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妈见腊梅懵着，就不说话，只是笑。

    她要让腊梅好好想一想，消化消化她的话。

    不能只是一味地说，不让她想，得让她好好想想，才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填鸭式的说教有时候很令人讨厌，徐妈小时候有着亲生体会的，她特别讨厌教她的第一任先生，自己前面还一知半解，就又开始新的课程，对她得不得不地一直讲。

    腊梅就在那里眨巴着眼睛，眼睛往屋顶翻，眼珠子还四处转圈儿。

    过了一会，腊梅小心翼翼地问徐妈道。

    “干娘，您是说，我现在想赎自己，都赎不回来了？”

    “我可没这么说！”徐妈道。

    徐妈看着腊梅，见她皱着小眉头，一脸的乌云，就道。

    “主子也是人，主子也有心的，人家好多丫头，在府里只要好好干活，人大了，最后人家爹娘来求府上，要花钱把自己的孩子赎回去，主子也多是答应的，有的连赎银都不要她的，临走时还赏她点东西也说不定呢！”

    “为什么呀？那主子不是亏了？”

    “人家表现好呗，听话呗，况且主子会在乎她那点赎身的钱？”徐妈道，徐妈乘机责怪腊梅道：“就像你这样的，主子赏你银子，你还咕叽咕叽的，你让主子怎么想？你这个态度，能让主子满意么？你跟主子对着干，会有你的好果子吃？”

    “我都不要她银子，还不成么？怎么能说我跟主子对着干啦？”腊梅有些想不通。

    “你懂什么？”徐妈道：“不过，你现在还小，有些事你不懂。”

    徐妈揉了揉眼睛，今儿个喝了不少酒，嘴巴有些干，就用腿碰了碰腊梅，崩着脸道：“去，给我倒杯水去，我教你这么多东西，你得孝敬孝敬我！”

    “唉！”腊梅见徐妈那一本正经的脸，就知道徐妈在跟她玩笑，便也配合徐妈，咯咯咯咯地笑着下了床。

    她给徐妈倒了一杯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把那杯茶端到徐妈的手上，说了声：“干娘请用茶！”

    “唔！”徐妈就接过茶，喝了一口，腊梅忙地用双手接了，把茶杯放到桌子上。

    徐妈就来了一句：“孺子可教也！”

    腊梅就又咯咯咯咯咯咯地笑，徐妈被腊梅感染的没忍住，也噗嗤笑出声来。

    腊梅脱了鞋子，然后盘腿坐在床上，眼睛吧嗒吧嗒地看着徐妈，她等着徐妈说话，她觉得徐妈说话又有趣，又能学到好多东西！

    徐妈自己端起茶杯，又喝了两口茶，放下茶杯，用手帕拭了下嘴角。

    “我跟你说，这主子呀，赏你的这点钱在她眼里那根本就不叫钱，她图的就是个乐，她觉得你做好了，给你点钱，你就会一直保持这样做事的态度，你会感激主子，这才是主子想要的效果。”

    “嗯嗯嗯！”腊梅连忙点头，觉得徐妈说的很有道理。

    “所以说，主子给你钱，不是看你可怜，就像老太太的这个钱，她就是喜欢你，才给你的，若是论可怜，论家里穷，你家又不是最穷的一个，哪个把孩子卖了的人家不是穷得过不下去了？”

    “我家虽然能过下去，可是，我家姊妹多，我的弟弟妹妹······”

    “没说你，你娘好着呢，她是世上最好的娘，行了吧？！”

    腊梅见徐妈斜视着她，把她的那点小心思都说出来了，忙地搂了徐妈，道。

    “不过，要是论起对我好来，我娘跟您比起来，那简直就不能比。嘿嘿嘿，干娘，您对我最好了，你就像我的亲娘似的疼我！”

    徐妈听了腊梅的这句话，眼窝子里一热，但是她马上用一句话盖过去了。

    “你个小没良心的？你管什么亲娘干娘？只要叫的是娘，你听话了就疼你！你要是不听话，不管亲的干的，一样地能揍你！”

