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光滑下巴泄露天机
“请问,你找谁?”江莉在第一间办公室,见一个跨着小包的中年妇女出现在门口,赶紧走出办公室,招呼道。
中年妇女矜持地打量办公环境。她仿佛没有听见江莉说话声,对身后跟着的一个女子道:“新办的公司,办公环境差了点。”
身后女子夸张地道:“小兰才从大学毕业不久,能弄出这么大的场面,很能干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不服不行。”
张小兰听到对话声,夸张地吐了吐舌头,道:“老妈驾到。”
侯沧海喝了一口咖啡,道:“又一个说客。”
“我得端一端架子。”张小兰装模作样拿起一份文件,还架上平时不怎么戴的平光眼镜。
江莉带着中年妇女来到门前。
中年妇女笑眯眯地道:“兰花,老妈来了。”
张小兰取下眼镜,先招呼跟在身后的女子,道:“妈,你怎么突然就来了,也不打个招呼。”
“当妈的看女儿,难道还要预约。”中年妇女用挑剔眼光看着依然坐在沙发上喝咖啡的年轻人。
侯沧海惊讶地看着来人,来人是张小兰的妈妈,还是江州市机关管理局的杨副局长。他在区委政法委工作之时,曾经在一次现场交流会上见过杨副局长。当时她紧跟在江州市长身边,热情洋溢地汇报工作。他知道张小兰的母亲是机关干部,原本以为是市政府里面一位普通机关干部,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江州机关的风云人物。
从侯沧海认识张跃武以来,从来没有听到张跃武谈妻子。
张小兰在侯沧海面前多次说起:“我妈虽然在政府工作,她的工作没有一点意思,就是一个服务员。我早就劝她辞职,她还不肯,真是死脑筋。”
梁期罗数次谈起张小兰的母亲,没有称呼职务,而是用“杨姐”代替。至于老戴,则根本不谈别人的家长里短。
陈文军倒是数次用挺亲密的语气提起杨局长,当时还让侯沧海纳闷了几次,不知陈文军为何要提起杨局长。
阴差阳错之下,加上侯沧海素来不喜八卦,导致他一直误认为张小兰母亲是默默无闻的机关干部。现在得知张小兰母亲身份,他一下就将很多事情串了起来:机关事务局为领导服务,长期跟在领导身边。张跃武在江州政界关系至少有一部分得益于夫人这座桥梁。
侯沧海把咖啡喝完,站起来,微微欠身,道:“杨局长好。”
中年妇女修长眉毛微微上挑,道:“你认识我?”
张小兰介绍道:“这是江南地产的总经理侯沧海,也是江州人。”
中年妇女听丈夫说找了一个年轻人在江南地产当经理,其他情况并不清楚。她认真看了一眼年轻英俊的侯沧海,道:“江州人也不一定认识我啊?你以前在哪个部门?”
这一句话过后,侯沧海知道张跃武总是留在高州不回家的原因。杨局长徐娘半老丰韵犹存,和张小兰站在一起如姐妹不似母女。若仅从相貌来看,张跃武肯定要是回家的。但是几句对话后,一个精明又强势的女领导形象便在侯沧海脑中鲜活起来。
“我以前在江阳区委政法委工作。”
“蒋强华的兵。为什么辞职?”
