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旁观者清
十一月,寒风又起,吹得江州大街小巷行人稀少。
当侯沧海陪着父母前往省城南州之时,熊小琴来到了江州。
熊小琴长年来往于南州和秦州,很少到江州。她对江州印象其实挺好,觉得这个城市干净漂亮,人文气息比起秦州浓一些,经济也更有活力。而熊恒远提到江州时,总是加上一个“破”字,这个“破”字带有强烈的感情色彩,表达出他对于小女儿辞职后离开秦州的愤恨。
坐着出租车来到电科院一食堂时,正是晚餐高峰时期,学生密如蚂蚁。熊小琴顺着打饭的人群很顺利找到一食堂。在她想象中,一食堂应该和以前工厂那种黑乎乎的厨房接近,没有料到妹妹承包的一食堂颇为现代化,食堂里学生排成长龙,空气中满满都是饭菜香味。
妹妹熊小梅在前窗专心卖饭。
近一年时间没有见面,与当教师时期相比,熊小梅身上那种教师特有的气质被消磨殆尽,变得接近于自己公司那些员工。
熊小琴不禁感叹环境对人的迅速改造。她在大厅站了一会,没有与妹妹打招呼,走出了一食堂。
电科院这些年招生势头非常不错,学生招得多,学校因而生机勃勃。熊小琴沿着大厅门口公路向上而行,先后经过二食堂和三食堂,又来到运动场和实验楼,转了一个大圈子,再跟着学生们的脚步,从圆供状小门回到一食堂。这一圈走下来,接近花了四十分钟。
实地看过电科院环境以后,她站在一食堂门口,打通家里电话,“妈,我在妹妹承包的伙食团。比我想象中要好,电科院虽然是民办学校,但是学生很多。一食堂至少有几百个座位,生意不错,应该能赚钱。”
杨中芳道:“你妹没有做过生意,没有经验,你要到伙食团多看看,给她提点意见,免得没有经验,又要吃亏。”
熊小琴道:“给我感觉还不错,管理得井井有条。但是到底内情怎么样,我晚上和她详细聊一聊。侯沧海调到政法委,比在镇里还得好得多。他们能承包这么大一个伙食团,我想应该还是靠政法委的关系。”
等到学生渐渐少了,熊小梅才发现坐在大堂的姐姐。她独自一人来到江州,经历了一次失败的生意,一食堂在艰难中走上走轨,这里面有许多心酸故事,平时除了和侯沧海能说说以外,只能闷在心里。见到姐姐,熊小梅鼻子猛地一酸,眼泪就要往外涌。她赶紧借擦汗的动作将眼泪擦掉,走出前窗。
来到姐姐身边,熊小梅颇有近乡情更怯的感觉,道:“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熊小琴道:“我来了有一阵子,还在外面走了一圈。厨房挺大的,能赚钱吗?”
