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刚装修的店铺，在各种面包的芳香里夹着淡淡清新剂的气味。

    小程岚畏缩的没敢和带他来的那人进去，看着店内他和一光头中年在交谈，时不时摆动的手臂显示交谈并不和谐……这已经是第三家了。

    抬头看了一眼店名：“华强面包店”，开业大吉的红色横幅被风吹掉一边，剩另一边靠胶水粘着在空中飞舞。

    程岚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的旧鞋，脚后跟还刻着一个不相识的名字，鞋子是他人捐赠给孤儿院的。

    踌躇一会儿，程岚推开店门走进去，店里两人看过来一眼又接着交谈：

    “强哥，那不是你的错……有个孩子陪着你也好，你一个人不得憋出病来。”

    光头中年不耐烦的挥挥手：

    “走啊，开这店就是为了和从前的一切划清界限，别来烦我！”

    带程岚来的那人还想说什么，光头中年喝声道：

    “你TM是找揍是不是！滚！”

    那人失落的转身，看着程岚没好气的说道：

    “走，去找下一家……真麻烦。”

    闻言，程岚咬住唇角，鼓起勇气脆声道：

    “店长，收下我吧，我会很认真工作的。”

    光头强打量他一眼，凌乱的碎发，白皙的皮肤，大眼睛透着阴郁，有点瘦弱，随手从面包架上拿起一块面包扔给他，打发道：

    “走吧小屁孩，我这不要人。”

    程岚接过面包，咬了一口，今天还没吃饭呢。蓝莓味的，他不喜欢的味道，因为孤儿院每天发的合成奶大多时候是蓝莓味的，腻了。

    但对他来说从没选择，大口吞咽着，能饱肚子就行。

    身旁那人伸手抓住他向外拖去，对着光头强招呼道：

    “走了强哥……今天我从没来过。”

    被提拖着的程岚连忙喊道：

    “差人的，一个人很寂寞的，我陪着店长你啊。”

    说完不禁喉咙不禁咕哝一声，这话说出来让程岚心慌，因为他知道自己在说谎……在孤儿院的四年与寂寞为伴，他都习惯了。

    这话让光头强出神了，点了根烟，烟雾缭绕中程岚被那人带出店外。

    把他扔上车，那人坐在驾驶位对程岚呵斥道：

    “之前教你对前两家店长说些好话你不说，现在你对他说顶个屁用。”

    正当车辆起步，光头强推开店门几个跨步来到车前，对车里的程岚说道：

    “还缺个收银员，会算数吗？”

    程岚赶紧点头，驾驶位的那家伙摸不着头了，这就被打动了？

    ……

    一大早程岚坐早班城铁来到面包店，此时天仅蒙蒙亮，从店外花坛里翻出备用钥匙打开店门，近一个星期无人店里空气不太好，拉开玻璃窗透气。

    程岚去店内储物室搬出几箱残留的面包，分类摆上货架，以往摆货是与光头强一起做的。

    用鸡毛掸子打扫柜台，再用湿毛巾擦一遍，打开收银台。

    当外面完全亮起时人流也多了起来，一位脸熟的老奶奶推开店门望了两眼，最后将目光放在柜台前的程岚身上：

    “这才关店没几天怎么就开业了？”

    程岚回答道：

    “今天开业。”

    这小店员平淡语气她也听过很多次了，不疑有他，老奶奶走进店挨个货架看了看，最后摇着脑袋走了。

    “面包不新鲜啊，我过几天再来吧。”

    程岚拿着一蓝莓面包咬下，嗯，硬了，不好吃，但嘴巴却没停。

    一天下来时有新老顾客进店，少许眼里不行的顾客买了面包，大多顾客特别是熟客不乏皱着眉头询问：

    “拿不新鲜的面包忽悠我们？这可是新鲜事啊，换店长了？”

    “店长不在吗？”

    “刘华强人呢？我得给他说道说道。”

    面对不时的质问程岚没出声，那些人也就觉得自讨没趣的走了。

    又有手脚不干净的人想顺面包，那人左转转右看看，但店里人不多不好下手，时不时瞄程岚一眼，却见程岚拿出塑料袋走上前装上一袋面包递给他：

    “不新鲜了，给你。”

    那人羞愧的接过，慌张离去。

    其实光头强没少干这种事，当面包确实放久了得处理时他就拦下想偷拿的家伙，先是恐吓一顿，再将待处理的面包递过去。因此光头强在这片区域的名声不错，很少有混混在店里闹事。

    晚上人烟渐少，程岚打开属于光头强的储物柜，几件衣服下压着一封信。

    打开信封，有一张黑色镶金边的卡和一张纸，将卡放在一边，程岚背靠储物间展开那张纸，借助淡黄的灯光，上面写着：

    “当你见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了，这算是道别吧。

    我心中有恨，更多是愧疚吧，当年我怀着满腔热血在前线与异种拼杀保家卫国，得到的却是噩耗，妻子和腹中孩子惨遭异种杀害，我却不在她们身边，我没能保护最爱的人……离开军队后我作为雇佣兵将怒火发泄在该死的异种身上，我杀了很多很多异种，但终究换不回我的妻儿。三年前我回来开了这家店……看着你我总不禁想若是我孩子能顺利出生长大，如今也有你这般大小了。你在身旁这三年让我得到了心的宁静，谢谢。”

    程岚酸着鼻子笑出声，“谢谢”这两字以光头强的性格只好意思在信里表达，口中是说不出来的。

    “最近我总想着要多开几家分店，将我们的面包店做成一个品牌，大大的品牌，给你个安身立命之所。你以后会找到女朋友，会结婚，结婚后会有小孩，我想着以后是不是能给你带带孩子，但又担心能不能带好……当得知你在超频者一途的天赋时我很害怕，害怕你会离开面包店，害怕你走我的老路，保护不了最爱的人，若是能重新来过我一定陪伴在她身边，世界毁灭与我何干……”

    “卡上有我当佣兵攒下的一些积蓄，密码是6个8，原本是用来开分店的。这次任务也是最后一次，若是能回来，那以后我就只是面包店店长……你看到这封信时就说明没必要了，走好你自己的路吧，这是店长给你的遣散费，就这样。对了，别哭。”

    有些话修修改改了几次，写的字也才勉强能辨认。

    程岚把信拿到前面柜台，吃着生硬的蓝莓面包看了一遍又一遍，当咽下最后一口时，轻声道：

    “店长，我与你不一样……”

    收拾好店内，最后的打扫程岚做的一丝不苟，站在门前看着店内摆设，仿佛要将这一画面深刻在脑海中。

    关上门，上锁，将挂在玻璃门上泛黄的小木牌翻过去——“已歇业”。

    再也不会营业了。

    程岚带着信封离开，独留身后的面包店淹没在黑夜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