张小兰知道侯沧海不喜欢提及家里的“惨事”,打断道:“妈,别查户口了。”
杨局长后面跟着一位穿戴甚为富贵的女子,侯沧海根本不用交流便知道这又是一个说客。他朝着张小兰眨了眨眼睛,道:“董事长,你们慢聊。”
在杨局长心目中,眼前这位经理就是自家聘请的打工仔。她想为麻将桌上的好友介绍工程,但是只想对丈夫和女儿说,不容外人插手。
张小兰冰雪聪明,道:“侯总别走啊,等会我爸要来,说好了一起吃饭。我爸有事要和你商量。”
听到女儿如此用词,杨局长又打量了侯沧海两眼。这一次打量更加挑剔。
侯沧海走到门口时,听到杨局长道:“兰花啊,陈阿姨家里有个建筑队,你弄几幢房子,让陈阿姨的建筑队来帮你修。”
侯沧海加快脚步,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张小兰立刻体会到刚才杨哥过来揽工程给侯沧海带来的压力。她面带微笑地道:“我把侯总请过来,他具体负责选择建筑承包商。”
杨局长道:“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由他说了算。你这是大权旁落。”
张小兰太了解母亲性格,道:“妈,不要把官场生存法则套在江南地产上。”
杨局长道:“兰花还是幼稚了。官场和商场都来自于同一个传统,根本分不开。”
张小兰还是顶住母亲的亲情压力,出门,将侯沧海“拽”了回来。
在门口,张小兰低声道:“这个陈阿姨开了一个山庄,生意比铁梅山庄还要好,赚了不少钱。她是很能干的生意人,但是没有做过建筑,我不想让她来接锁厂危房改造的工程。她平常对我挺好,你要替我顶住。”
“没事,我来吧。得罪人是我的本职工作。”
回到董事长办公室,侯沧海收敛笑容,将危房改造工程所需要的资质条件摆了出来,特别强调要考察近两年完成的房地产项目。
陈阿姨这几年做餐饮赚钱不少,见房地产热了起来,生出赚快钱的心思。在打麻将时无意中听杨敏提起高州危房改造项目,便想弄几幢楼房操作。她手里没有建筑公司,但是认识不少建筑商,准备先将工程揽下来,转手交给其他建筑商,收一笔转手费。她久经商场,听到侯沧海介绍后,嫣然一笑,道:“没有问题,欢迎侯总回江州考察。”
杨局长对侯沧海的态度非常不满,只是见女儿与这个小伙子关系不一般,暂时隐忍,没有当场发作。她坐在张小兰的位置上,优雅地翘起二郎腿,给张跃武拨通电话,“我和陈萍萍在高州,晚上别安排其他事情,一起吃饭。”
“你不上班,跑到高州作什么,也不提前打电话。”张跃武接到夫人电话,心情变得糟糕起来。
“今天请了假,特意过来。高州市委小招挺有特色,我订了位置,准时过来啊。迟到了,要受罚的。今天晚上住小招,条件不错。”杨敏来之前,与高州机关事务管理局的朋友打过电话。杨敏在全省机关事务管理局系统是个活跃人物,大家挺给面子。听说杨敏来到高州,高州机关事务管理局特意在市委小招安排了酒水,预订两个套间。
离开江南地产时,杨敏安排道:“兰花,我和陈阿姨在小招附近做美容,你开车带路。”
张小兰叫苦道:“手里事情一大堆,我让老戴开车带你们过去。”
“老戴不错,忠厚人。”杨敏挺着腰,带着陈萍萍离开江南地产。
侯沧海坐在沙发上喝咖啡,没有起身相送。
张小兰送走突然驾到的老妈,回到办公室,道:“你这人确实是个乌鸦嘴巴,居然我爸妈真有人来走后门。我妈这人自负得很,不了解锁厂的一堆烂事,瞎指挥。晚上吃饭之时,你看在我面子,别跟她来气。”
侯沧海道:“你妈根本没有让我去吃晚饭的打算。她走的时候,我本来要起身相送,结果她正眼都没有瞧我,我就不去热脸贴冷屁股了。”
张小兰与侯沧海共同时间不短了,深知其性格中有非常强硬的一面,是一头不服输的犟驴子。她不再勉强侯沧海,道:“不管怎么样,我妈那边由你挡炮弹,反正你和她不对眼。”
侯沧海道:“你爸是不是耙耳朵?”
张小兰道:“我爸小事让着我妈,大事精明,基本上将我妈挡在公司之处,不让她插手公司业务。”
侯沧海笑道:“这样说来,我可以随便得罪她。”
张小兰瞪了眼,道:“她是我妈,是长辈,你得有起码的尊重。”
在高州一处幽静别墅,张跃武颇为心烦意乱。屋内温暖如春,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剥好桔子,用小盘子盛好,放到桌上。
“谁的电话?接了电话,你就挺烦。”
“工作上的事情。晚上我要出去,不回来。”
“少喝酒。身体是自己的。”
吕思涵欲言又止。她是性格内敛的女子,每次回想起与张跃武交往的经过,都觉得如在梦中,不可思议。
张跃武将与女儿年龄差不多的女子抱在怀里,道:“你今天有心事?”
吕思涵搂着张跃武脖子,抚摸他的脸,道:“这个月例假没来,今天我用验孕棒试了,有了。”
这是一道惊雷,从天而降,劈在张跃武脑门心。他稳住心神,道:“确定?”
