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佳瓦抱着一卷布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

    女子肚子鼓着，看起来像怀孕了。

    见到方济，女子便要跪拜，方济吓了一跳。

    怎么能让孕妇跪他？夭寿哦！

    三步作两步走过去，连忙将她扶起。

    方济也没多说话，主要是怕说错了话露相。

    他转身指示佳瓦将布撕成小块，放热水里煮一会。

    至此，工具算是备得差不多了。

    方济又要来一个敞口的罐子，也幸好阿猎家里罐子多。

    他一遍又一遍地洗手，把指甲缝抠得干干净净，皮肤搓得发红。

    “以后给伤患换药，都要这样，洗干净手，水要用煮开过的，草药也放干净罐子里捣碎，不要口嚼。知道了吗？”方济顺带叮嘱佳瓦和锤子两人。

    两人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也把祭司大人的话记在心里，忙点头应是。

    温开水、拧干的布、捣好的飞蓬草、石刀片，想了想，方济又让锤子去找一块光滑的石头洗干净放火上烤着。

    方济想起之前看过的电视剧，有个情节就是用烧红的铁块烫伤员的患处以止血。希望这不是编剧开脑洞瞎扯的啊！

    方济拿起石刀片，他发现自己的手在抖。哎！这也太丢人了……

    方济深吸一口气，脑中催眠自己是个医术精湛的外科医生！不紧张不紧张！

    然而，心脏跳得更快了。

    他扭头看着身后的三人，他们还没发现自己的异常。

    “Java，你拿两块煮过的布，去外面晒干。手洗干净了再拿！”

    “锤子，你砸的刀片不错，但还是不够锋利，你再去院子里砸一块出来吧。”

    支走了俩人，还有一位孕妇。

    “这位……姐姐，接下来换药，可能有点血腥，你要不要走远点？”方济提醒。

    “不，我不怕。”孕妇咬着唇，一副弱柳扶风却强撑着的模样。

    方济皱眉，这别一个还没医好，待会又倒下一个。

    只好将锤子喊回来，“石头先别砸了，不急这一时。你把她扶到那边，照顾好她。”

    孕妇还在坚持，“我要陪着阿猎！”

    方济腹诽，怎么早不见你陪着！

    嘴里也没好气地说：“你挡着我的光了。”

    孕妇这才跟着锤子走开。

    好了，方济活动了下双手关节，先从腿开始吧！

    方济小心地去揭那层黑糊糊，却发现这糊糊已经粘在皮肉上，根本揭不下来。

    他拿起一张布，用温水去润着，过了一会儿，糊糊果然变软了。

    方济小心地将黑糊糊的药渣清理掉，伤口逐渐裸露出来。随着伤口显现的面积越来越大，方济也是越来越心惊！

    这伤口，狰狞得可怕，不是普通的跌打损伤，倒像是，被牙齿撕扯造成的！

    狼部，难道他们驯服了狼？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阿猎他，不会得狂犬病吧？一股无力感萦绕在方济的心头，哪怕在现代，狂犬病病发后也无力治疗，何况在这里呢。方济现在所做的，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好在这伤口没有恶化的迹象，也没有再出血，方济给它敷上新的草药，接着就去处理腹部的伤口。

    腹部的伤口状况很不好。

    皮肉肿胀着外翻出来，有脓水流出，伤口呈青黑色，不知是浸染了草药的颜色，还是……中毒？啊！呸呸呸……武侠小说看多了！

    不过这脓水，得尽快清理掉。方济拿起临时手术刀，刮着伤口。

    从没有过包扎伤口的经验，甚至连鱼也没杀过的方济，忍不住头皮发麻，汗毛倒立。他强忍住心里的不适，一点一点地刮着脓液，表面清理干净了，方济发现伤口深处也化脓了。他用刀片的尖端，小心翼翼地去除深处的脓水，这一折腾，扯到了痛处，昏睡中的阿猎猛地抽动了一下，腹部的伤口也渗出血来。

    不远处的孕妇也发出一声惊呼，接着低声抽泣起来。

    方济慌乱地拿布去擦，血还是不断地流出来。

    “锤子，换水！”

