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配好几位统领的任务，方济总算舒了一口气。

    “司农大人，等阿桑、阿织的彩色布匹，还有司陶大人的陶器做好了，我们两人去一趟稻高部吧。”方济望着司农说。

    司农眼神犀利，盯着方济问:“祭司大人也要去稻高部?”

    方济忽略了司农不善的语气，肯定地回答:“是的。”

    司农将目光移开，淡淡地说:“你以往，并不爱凑这份热闹。”

    方济心里顿时腾出火气来，这是凑热闹吗?能否多争取到一些口粮，事关白⻦部今年冬天能不能平安渡过，说严重点，这就是生死存亡的大事。

    调整了下心绪，方济也冰冷地对司农说:“人总会⻓大。”我已经不是那个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问的孩子了。

    司农闻言若有所思，最终什么也没再说，走出⻔去。

    一屋子人散去了，方济坐在地上发着呆。

    方济能记住白⻦部九位首领的样貌、年龄，表现出来的性格特征，率领多少部下，能担任什么样的工作，但方济总觉得自己离这些人好远。

    那是一种灵魂的孤独感。

    “祭司大人！祭司大人！”佳瓦欢快的呼喊声把方济拉回了现实。

    抬起头，方济就看到佳瓦怀里抱着一头小猪，冲进门来。

    “佳瓦，这猪哪里来的？”

    “狼部送过来的！”

    佳瓦笑嘻嘻地看着怀里的小猪，小猪四只脚被束缚住，只能咧着嘴呼气，发泄着它的不满。

    方济也想起，狼部与白鸟部的协议，五头猪，五只鹿，还有两只小猪，下个月圆之前交付。

    阿猎葬礼那天，狼部送过来一只鹿，两头猪和一只小猪，没想到这么快又送来第二批物资了。

    “这次狼部送了多少猎物过来？”

    “六只小猪！”佳瓦回答。

    “怎么是六只小猪？”跟之前协议的不一样啊。

    “是这样的，阿猎他们告诉狼部，两只小猪抵一头大猪，不过小猪得是活的。”怀里的小猪挣扎了一下，佳瓦紧了紧手臂，继续说道，“狼部听完，说正好昨天抓了一窝小猪，就全给我们送来了。”

    原来是这样，方济点点头，指着佳瓦怀里的小猪问：“那这只，是要我们养吗？”

    佳瓦笑得灿烂，“是啊是啊！除了阿育没时间养，司农大人说，每位大人都会分一头猪，不过等猪养大了，要送到大屋一块猪肉。”

    方济挑不出司农的毛病，只是这只小猪，方济犯起愁来，养在哪里呢？

    方济小时候在农村长大，知道猪圈附近的气味实在难闻，不想把猪养在屋子附近。可如果离的远了，万一小猪半夜被野兽叼走，那损失可就大了！

    只得问佳瓦：“其他人呢，把猪养在哪里？”

    “就养在，院子里啊！”佳瓦挠挠头，“不过祭司大人没有院子，我们得去砍点竹子箍个院子！”

    说完，佳瓦把小猪往方济怀里一送，转头出去了。

    “哎！佳瓦……”方济的话还没说完，佳瓦就跑得没影儿了。

    方济抱着小猪不知所措，也不知道佳瓦什么时候能回来。想了想，他抱着猪出门左拐，找他的邻居司农大人去了。

    方济没有忘记司农对他模棱两可的态度，奈何其他人离的比较远，右手边倒是阿桑的屋子，但相比起来，方济更愿意去找司农。一想到要单独和女孩子打交道，方济内心总不太自在。

    来到司农家门口，没有听见猪叫。方济站在竹门前喊了两声，也没人应答，看来司农不在家。

    转身正准备回去，却见到司农大人头顶戴着个柳树叶编的帽子，哼着欢快的调子朝这边走来。

    “哟！祭司大人怎么亲自抱着猪呢？”司农远远看见了方济，高声招呼着。

    “司农大人，你的猪呢？”先前听佳瓦说，这次狼部送来了六只小猪，方济以为司农怎么也会分到一只的。

    “我的等下次吧！”司农满不在乎地说。

    哦？方济没想到司农还有大公无私的一面。

    “那，我这只要不先给你养？”方济将怀里的猪一抬，满怀希望地望着司农的黑脸。

    司农呵呵笑了两声，不着声迹地后退了半步。

    “养猪是祭司大人提出来的，祭司大人当然要给族人做个表率。”

    方济虽然吃过猪肉，见过猪跑，可没亲自养过猪啊！咱可是部落的祭司大人啊，还要亲力亲为地养猪？

    大太阳晒着，方济抱着猪，已是汗流浃背，怀里的小猪，张嘴喘着粗气，表情蔫蔫儿的。

    扔也扔不得，送也送不掉。方济只好又抱着小猪回到家里。

    关上门，把小猪放到地上，小猪尖叫着躲到墙角去了。

    方济揉着发酸的胳膊，才几天工夫，原本细嫩的胳膊，已经晒得发黑，倒是把那晚在山上留下的青紫淤斑遮去了不少。

    以前的祭司大人一定很少晒太阳，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

    方济仔细想想司农说的话也对。

    他现在做的，对于白鸟部，无疑是一场大变革。

    虽然明知这些改变是正确的，对白鸟部好的。可在看到成效之前，又有多少人，能真心实意地信任方济呢？

    如果不能身先士卒地作表率，怎么能让大伙儿跟着做呢？

    想到这里，方济对小猪的态度瞬间转变了。

    “小祖宗，来喝点水，你可千万别中暑了啊！来，来，多喝点，长得白白胖胖！”

    ……

    佳瓦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自家祭司大人，在对着小猪絮絮叨叨。

    佳瓦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祭司大人居然，居然用他自己吃饭的碗，喂猪喝水！

    “祭……祭司大人，我，我来猪……”佳瓦惊得不会说话了。

    方济一手抚摸着小猪背上黑色的粗硬的毛发，一边对佳瓦说：“佳瓦，我想好了，就在门口香樟树下，给小黑搭一个棚子。树荫底下，凉快。但也不能完全没有阳光，所以，棚子要大一些。棚子一半盖上顶，这样下雨也不会淋着小黑了。”

    佳瓦终于合上他半张着的嘴巴，指着门外：“竹子来了，尾伯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