靶，入伍两年摸不到枪的大有人在。中央城里大部分失业人员都被塞进去，反正军费总要被迫出，用来顺道解决一下失业率，不是更好吗？...我这么和你讲吧。凝武学院的体育老师要是组成一个连，与邦联军一个连1v1公平竞技，邦联军还能拿枪，大约是五五开的水平。”

    江石清此时非常纠结，一方面这个信息对他的冲击力太大，难以置信，而另一方面，怀斯似乎很自信，也讲得很诚恳。

    “这么离谱吗？我是有听说过邦联军不太行，但我不知道他们这么不行。你刚刚的意思是，一支军队，将枪械作为管制品？”

    怀斯则直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网还没断，你可以去查。十年前的军演，关键词昭陵演习计划和邦联军伤亡。邦联军的军费预算和征兵广告都在官网上有写。邦联军最近几年的丑闻也是随处可见。我说过，我善于收集情报，并且我对收集来的信息比较自信。”

    “不必了。”江石清摇摇头，“即使你真的骗我，就凭你远在我之上的信息源，我也很可能被你蒙住。但我真的很想听你继续解释一下，其他军队为何不行？”

    “想要把这些讲清楚，可需要费点功夫......首先，帝国军与议会军的困难是类似的。如你刚才所说，他们可以碾压任何规模的丧尸群。但却面临补给与后备人力的压力。在平时，议会可以在一个月内动员几十万后备役奔赴前线，并在未来六个月内动员百万以上的兵力。但现在，高人口密度的城镇被丧尸占据，动员体系被摧毁，军队只会越打越少。想要恢复动员，就要攻打人口密集的城市，但——不能太密集。军队必须在巷战损失与兵源补充之间进行平衡，而在中央城这样复杂城市打巷战带来的伤亡，无论是议会军还是帝国军，都无法承受。他们的战略目标中一定包含中央城，但他们不会优先选择中央城。”

    说完这些，怀斯稍微休息了一下，整理好思路，继续解释：“城卫与消防署的困境相比军队则更糟。他们是被分割开的，并且难以得到支援。凝武学院有五万以上的人口，即使只有十分之一感染，每个丧尸消耗五颗子弹，那也是两万五千发弹药，远远超出单一警署的储备。禁军或许有这个弹药储备，但他们在第一环线内，只有轻武器，人数在两三个连之间。他们守卫核心区就已经精疲力尽了。我根据以上情报，得出了没有救援的结论，请问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了。”江石清无奈摇了摇头，“在听你解释之前，我确实没有意识到我们的处境这么糟。我还以为事情会很简单...”

    “比如？”怀斯提问。

    “轰炸机犁地，坦克冲锋，炮火饱和覆盖，丧尸溃不成军.....算了，是我想多了。不过还有关键的一点，我们之前只是论证了固守是不可行的，但我们没有证明我们能安全撤离。外面的丧尸不会让你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你说过，你需要六个人，那我倒要听听你想要这六个人怎么做。”

    怀斯指了指堆在墙边的防爆叉：“这些，保安室里顺过来的，一共八把。防爆叉的制造思路有两个，一是简单易用，二是防止使用者受伤。这东西和我们的处境简直是不谋而合：一群未经训练的学生，和擦破点皮就感染的丧尸。学生比不过丧尸的力气，两对一困住丧尸是合理的策略。另外，需要第三个人持长柄武器穿刺丧尸。这样一个三人小队经训练后可以较为稳定地处理单个丧尸，六个人是为了保证容错率。”

    “不错的计划。”江石清信服地鼓起了掌，“所以长柄武器呢？”

    “没有。”

    “没有你还说那么长一段？”

    “总会有的。再不济也可以用这里的材料做。但我只是个收集情报的，对于怎么制造武器一窍不通。”

    江石清环视一周。自行车，杂物，汽车，门，沙袋，铁锹......车库里的东西很杂，能用的材料似乎也不少。

    “我可能想到了一种方式.....做一个简易的武器。如果可行的话，那计划的最后一块拼图就凑齐了，我加入这个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