    清理了血迹，方济不敢再用石刀片探进伤口深处刮脓水，改用双手挤伤口，更多的液体顺着伤口流出来，席子上汇聚了一小滩血水。

    不行不行，要赶紧止血！

    方济一手按住伤口，另一只手却不听使唤一样，大脑想着要拿草药，却颤抖着差点把草药打翻。

    这时那位孕妇不顾锤子的阻拦冲了过来，她摇动着阿猎的身体哭泣起来：“阿猎，阿猎你怎么了！”

    方济怒了：“大姐！你再摇他的血就要流完了！”

    孕妇听了方济的话，又一把抓住方济的胳膊，声泪俱下：“祭司大人，祭司大人，救他！求您救他！”

    要不是急着救人，方济真想教导一下这女人，告诉她何为医患关系，又如何保持良好的医患关系，还有医闹的下场。

    “锤子，还不将她拉到一边去？”

    女人还在一旁哭哭啼啼，不过经她那么一闹，方济极度紧张的情绪被打了个岔，消散去不少。

    这次，方济分毫不乱地敷好草药，用手按在草药糊糊上面。

    佳瓦也带着晒干的布巾回来了，方济让佳瓦拿湿布把阿猎身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我来吧！”是孕妇的声音，方济听到这个声音有点头疼。

    “她是谁啊？”方济小声问佳瓦。

    “阿织，纺线织布，最厉害！”佳瓦也附在方济耳边轻声说。

    那边阿织见方济没有反对，已经蹲下了身体，仔细擦洗阿猎身上的脏污。

    方济还想问问佳瓦，这叫阿织的女人和阿猎的关系，离得这么近，倒不好问出口了。

    阿织像是感觉到了方济对她的态度不佳，清理完就退到一旁。

    方济慢慢地抬起压在伤口上的手，血没有渗出来，谢天谢地！

    方济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包扎一下就好了。方济看着自己的双手，满是血污，目光扫过另外三人。

    佳瓦，还是个小孩子，算了。

    锤子，砸石头还行，包扎伤口，算了。

    最后，目光不情愿地落到阿织身上，可人家是个孕妇，算了，我自己来吧。

    “锤子，给我打点干净的水来，我洗完手再给阿猎包扎。”

    锤子垂下头：“祭司大人，水用完了。”

    这时，阿织自告奋勇：“我会包扎。”

    方济点点头，让开身。

    只见阿织从腰间挂着的小包里掏出一把细线，手指灵巧地上下翻动，不一会儿，编出一根扁扁的绳子来。

    在锤子的帮助下，伤口被完美地包扎起来。方济不得不感叹，女人的手就是比男人巧，瞧那蝴蝶结，绑得多漂亮。

    一番忙碌下来，方济身心俱疲，他伸手摸摸阿猎的额头，依旧滚烫。

    “继续用湿布降温，”看着阿猎苍白的脸色和干裂的嘴唇，方济又补充道，“时不时给他喂点温开水，最好煮一点粥，如果阿猎醒来，喂他吃点好消化的东西。”

    锤子点头称是，又跪下给方济磕头道谢。

    方济一挥手说：“行了别跪了，我先走了。”他可没忘记锤子也是个伤员。

    方济走出屋门，发现太阳已经偏西了。

    佳瓦走在他身旁，扭扭捏捏，频频抬头看方济，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

    “说吧，什么事情。”方济开口。

    “啊，没事。”

    方济没说话，等佳瓦的下文。

    果然停顿了一下，佳瓦又小声说：“锤子哥，水用完了。”说完不敢抬头看方济。

    方济看透了佳瓦的小九九，内心吐嘈：“原来是想把你家祭司当牛使啊！”

    “想说就直说，锤子腿受伤了，还要照顾阿猎，你想帮他们打水是不是？”

    佳瓦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走吧，去拿罐子。”说着方济就回头往阿猎家去了。

    小佳瓦看着祭司大人潇洒的背影，和凌乱的发型，眼里涌出泪花：“祭司大人真好！”

    “还不快点，太阳都要落山了！”

    佳瓦回过神，小跑着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