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气的运转对于刚入门的习武子弟来说是非常花费时间的一件事，就算是祖师爷赏饭的天才，想要形成合格的真气运转少说也要十天半月，遇上脑子不开窍的憨憨，大半年都整不明白气脉的也是大有人在。

    就这小半天的观察来看，堇芳舒属于比较聪明的那类，不过也不至于到天才，如果用100分来做比方，那么她大概就是极限能考90分的那种优秀学生。不过虽然天赋不至于先人一步，但她的努力程度倒还是相当惊人。

    就比如现在，哪怕吃着饭，堇芳舒也试着运转自己的真气。

    “......”

    “额...小芳？”

    四方桌旁，师徒二人和堇芳舒的父母二人分别找了一方位置落座。

    堇芳舒此刻紧闭双眼，两手分别拿着碗筷却浑然不知，仿佛在和饭桌下边儿的土地公进行着神秘的交流，或者尝试和天花板上的周公连线，就连母亲的话也完全没法唤醒她。

    见自己女儿没有反应，堇家夫人只能转过头来看向司徒念空。

    而面对着自己老板娘疑惑的眼光，司徒念空歪了歪头，手中的碗远离了那张一直没停的大嘴几秒。

    “她在冥想。”

    然后，他的嘴巴就又重新吸回到了碗边。

    看着司徒念空那副上辈子饿死鬼这辈子饕餮人的样子，堇母也只好作罢，估摸着自己问不出什么，没有办法的她只能最后把目光投向桌上的最后一人——堇家老爷堇源。

    堇源虽然为人儒雅大方，待人彬彬有礼，算得上是个相当的君子，不过对于读书这种事是完全没有半点造诣，属于把脑子敲开来，文化储量不比路边孩童高多少本三字经的级别。因此他自然也不可能明白现在的堇芳舒在干嘛。

    不过有一点他还是能看出来的，堇芳舒现在的面色看起来非常红润光泽，一点不像是状态不佳或是有所心事，那么不管她现在在干什么，总之肯定是好事。

    “额...孩子他妈，我觉得司徒老师说得大概是对的...”

    “什么就是对的了...你听懂了么就对的？”

    “哎呀...别这么说嘛，我觉得小芳可能只是遇上了什么特别感兴趣的事，现在在认真回味罢了，不是什么坏事儿。”

    凭着对自己女儿的了解，堇源的推断其实算是对了一部分，不过很显然这没法说服自己夫人。

    “那就光顾着回味不吃饭了？连别人话都听不到了？”

    “哎呀哎呀这个...”

    堇源实在顶不住，朝着司徒念空抛出一个求救的眼神。

    司徒念空也知道堇源是全镇最知名的妻管严，由于抱着对自己的信任，所以也不好当面质疑自己，考虑到对面这么给自己面子，司徒念空也立刻给了他一个楼梯下。

    他放下碗筷，随后右手清打响指。

    “啪。”

    清脆如摇铃，通透如金石，这一声响指仿佛把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排空，就连屋外若隐若现的虫鸣都一时静止了。而入定正深的堇芳舒也被这响指从运气之中敲醒。

    “......唔？”一睁眼，眼前就是一脸惊讶的父母还有右手作响指状的老师。

    “...啊，啊！”意识到刚刚自己做了什么，堇芳舒就像是大梦初醒般张大嘴巴咋呼了两下。

    她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说道：“那个，不好意思噢...我可能发呆了...”

    叫都叫不回来的发呆已经可以称之为入定了。

    很显然，自家女儿的说法并不能说服堇家二人，而刚刚司徒念空展现出的响指技术也很显然不是常人之举，这下他们更加好奇刚刚堇芳舒在干嘛了。

    而司徒念空既然出手，那自然就是做好了解释的准备。

    “我教了堇小姐一种平静身心的方法，方便她写书作画，不过刚刚学习时，需要反复练习来巩固，而堇小姐现在还不熟练，因此一旦认真起来就容易叫不醒，不过我会在她身旁注意的，等会儿二位也可以看看这种静心术的效果，今天堇小姐的作品可是相当精湛。”

    司徒念空一席话让堇源立刻就放下了心，不过这话还是不足以完全说服堇夫人，但自家女儿在旁边不停点头赞同的样子让她也没法继续提出什么怀疑，只能将信将疑地继续吃饭。

    ......

    “师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爹妈我在习武的事呢？”

    “啊？”

    入夜，二人回到堇芳舒的屋子，聊起了刚刚饭桌上的话题。

    “那个什么静心术很显然是骗人的吧...为什么要用这种说法不直接告诉他们真相呢？”

    堇芳舒的脸上没有一丝对于自己老师的不快或是怀疑，她不认为自己的老师会想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事或者是刻意在隐瞒什么，只是纯粹的好奇。

    司徒念空倒也没什么隐瞒或者欺骗的必要，直接老老实实回答：“因为难说你父母同不同意你练武，万一惹得他们不高兴，我被赶出门是小事，万一你挨骂岂不是倒大霉了。”

    “不会吧...我爹妈应该没有这么死板...”