“嗯。”吕思涵一脸忧伤,道:“我不知道怎么给你说,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跃武哥,我爱你,想将孩子生下来。如果你不想要,我去做人流。”说到“人流”两个字,她声音发颤,楚楚可怜。
“不流产,我要这个孩子。”张跃武没有犹豫便下定了决心。他的声音很大,态度坚决。如果煤矿收购成功,他的财富将爆炸式增长,家里只有一个孩子未免美中不足。他有足够的信心让两个孩子都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真的!”
“真的。”
张跃武是在高州认识的吕思涵。他原本以为自己是老江湖,经历了无数风险,已经修炼得百毒不侵。最初只是和小吕逢场作戏,谁知老房子着火烧起来不可收拾。与控制欲太强的杨敏相比,吕思涵温柔贤淑,这让张跃武感到了久违的温柔。
是否生下这个孩子,吕思涵很犹豫,作好了两手准备。此时听到张跃武决定,幸福感油然而生。她热情万分地跨坐在张跃武大腿上,道:“晚上我等你。以后肚子大了,那个动作就不成了。”
“今晚不行,我有重要事情。明天过来。”张跃武弯下腰,吻了吻吕思涵肚子,道:“抽时间提一辆车,五六十万的,最好不要奔驰和宝马,打眼。”
从别墅开车往回走,一路上,张跃武都在琢磨吕思涵肚子里倒底是儿子还是女儿。人到中年又将当爸爸,这种感受很神妙。
市委小招待所,杨敏在做美容前,抽时间单独和张小兰在房间里聊天。
“妈,在政府工作没有意思。你干脆搞病退,或者辞职,到高州来,我们一家三口团聚。”
“傻孩子,你妈过得潇洒自在,为什么要辞职?你一向认为女人要有自己的事业,为什么劝你妈辞职,莫非你爸不老实了。”
“倒不是这个原因。不过,爸如今这么有钱,长得也不差,不知有多少女人盯着他。”
“我们是老夫老妻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大不了就是那些屁事。我问你,那个侯沧海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他在江南地产当家。你说老实说,是不是和他有点意思。”
说到这个问题,张小兰忸怩起来,道:“我们是搭档,没有其他关系。”
杨敏道:“如果你们仅仅是搭档,他这个打工的为什么这样嚣张。世界上没有这个道理。”
在张小兰心中,从来没有将侯沧海当成打工者,打工者三个字特别刺耳。她认真地道:“妈,你要给予侯沧海必要尊重。他这人有本事,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自尊心也强。”
不管女儿是否承认,凭着这一席话,杨敏试探到女儿的心思。
张跃武来到时,母女俩已经结束了短暂谈话,杨敏做美容,张小兰无聊地看电视。
“你妈呢?她来做啥?”
“她和陈萍萍阿姨一起来的,陈阿姨想到锁厂修楼房。”
“乱弹琴,陈萍萍做餐饮就行了,没有必要什么钱都想赚。你妈是聪明人,不应该做糊涂事,肯定另有想法。”
今天张跃武准备约侯沧海吃饭,原本想替吕思涵要一点装修工程,没有料到吕思涵有了身孕,这就让所有计划完全改变。从现在起,他得从长计议。
晚餐,黄德勇也来到餐厅,他没有跟其他人打招呼,直接来了一句:“侯沧海没来?”
张小兰道:“今天他要到锁厂一家姓张的工人家里吃饭。我和他第一次到锁厂看地形,恰好遇到这个姓张的工人受伤,侯总开车送受伤工人到南城医院。”
黄德勇道:“江南地产在锁厂片区人望很高,这是有利因素,但是,如果你们做得不好,工人们的反弹将更加强烈,若是惹了事,我饶不了你们。小兰啊,你要把我这话转给侯沧海。他有什么困难,我尽量在原则范围内帮他解决。”
这一番话让杨敏知道了侯沧海这个打工者为什么这么牛,这小子是挟锁厂工人的支持自重,不把老板夫人放在眼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能得到锁厂工人支持,说明此人真有本事。也难道兰花花对此人态度暧昧不清。
黄德勇和杨敏和陈萍萍都很熟悉,谈了侯沧海的事情,便与两个江州客人开起玩笑。
高州机关管理事务机的领导们暗自庆幸高规格接待了杨副局长,如果怠慢,被奏上一本,则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晚十一点,饭局才结束,各回各家。
张跃武和杨敏夫妻住在小招。小招条件不错,至少可与四星级酒店相媲美。不奢华,但是品质上乘。
杨敏洗澡之后,换上自带睡袍。室内温暖如春,睡袍里面不着一物。她收拾妥当之后,发现丈夫还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发呆,道:“女人真是悲哀,在丈夫面前变成了透明人。”
张跃武这才回过神来,道:“你在说什么?”
