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貌美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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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连活着的尊严都失去

    江左的眼睛温柔地眨着,没有说话。默了许久,她终是还是问了:“他的事情……”

    话语刚到一把,她却转了话题:“那你家那边……有没有因为他为难你?”

    “没有。”苏泠把玩着她的发丝,悠悠道:“小左,不管怎样,我们都要保持最初的本心,不要分开,和对方在一起。

    我想要和你看更多的风景,看看这世界的许多美好。诚如……很多年之后,我们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和对方在一处。

    我也同时,希望,不管我们经历过什么,你的脑子里,都会记着,我们在一起的美好时光。美好记忆。

    而那些不该存在的,就让它随风而逝,永远不要再出现。”

    “嗯。”

    他的唇温柔地在额间滑下轻轻的印记,干扰着感觉泛滥到一种极为复杂忐忑的境地。

    考虑到余老三还在医院里,两人带上苏泠准备的晚饭,去了医院。

    吃完了晚饭,窗外的夜色已经深到了无法阻止的地步。

    江左和苏泠坐在床边陪着余老三,她的目光落在两人呆愣的目光上,不禁又拿出了带过来的书开始荼毒两人的耳朵。

    “能记事的年纪,正处在孤儿院里。太过美好的事情姜瑟已经记不清楚了。

    那时耳边常想起的那些话,至今都难以忘怀。

    “这个又是个爹不要娘不爱的孤儿。”

    “一个后来的孤儿凭什么跟我们抢饭吃?”

    “长得她这副样子的,她娘一定是个……婊~子。”

    “她为什么要跟我们睡在一个5房间?以前都是好睡的,就她来了,我们都睡不好觉,把她撵出去。”

    “她凭什么要来分我们的衣服?把她赶出去。赶出去,这里的东西就是我们的了。”

    “吃饭?你还有脸吃饭?让你打扫后面的院子,你却偷懒睡觉。哼,不准吃饭!”

    “她脖子里的那块玉佩真好看,我们大家一起抢来玩好不好?”

    “小瑟,你也不缺这双鞋子,要不要送给我?”

    “这样的人,活该跪在雨里冻死。要是冬天更好,直接冻死她。要是打雷多好啊,一道闪电劈死她,以后就没有人跟我们抢吃的穿的了。”

    “使劲打,打死她。阿姨她们都出去了,没人知道是我们做的。”

    “小瑟,我们带你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好不好?”

    ……

    她已经记不清有多少这样的话萦绕在耳旁。后来,她真跟着他们去看外面的世界,可是再也没能回来。

    醒来的时候,满身伤痕,是在一处不知名的高台下,脑袋也磕得满是血。手一摸上去,拿过来看已是红彤彤的。

    她原本想着,再回去,可是到了半路,又被一位“好心”叔叔领着去吃饭。吃饱喝足,她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可以回去找李阿姨她们了。谁想呢,那个叔叔面目大变,拖着她过了很多日子。

    乞讨,挨打,吃冷饭……

    伤痕累累。

    后来,许是买卖不景气,他带着她走了很多山路。

    她也明白他不是一个好人,趁机逃走,结果遇上了姜理夫妇。当时她看到他们,就像看到希望一样,也不顾一切,拉住了姜母,凄惨地唤着:“妈妈……妈妈,我终于找到你了。”

    那个“好人叔叔”见势不妙,逃之夭夭。

    人走了,姜理却不想凭空多出一个女儿,催着姜母快走。她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呢?

    抓住姜母哭诉连连,道尽心酸,终究是让姜母软了心,即便背着被骂的处境,依旧唯唯诺诺地把她留了下来。

    “后来呢?”张珩低头问,抱住姜瑟。

    “后来呀!”姜瑟的眼睛流着泪。张珩猛然在她脸边仔细摩挲着,引去了泪珠。

    姜瑟没有停顿,慢吞吞地讲着,“后来呢,我在房里听到,他说,他要把我丢了,找自己的亲生儿子。更何况,我是一个女孩。如果说男孩,倒是可以考虑收留,将来继姜家的后什么的。”

    “呵~”姜瑟实在觉得没什么力气,无力地将重心转到了张珩身上。

    “于是,我就跪下来求他,求他不要扔了我。因为我再也不想去过那种生活,那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欺负的生活。

    我就磕头啊,使劲磕头,磕得额头淌血,哭着说,我愿意成为一个男孩,我可以做一个男子汉。

    不管他们让我做什么,不管做男孩子要经历什么,我都不怕,我都愿意。只要他让我留下,我这条命都是他的。”

    那种绝望的挣扎,即便过了那么多年,她依旧记得很清楚。那一刻的她,把自己的自尊狠狠踩在脚下,就是为了能够寻得安身之所。

    面子,高傲的自尊,乖巧懂事的外表,都被短暂的想要存活的信念压在心头,藏得极深极深,深怕别人看见。

    “也或许啊,是我的诚意感动了他,他最终还是收留了我。只是,让我,永远地听他的话,做事,学习。

    多么幸运的是,他居然……也没虐待我,怕是真心实意地让我成器,将来给他们养老。”

    说到这里,姜瑟竟然真的觉得,其实自己今天所遭受的也没有什么。这条命还在,其他的又还有什么呢?

    人活着,一切皆有可能。人死了,万物不存,灰飞烟灭。

    “都是我欠下的债啊!”她苦笑着,顿觉现下的世界没什么要紧的。好像人生走到了一处死胡同,世界都变色了。

    活着的每一秒每一分钟,都是那么的艰难。

    “即便如此,我也一直知道,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他们的亲生儿子。直到,真的等到愿望成真的那一天。”

    “所以说,覃绅才是他们的亲儿子?”张珩问。

    姜瑟点头,“嗯。”

    “那凭什么认为覃绅就是他们的亲儿子?”张珩不解,既替姜瑟感到难过,又痛恨那些人的不择手段。

    “妈说,她的亲儿子,手腕上有一颗红色的痣。这世上有这种巧合的人数不胜数,但是她说,那种母子心有灵犀的联系,是独一无二的,无法替代的。

    她确定是他。”

    “呵呵!就这样?即便他们给了你养育之恩,但是也不能这样对你啊。

    自由是每个公民享有的权利,阿瑟,不能因为所谓的仁义道德,连活着的尊严都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