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决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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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五马同槽而食

    大宛马,大宛国出产的一种善足的马种,从西域流通到中原来,还有另一个称呼——汗血马。

    据传汉武帝相中此马,派去使者携千两黄金相易,不料大宛国国王不识相将使者在归途中给杀了,武帝大怒,派遣大将李广利远袭大宛,这头来自于东方的雄狮以雄健威严的姿态征服了大宛,而后又将大宛马与蒙古马杂交,成了战场将士胯下乘骑的战马。

    古代名将的胯下的宝马许多也是这个品种,比如唐玄宗的玉花骢和照夜白便是其中佼佼者,此外还有三国时期蜀国五虎上将除开关羽的赤兔现在有所争议之外,其余四人胯下坐骑悉为汗血马,但即便赤兔是胭脂马,也是出产自西域。

    正所谓“宝马配英雄”,古代带兵打仗的将军身边都有血统优秀的西域马,因为国内西南马羸弱,蒙古马易得,故而作为骑兵坐骑,三军中坐骑血统优秀也象征着战士的地位卓越,古代各朝皇帝也是不惜溢美之词。

    而此时,就在刑武门大门之外,拴着几匹枣色大宛马,略无杂色,鲜艳非常,蹬着线条分明的后腿,颇显雄健,每匹马的四肢纤细的很,可是若有人说这一脚能踢死两百斤的大汉也没几个人怀疑,鬃毛绸缎般迎风而舞,目带闪电,长长的脖子不时地摇摆。

    五马同槽而饲,五马同槽而食!

    每个物种都有自己的鄙视链,即便是文明极高的人类都贵贱有分,长幼有别,同席吃饭还分个主次桌,牲口更是如此,五匹马同时在一个碗里吃饭,甚至有个不老实的往里面吐唾沫,其他的几个也就瞥了它一眼,继续埋头吃自己的。

    要说什么关系亲密都是在扯淡,维持这种平衡的是相互之间相差无几的实力,这五匹马都是血统优秀的佼佼者。

    身着白狼皮,头戴狐裘帽的贩马商人正与袁孓交代价钱,一百二十两白银一匹。

    对于罗尧这种现代人可能不是很能理解,但古时候马匹就是固定资产,如同现代的小汽车,那时候一匹驽马都能卖出二三十两银子,但凡壮硕一些的挽马都能标上百两的价格,平常战马五百两白银一匹。

    区区六百两白银对于刑武门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将白银换成黄金,六百两黄金买这五匹纯血大宛马同样有人买。

    远远地,姚佩君款款走来,摇曳生姿,右手牵着桃桃,有说有笑,左手替她捏着一串糖葫芦,桃桃踉踉跄跄地跟着,左手牵着师姐,右手提着衣裙免得绊倒。

    “房师叔,近来可好?”姚佩君笑盈盈地问候道。

    “师叔好!”桃桃一双亮晶晶的眸子一弯,肉嘟嘟的小嘴一裂,甜甜地问候。

    房幕遗,袁孓当兵时候的战友,同他经历了一切,退下阵来后周旋在各大势力战地后方,获取情报和战备物资

    正在练功的师兄弟听到动静,也朝这边走来。

    正在打瞌睡的杨湾口中喃喃诵经,他本是个爱热闹的人,见这架势总觉得有掺一脚的必要,随手将竹简一扔,叉着步子赘在师兄们身后。

    此时,练功场上孤零零地站着一个人,他的手始终通红,隐约有火花沿着暴露出来的血管跳跃。

    砰!砰!砰!

    他一遍又一遍攥着带火的拳头砸向身前的那座岩铁上,经过几日的攻击,岩铁表面也留下了明显的痕迹,不过距离打穿还差得很远。

    “柳师兄!别练了,来客人了。”一名弟子高声呼唤柳长庚,身旁的一名弟子用手肘碰了碰他,示意他闭嘴。

    房幕遗摆了摆手,深深地望着那个正全神贯注的年轻人,眼中流露出些许遗憾与沉思。

    他扭头回来,对着袁孓说道:“前方战事吃紧,匈奴南下,西凉兵出关迎战,这几匹马是韩愿将军大败勾突达烈的飞星军时搜刮营帐找到的,他令我低价卖给蜀中英才结善缘,我便第一时间想到了你们。”

    “为何偏偏要卖于蜀中?论实力北方兵精马壮,东方更善水战,行规严明,潜力无限,反观我蜀中,兵困马乏,羸弱不堪,敢问韩大将军是看上了我们哪点?”人群中,弟子吴门提出疑惑。

    房幕遗像是早有预料,想也没想便回答道:“与你们的兵马没什么关联,这些年全国范围内四处都在闹灾荒,可你们巴蜀仍旧是丰衣足食,丝毫没有要闹灾荒的迹象,蜀道险峻,更无军队胆敢来攻占你们,黔首的日子过得富足。”

    房幕遗观察袁孓的表情,没有发现过多的反应,便接着道:“匈奴屡屡来犯,边疆的日子不好过,陛下也不晓得是怎的,终日不谙朝事,韩将军和凉州牧莫百川抵御敌寇半年有余,朝廷派发的粮草补给迟迟不见踪迹,这样下去凉州迟早会被攻陷。”

    姚佩君首先想到,抢先回答道:“所以莫百川是要跟我们结善缘,共同抵御匈奴?”