    “这种事说不准的。”司徒念空一幅极其有经验的样子，“我毕竟是你父亲请来的家教，虽然你父亲对我相当放心，但是那不代表我教你什么都行，于我的责任来讲，我随便教你太偏门的东西，你父亲不一定满意，我能教你武术，自然也可以教你些旁门左道。”

    “而于情理来讲，武学毕竟是还一种会伤人的技术，拥有自保力量的人难免会招惹来更麻烦的事儿，所以对完全不懂武术的人来说，未必会觉得习武就是好事儿。”

    “更何况，如今这世道绝对谈不上和平，一技傍身固然可以自保，但也意味着会面临更多普通人不需要面对的麻烦事儿啊。”

    堇芳舒似懂非懂般点了点头。

    司徒念空也没继续多解释，随手拿起桌上的苹果啃了起来。

    “你也别太纠结这种事，日后你自然会理解我不告知你父母我教你武功的理由，你现在只要在心里随便想一个理由暂且解答你自己的疑惑即可。”

    “好的，师傅。”

    没有继续追问，堇芳舒点了点头，随后坐到了床榻上，准备继续运功。

    不过看着堇芳舒的行为，司徒念空却是突然抬手阻止了她：“啊，等等，你今天不要继续运功了。”

    “欸？为什么？”

    “以你现在的境界，每次完成大小周天，都会然自己的气脉由丁点的扩张，但是这种扩张对你来说未必能承受，因为你的气脉不仅淤塞严重，而且很僵硬，如果一口气扩张太多，很有可能会造成一些暗伤，到那个时候就得花时间调理，反而得不偿失。”

    司徒念空猛啃一口苹果，嘴里支支吾吾地补充道：“你现在的话...一天最多就运转一个大周天吧，这样最保险。”

    “噢...好的。”

    虽然很遗憾，不过堇芳舒老老实实遵从了司徒念空的要求。

    “嗯，你便随便做些想做的事吧，今夜记得早些休息，等明天爬起来，你应该就会感觉到身体有一点点变化了。”

    “我能一跳蹦到房檐上？”

    司徒念空一愣：“不能，以及为什么你对武学的认知就是跳得高...蛤蟆功弟子也不会这么想吧...”

    堇芳舒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因为我印象里，武林高手似乎就是可以在一跃百尺高，然后在空中飞来飞去...”

    虽然堇芳舒的形容就有些搞笑，但是司徒念空认真一想，倒是也发现了堇芳舒的认知不是没有理由的：“...倒也是，毕竟强者不需要随便就对着空气打拳，但是身法却是随时都在使用的。”司徒念空看着手里已经被啃得七七八八的苹果，挠了挠下巴说道：“既然你这么想蹦跶到房梁上，那等你体内真气运转起来以后，我便先教你一套身法好了。”

    堇芳舒听到这话顿时大喜：“真的？”

    “那是当然。”

    “学了以后我就可以立刻跳得很高？”

    “不能！以及不要惦记你的立定跳高了！”

    ......

    夜深了。

    明月高悬，此刻已是镇民们入睡休息的时候。

    但就在这没有一点灯火的镇中，一个身影突然在空中闪烁而过，那人影飞掠过空中，悄无声息地落在一栋草屋上。

    是司徒念空。

    堇芳舒早已早早入睡，按理说他也应该在自己的房间休息，这三更半夜的，他却在镇上表演飞檐走壁，是想干什么了？

    “......”

    司徒念空面色严峻，目光扫过镇上每一个角落，并最终落在村内一口水井旁。

    “找到了。”

    “咻。”

    一声极低的破空之声响起，司徒念空施展轻功离开原地，以极高的速度飞扑向水井方向。

    而在他接近水井时，一团窝在井旁的小黑影才逐渐清晰起来——一只死老鼠。

    司徒念空急速接近，同时伸出右手，在刹那间，他的右手竟如同烙铁一般变得通红起来。

    待接近那死老鼠，司徒念空右手一握，便将那死老鼠抓入手中。

    不过虽然司徒念空的右手好似被烧熟了一般通红，但实际上当他抓起那死老鼠时，预计之中那般肉体焚烧的声音却没有响起。

    这是因为司徒念空仅将内力全部集中于体内，而没有流露分毫到体表之外，这么做，一来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右手，二来则是为了尽可能完整地保护眼前的东西。

    “...这多少也太恶心了点。”

    看到手中老鼠的模样，司徒念空忍不住发出如此感慨。

    死老鼠的身上长满了巨大的肿瘤，空洞的眼窝内不断流出紫色的液体，而在尾巴上更是不断有绿色的奇怪粘液渗出。

    这不是单纯的中毒或是什么奇怪的尸身腐烂，司徒念空一眼就看出了眼前这具老鼠的关键死因——

    瘟疫。

    而且是非常可怕的瘟疫。

    “（光是出现在老鼠身上就已经这么恐怖了，若是传播到人...）”

    不敢细想，司徒念空运起内力，迅速将这老鼠的尸体烧得一干二净。

    那恶心的鼠尸在火光中迅速消失，仅剩飞灰随风飞散。

    “（这瘟疫并非能通过呼吸便可感染，不然我早已中招，但是出现在水井旁，如果被投入这水井之中...那这小镇就要迎来灭顶之灾了）”

    “这镇上，看来是藏了什么脏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