“我带你参观。”熊小梅自豪地带着姐姐参观属于自己的地盘。
郭加林将脑袋上的白帽子取了下来,坐在后厨抽烟。从出道以来,他一直在南方工作,对故乡相当陌生。他之所以愿意从南方回到江州,主要原因是为了即将读书的儿子。他准备在伙食团过渡一段时间,适应了江州环境,再寻找更好的赚钱路子。
他抽着烟,盘算着每天的营业额,一个想法在脑中越来越成形:熊小梅和侯沧海都不是餐饮行业的人,对厨房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完全要靠自己撑起整个厨房。自己的收入和贡献相比完全不成正比。如今大城市流行包厨房,他可以将整个后厨完全包下来,甚至还可以将采购都包下来。这样做是双赢,侯沧海和熊小梅只需要抓一下前窗工作,稳当赚钱,还不用现在这样费心费力。当然,自己也可以多赚一些钱,为开自己的店打好基础。
正在想着,郭加林看到熊小梅和她的姐姐。尽管熊小梅还没有做介绍,他便肯定地判断眼前之人是熊小梅姐姐,原因很简单,她们两姐妹长得太相似了。
熊小梅第一个介绍的就是大厨郭加林,“郭师傅和侯子是表兄弟,后厨这一块是他在负责。”
郭加林坐在板凳上未起身,打了个招呼,道:“熊姐好。”
“郭师傅辛苦了。”熊小琴眼光中隐隐有些审视,脸上带着礼节性笑容。
郭加林道:“熊姐晚上在这里吃饭吗?今天小厅没有人,安排在小厅,我弄几道拿手菜,今天有剁椒鱼头。”
“好,就吃剁椒鱼头,有臭鳜鱼最好。”
“只能吃一样啊,臭鳜鱼没有完全腌好。”
熊小梅带着姐姐参观了后厨和库房,然后让姐姐在小厅独自喝茶,自己又回到前窗去守着生意。
坐在小厅,透过玻璃门,恰好看到前窗,熊小琴就用这种稍有距离的方式审视妹妹的生意。
前窗仍然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有人在面条窗口排队,有人在小炒窗口排队。
一年多时间,妹妹熊小梅以前的书卷气几乎消失殆尽,站在前窗时特别严肃,神情和父亲颇有几分相似。窗口无人之时,妹妹就在前窗来回走动,和服务员们交谈。
妹妹辞职以后,母亲杨中芳最担心妹妹找不到工作,会被婆家嫌弃,从一食堂的情况来看,父母低估了女儿们的适应能力。
熊小琴端着茶杯走出小厅,来到靠近后厨的坝子里,恰好能看到后厨大灶位置,也能听到他们对话。
一个卷发年轻男子正在抽烟,喝水。后厨门口闪出了郭加林的身影。郭加林扬手在年轻男子后背上拍了一巴掌,斥道:“金勇,肉丝要用完了,叫你赶紧切出来,你还在这里抽烟。”卷发年轻男子举着烟,求饶道:“郭老师,还有两口。”郭加林指着卷发年轻男子的鼻子道:“要是依着以前的脾气,早就几脚踹出去。今天学校有篮球比赛,比赛结束后,还有人来吃饭,今天至少还得卖三盆。”卷发男子长吸一口烟,扔掉烟头,朝厨房走。郭加林站在卷发年轻男子的位置,点燃一枝烟,慢条斯理地抽着。
从前窗位置走出一个胖胖女子,来到后厨,二话不说,将郭加林手中的烟夺了过来,扔进煤炭堆里,道:“抽、抽、抽,你今天都抽第二包了,以后得癌症,我才不会管你。”
郭加林笑道:“人这一辈子,上面是嘴巴,下面是那个巴。你把我下面管住了,上面总得放松点。”
胖女子笑骂道:“你这个臭流氓。”
从后厨又走出一个戴着厨房帽的人,端着一盘水果,道:“师母,吃两块。”
胖女子选了两块水果,一边吃,一边聊天。
看到了这几个场景,长期走南闯北的熊小琴忧虑起来。大厨和老板是一对矛盾体,互相都离不开对方,却都要为自己谋求最大利益。很多餐馆都上演过大厨与老板的博弈,有的博弈杀还相当惨烈。
七点半,熊小梅提着几个钱箱走进小厅,姐妹俩一起数钱,先将大票清理出来,再将小票子分门别类整理好。熊小琴眼光瞅着厨房,道:“郭加林是厨房负责人,那个胖女子是谁?还有一人称呼胖女子为师母?他们的关系怎么怪怪的?”
