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诡事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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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彩头(第一更,求追读)

    李令宸故作惊讶,“在哪里见的?”

    陈子成一边紧紧抓着陆安的袖子不敢撒手,另一边吞吞吐吐,“二十年前,在宝华寺,我去参拜,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眼神飘忽,单肩耸起,说完后还下意识抓紧了些陆安的衣服。

    说谎,李令宸断定。

    她向陆安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站起,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

    被抛下的陈子成瞬间慌乱,“别扔下我啊!有鬼,有鬼啊!你们身为诡事司,你们得救我!”

    陆安向他弯腰行了一礼,有礼貌但不多,讽笑道,“陈先生两次蓄意隐瞒实情,这鬼——我们诡事司管不了。”

    在陈子成绝望恐惧的尖叫声中,李令宸和陆安不带一丝留恋地离开了他的府邸。

    陆安苦恼,“他不肯说实话怎么办?”

    “诡影会教他做人的。”李令宸残酷地说道。

    “在陈子成身上,至少我们找到了看到诡影的另一条件——知晓特征。”李令宸顺便在陈子成身上实验了一把,这很符合诡秘的特性——不可了解,原来诡影的污染性体现在这里。

    李令宸现在怀疑起诡影真正的存在形式,是因为自身频率改变看到了未知空间内的诡影?还是诡影其实寄生于人类身上,通过这样的条件进行感染?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能解释为什么每个人都能无视距离地看到诡影的存在,因为诡影本就投射在他们眼中。

    她摩挲着手腕上的舍利佛珠,明广大师给她佛珠的想来也是因为如此——需要将寄生的诡物从体内驱除。

    感染的话,那必然有一个母体的存在,李令宸勾起嘴角,案情终于逐渐明晰起来了。

    第一个被感染的,是——袁熙。

    李令宸并没有再度上门袁府,还是那句话——以防打草惊蛇。两人转道回了诡事司,将调查结果和对诡影的推断写成公文提交给指挥使阚青,李令宸申请到了对袁尚书夫妇的传唤。

    一方面,弄清楚袁公子自尽的真实原因,另一方面,则是迷惑视线,免得母体一时激动鱼死网破。

    收到诡事司传唤的时候,袁尚书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已经跟李令宸达成了一致吗?

    但诡事司的传唤令效力堪比大理寺,就算觉得屈辱,只要还想做这个官,他就不得不听从。

    “本官可是朝廷命官,礼部主官,殿下竟然这般折辱臣下。”袁其峰不甘道。

    “在这里,我是诡事司观察使李令宸,自然要秉公办事。”李令宸毫不理会。

    一日不见,袁其峰就憔悴苍老了许多。眼眶青黑,头发干枯,皮肤灰败皱缩,像是被掏空了身体,显然已经被诡影从身体到心理上都折磨了许久。

    稽查部还是大意了,李令宸心里暗道,不是只有大喊大叫才是见到了诡影,袁其峰这种老狐狸,就算装得再云淡风轻,面上也免不了露出痕迹。

    “袁尚书这两日,想来不太好过吧?”李令宸冷笑,“诡影身上的水迹,应当就是来自于袁尚书你。”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袁其峰淡淡反驳。

    “听不懂吗?”李令宸无所谓道,“那不如先来聊一聊,贵公子是怎么选择自尽的?”

    袁其峰脸色大变,袁冀投河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他们秘不发丧,找了个小土坡就将亲生儿子草草埋葬,连同僚都以为他只是将儿子送回族地专心治学,备考来年会试。

    他的心里防线已经破开了裂缝,李令宸继续问下去。

    “又或者,讲一讲袁公子五岁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令宸一直没有想明白,跟明光大师对弈后为什么袁冀会被迫放弃围棋,这一转折究竟是落在了哪里?

    袁夫人由陆安负责问讯,她却是已经有些疯癫,对着诡影又哭又笑,还不时露出慈爱的笑容和看仇人一般的愤恨。

    “冀儿,我是娘亲啊......娘亲的冀儿......”

    “下什么棋,科举才是正道!你不考功名,我和你爹怎么在亲朋好友面前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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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年前的那一日,袁冀与明华大师对弈,结束后独自在禅房收拾棋盘。

    一个青年不请自来地推开了禅房的门,袁冀抬头,惊喜认出了来人的身份,“棋圣!”

    袁冀一直把陈子成视为偶像和未来的目标,一直憧憬着能见到偶像一面,却也害怕现在的自己会让偶像失望。

    这个时候袁冀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符合年龄的欢喜与怯懦,羞涩又期待地等着陈子成开口。

    陈子成不负他的期望,和蔼地笑着问道,“要对弈一局吗?”

    小孩儿忙不迭地点头,兴奋地将刚收好的棋子推向陈子成,“陈先生请!”

    刚才跟明广大师对弈,袁冀也没有表面看起来地那么轻松,围棋需要的运算非常繁复,袁冀尚且年幼,方才三局已经是精疲力尽,但跟偶像对弈的机会不是每天都有,自然不能错过。

    袁冀并不执着于输赢,他也知道自己年幼,学习围棋方满一年,跟陈子成这样站在围棋界顶峰的人物对弈,已经无关乎输赢了,能被带着领略一下顶峰的风景,袁冀已经心满意。

    就是,有点点担心偶像会觉得他棋力太弱,就像在状元面前背打油诗,太羞耻了。

    袁冀怀揣心里的那么点不安,与陈子成对弈。

    虽不如跟明广大师的三局那般惊艳,却也足够让人眼前一亮,偶有妙手也能让陈子成思索片刻。

    陈子成却是越下越心惊,袁冀自以为的妙手,已经让陈子成感到心惊,再联系他的年龄,不由让陈子成脊背发寒,后生可畏啊。

    “如此对弈未免有些单调,”陈子成落子的速度放慢,“不如赌些彩头?赢了的人可以要求一件事。”

    袁冀眼睛放光,彩头?随即又有些黯然,他现在怎么可能赢得过棋圣?

    陈子成似乎看出来他在想什么,提议道,“不能让人说我欺负小孩,最后数子的时候,我贴你十五子。”

    袁冀这次是真的眼前一亮,十五子!他不一定没有机会!

    “好!”

    袁冀一边落子一边喜滋滋地想着,一会儿是要棋圣把用过的棋盘送给他呢,还是让他为自己的棋盘题字好呢?

    他不知道的是,阴暗和嫉恨已经从面前对弈之人的心底深处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