    “嗯嗯嗯，我听话，我听干娘的话！”腊梅说完，又嘿嘿嘿地笑起来。

    “瞧你那傻样！”徐妈把腊梅揽进怀里，用下额在腊梅把头上蹭了蹭。

    徐妈见腊梅挣开去，就把身子往后一倚。

    徐妈就看着腊梅，腊梅那清澈见底的眼神里，写满了渴望，她渴望听徐妈跟她说话。

    “干娘！”

    “嗯？”

    “那您说我现在能值多少钱？”腊梅问徐妈，问的很认真，她心里还有些紧张。

    “这得看谁定价了！”徐妈道，“若依我看，我给你定价一百两，因为我只能借到这么多钱。”

    腊梅就嘿嘿嘿地笑，对徐妈道：“干娘，您老是这么说，那府里要是同意了，您把我买去干嘛？我才六两银子买来的，您不是亏大了？”

    “我亏大了？！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傻吗？”徐妈露出狡黠的目光，对腊梅道：“你今年十一岁，我要是把你买了，那我就大赚了。”

    徐妈见腊梅皱着眉头，就道：“是不是想不通？”

    腊梅就连忙点点头，她不明白徐妈怎么就大赚了？！

    “只要六年，我就赚了！”徐妈说着话，来了精神，她起身，捏了下腊梅的腮帮子，道：“就你这样能干的，我买来把你放到府里，那二太太再怎么少，也不能少于三两银子一个月吧？”

    “我能挣这么多钱？”腊梅睁大着眼睛，惊得眼球都要爆出来。

    “你以为呢？”徐妈就对腊梅道：“这府里，你也知道，有些是属于府里的下人，有些是府里雇的长期做工的人！”

    “嗯嗯，这个我知道！”

    腊梅兴奋地用手脱着小腮帮，看着徐妈。

    “我把你买来，那你就属于我的了，我把你放在府里，府里长期雇用你，你那么能干，一人能顶两三个人用，我跟府里要两个人的工钱，还算多？府里要是都像你这样能干的，开三两银子一个月，那府里的主子还不睡着都笑醒啊？那些中间人要是知道了不来帮别的府里挖人才怪？！”

    “一个月三两？那一年就是······三十六两？！三年您就能把本钱赚回来了？那六年，您就能赚回一百多两了？我能帮您赚这么多钱？”

    “说你傻，一点都没委屈你！”徐妈咯咯咯咯地笑道，“你现在才十岁，府里给三两工钱我都觉得委屈，等到你十四五岁，那多能干呀？府里还给三两银子，美的她！怎么说也得开五两工钱吧？！”

    “天啦！”腊梅被徐妈说的兴奋起来，她还不知道，原来她是这么值钱？

    徐妈又道：“况且，除了工钱，还有钱你没有算吧？”

    “赏钱？”

    “你还知道啊，那你也不傻吗？”徐妈讥笑腊梅道：“你跟我算算，你到现在拿了多少赏钱？嗯？你这才进府，就拿了这么多，等到主子熟悉你了，喜欢你了，我就等着发吧！”

    “干娘，那您把我赎出去吧，然后我再回来做事帮您挣钱！”腊梅兴奋的都从床上蹦起来了。

    徐妈就看着腊梅，见她手舞足蹈的样子，越发觉得她可爱！

    不过，徐妈马上正了正脸色，对腊梅道：“要是真能把你赎出来，你挣了钱，我也不会要你的，到时候等给你找了人家，也都给你置办嫁妆，不过······”

    “不过什么？”

    “想象都是美好的，但是回到现实，你就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是空想罢了！”徐妈道：“我也只是说说而已，过过嘴瘾罢了！”

    “啊？”

    “啊什么啊？知道什么了么？我认为你是宝，那主子就不认为你是宝了？”

    徐妈看着腊梅，毫不客气地讥讽道：“也只有你那后娘觉得你不值钱呢，家里也不是过不下去，六两银子就把你卖了，她才是真正的傻子！”徐妈就点了一下发愣的腊梅，道：“以后做事要多动动脑子，别一根筋，也别像你那后娘一样，鼠目寸光，只知道眼前的利益，不往后看！”

    腊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徐妈，她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