    “嗯……”房幕遗含糊其辞。

    “可笑,这种马连西川节度使都没得骑,真为了抵御匈奴别说五匹宝马,就是送几名西域美女他都给你乐呵呵的运送物资。”远远地,柳长庚擦了擦手,正缓步面朝这边走来,手上攥着汗巾将手臂上泌出的湿腻腻的汗液拭干。

    房幕遗见是柳长庚,也是眉头一舒,小心地问道:“长庚,你小姨……”

    “与你何干。”柳长庚突然一改往常那副和煦的模样,眼神阴寒道。

    “我就是想问她现在过得怎么样。”房幕遗低垂眼睑,低声道。

    “少做出这副样子,最可恨的就是你这副面孔!真让人吃不下饭。”柳长庚没有一丝客气地驳斥房幕遗,不像其他弟子那样尊重甚至有些敬畏。

    “咳!长庚,听你们房师叔说完。”气氛太过肃杀,袁孓出面调解道。

    柳长庚对着袁孓行了个礼,退到一旁去。

    房幕遗凝视他一会便收回目光,声音略有点发颤,接着方才的话题:“嗯……说到哪了?哦……柳长庚说的不错,我只是一个游走在战场的商人,不属于他们任何一方阵营,倒也不介意说这些……”

    房幕遗顿了顿,接着道:“据说当今圣上已然没了被夺了权,圣上旨意明着是陛下的意思,这暗着可都是皇后和大将军的意思,皇上已然听不见百姓们的声音了,各方暗潮涌动,争斗割据的漩涡将起,莫百川也打算放弃萧关,引狼入室,把水搅浑,再打着进京勤王的名号要求封赏,联络我巴蜀各郡郡守,成为一柄时代尖枪,谋夺帝位,这也是各方藩王诸侯心中思考的当务之急,过不了多久,这种迹象会发生在其他郡城中,对于南方豪强来说,巴蜀属实是不可多得的一大块肥肉。”

    巴蜀之地是比较特殊的几个地域之一,没有州牧刺史,此地肥沃富足,各大名豪世家林立,只有各郡郡守统领一个或两个郡城,各大氏族人才济济,家底充实,目前没有人或者家族能够将他们归拢在一起论事,这也是莫百川头疼的事,他需要花费很多功夫才能够得到巴蜀世家的支持,没个三五年根本不现实。

    这些事情在场的人都清楚……房幕遗身后不知何时站住了一名一头短发的少年,一身行头与在场各位格格不入。

    “罗尧,你来了。”姚佩君柔声招呼道。

    罗尧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不清楚这里的一些礼节,总感觉突然站人家背后会有些不礼貌,实际上,如果是平常房幕遗一定会反手将他扇飞十几米远,不过既然是身处刑武门中,便没这个必要。

    房幕遗扭过头瞥了一眼罗尧,有些诧异,旋即面无表情地教道:“下次别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会很惨。”

    说完,他拨开了环绕着他的刑武门弟子,徒步下山,期间再次看了罗尧一眼。

    “唏律律律……”

    房幕遗拍了拍门外几匹大宛马,几匹马儿发出低哑的嘶鸣。

    罗尧正云里雾里,方才那人说了些什么他没听到,他来的正是时候,主要内容完全没有听到,只是莫名其妙地被此人警告,被看了几眼。

    “孩子们。”袁孓沉声说道。

    此时,所有人目光都转向袁孓,也包括罗尧。

    “都听到了吧?”

    罗尧发现,周围的所有人都在点头,他也跟着点头。

    “皇上已然听不到我们的声音了,西川之地成了兵家必争,我们没有改变大势的能力,不过在此地成为烽火交集之地以前,我们还会不断从他们手里获得裨益,届时也正是你们大展拳脚的时候,听明白了吗?”

    “明白!”

    “即日起,每月战力榜都会按时更新,从六月大招新起到九月的战力综合前五,便有资格将门外的大宛马骑上战场,也同时代表着我们刑武门参加大演武!”袁孓激情高昂,每句话都起伏有致,调动弟子们的心绪。

    这一次,没有人再高声呼喊,而是转身投入练功场。

    其实没多少人在乎那个什么马,他们只想要在巴蜀百门大演武上扬名,以此获得名利,而这种机会只有五人能够触及,所有人都希望自己是五人之一,故而谁都不能说自己十拿九稳,包括柳长庚,因为他拿到六叶枫衣也用了才不到六个月的时间,谁都很难保证不会有比他更加天赋异禀的弟子出现。

    此刻的罗尧在思考其他问题,就是袁门主所说的天下大势的问题,什么西川兵家必争……

    他大概知道先前那人走之前说了些什么了,果然天下要乱了,难怪会出现穿越者,罗尧深以为然地想到。

    袁孓说完,没有检验马匹质量,转身走向传道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