杨敏站在张跃武面前,道:“你一直魂不守舍,在想什么?”
张跃武望着妻子半遮半掩的身体,道:“我在想煤矿的事。”
杨敏坐在丈夫对面,道:“购买国有煤矿就是赌博。你要学会见好就收。”
“据业内行家判断,煤矿至少还有十年好行情。政府里面有黄市长支持,资金又很雄厚,我实在想不起失败的理由。”张跃武将手伸进妻子睡袍,摸了一把。
杨敏顺势坐在张跃武怀里,敞开衣襟,道:“侯沧海拿我们家的钱办事,居然在我面前瞪鼻子上脸。你的根基在江州,江州的关系还得维护。陈萍萍就是拿两三幢楼,有什么大不了。”
“锁厂的事复杂。”
“复杂个屁。手别闲着,摸我。”
夫妻俩亲热了一阵,张跃武道:“在矿里走了半天,先洗个澡。”
享受丈夫抚摸时,杨敏仔细摸了摸张跃武的下巴。她脸上有一种琢磨不定的笑容,稍稍收拢衣襟,俯身拿起电视遥控板。
在澡堂里,张跃武仰头迎接着从喷头里落下的大股热水。这一段时间,与吕田涵亲密的时候很多,老夫聊发了少年狂,耗费大量精力。今天与至少两个月没有见面的妻子前戏时,居然没有明显反应,力不从心。
客观来说,杨敏这个年龄仍然身材苗条,皮肤光滑细嫩,很不容易了。但是,时间是把杀猪刀,无论再美丽的明星在青春失去后,对男人的吸引力都比不上青春洋溢的普通女孩子。再加上久为夫妻后失去新鲜感,手牵手时,更象左手牵右手。到了这个阶段,爱情存续的关键在于是否有共同价值观和奋斗目标。
杨敏摸着脸颊,从第六感判断丈夫确实有问题,理由很简单:张跃武习惯早上起来用剃须刀刮胡子,刮得非常干净。到了晚上这个时候,下巴会冲出来一些细小的胡茬子。刺到自己脸上,会有轻微刺痛感。而今天蹭在一起的时候,脸上没有出现轻微刺痛感。她仔细用手摸了丈夫下巴,下巴非常光滑,应该是在下午才用剃须刀刮过胡子。
为什么下午刮胡子?这不符合他的生活习惯,必然有鬼。
杨敏性格坚强,没有将疑惑摆在脸上。等到张跃武出来之时,她脱掉睡袍,躺在床上。
事毕,杨敏讽刺道:“这一段时间你是真累了,状态太差。干工作得悠着点,这么大一把年龄,别把身体弄跨了。”
杨敏平时在家里总是飞扬跋扈,今天态度温柔,让张跃武心里直打鼓,心虚地道:“等完成收购,我就会轻松下来。”
杨敏道:“我要开一家高档的美容院,打五百万过来。”
张跃武道:“这么多?”
杨敏道:“高档的美容院讲究装修,装修太花钱了。我接触了不少富家太太,她们在美容上花钱如流水。你别打岔,我的经营头脑不比你差,自己能够赚钱自己花。自己有了店,美容就不用去别人的破地方。年龄到了这个点,肚子松了,屁股瘪了,成了黄脸婆。我再过两年也得从岗位上退下来,退下来以后,总得找点事做。”
“美容院要花这么多钱?”
“张跃武,我不是找你要钱。你的企业有我多少心血,难道你忘记了。我是拿我自己的钱。”
“不是这个意思,春节你才拿了一百万。如今我收购煤矿,资金打紧。”
“别废话,这两天打给我。你再缺钱,也不缺我要的五百万。”
杨敏原本准备与丈夫谈一谈侯沧海的事,此时被“光滑的下巴”弄得很生气,也不想谈侯沧海了。相对于丈夫的胡子,侯沧海算个屁。
“张跃武,陈萍萍也开了口,你总得想办法给她弄点工程,这个面子必须给。”
“我找侯沧海商量,看弄个什么项目。”
“张跃武,我警告你,别在我面前提那个侯沧海,他算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