得知了郭加林、陈东和杜玉荣三人之间的关系,熊小琴道:“你要注意啊,郭加林这人阴沉,又有小团体,当心以后尾大不掉,给你们找麻烦。我见过一个做餐饮的老板被厨师长牵着鼻子走,变成了风筝,厨师长变成了拉风筝人,想跳老板的墙就跳墙,想放老板的风筝就放风筝。”
“伙食团是杨书记介绍的。我们接手时距离开学非常近了,加上我们又没有做过餐饮,完全没有厨师班子,所以来者不拒。郭加林是侯沧海表弟,当时还在南方,是我们主动邀请他过来的。”
“还是亲戚啊,这更麻烦。”
“我不怕他们,真要翘我们的盘子,大不了重新招厨师。我好歹入了行,手头有些资源。”熊小梅说这一番话还是很有自信,因为除了郭加林这条线以外,厨房还有侯金玉这条线,不至于全面崩溃。
聊了一会儿厨房情况,熊小琴道:“我也辞职了。”
熊小梅吃惊地道:“你也辞职了!家里肯定闹翻了天。”
熊小琴道:“我本来就在工厂上班,工人下岗是普遍现象,所以我辞职,爸妈反而看得开。你姐夫和另一个朋友合伙开了一家贸易公司,主要是进出口贸易,公司在广州。我马上要南下,特意过来看一看你。你还记得许俊春吗?他和我们公司有业务联系。”
姐姐在供销岗位摸爬滚打多年,积累了丰富的工作经验和人脉。加上姐夫一直在做贸易,他们出来做贸易公司倒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但是,熊小梅没有想到他们的公司会和许俊春有牵连。
熊小梅回避了许俊春,道:“贸易,好做吗?”
熊小琴道:“类似的贸易公司在广州多得很,我们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你是要把食堂做好,千万别轻易转行。”
到了七点半时,服务员胡一红端着剁椒鱼头走了进来。
这份剁椒鱼头有红辣椒碎末,还有青辣椒碎末,热气腾腾,散发着浓香。熊小琴尝了一筷子,道:“味道真不错,这个手艺放在伙食团可惜了。”
熊小梅道:“小厅对外营业,除了今天,小厅每天都有一两桌。”
熊小琴道:“你让郭老师炒一份回锅肉,我尝一尝。”
等到胡一红将回锅肉端了过来,熊小琴认真品尝了几筷子,道:“剁椒鱼头非常霸道,但是回锅肉不太正宗。郭加林应该是在南方太久了,没有本地口味那么重,家常菜南方化,偏清淡。这个小厅主要是老师和学生吃饭,口味都重,生意应该一般化。”
在学校附近有三十多家餐馆,家家生意都还不错。熊小梅和侯沧海多次去品尝,很多馆子的味道其实都不如郭加林的菜。但是,小厅生意最初好过一段时间,后来变得不愠不火,如今平均算下来每天就是一两桌。
吃完饭,八点过,姐妹俩准备离开伙食团。熊小梅特意找到杜玉荣,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道:“我明天有事,早上你守前窗。”
杜玉荣来到伙食团以后,天天都是跟着丈夫在早上九点半钟到厨房,从来没有管过早餐。这事让熊小梅很不满意,为了厨房的安定团结才隐忍不说,明天要送姐姐走,她借这个机会要让杜玉荣参加早上管理。
杜玉荣问道:“早上几点钟开伙?”
熊小梅道:“员工们五点钟起床,蒸馒头,包包子、煮稀饭,卖面条、炸油条。六点半左右有同学来吃饭,你要在六点半前来到食堂。”
杜玉荣一脸难色,道:“电科院后门开得很晚,六点钟肯定没有开。”
熊小梅道:“前门从来没有关过。”
杜玉荣道:“从出租房绕到前门,要十分钟,有一段还特黑,危险得很。”
熊小梅心里始终有一个心结:杜玉荣的薪水超过了侯沧海在政法委的工资,自己作为老板每天都在六点半前赶到一食堂,她实在没有理由不参加早餐。
因此,她坚持道:“我每天都从黑河坐车过来,比你远得多。我能来,你肯定也做得到。”
杜玉荣这才很勉强地接受了安排,满脸不高兴,嘴里小声嘀咕。
熊小琴一直在冷眼旁观,离开学校时,道:“二妹,这两口子不是善茬,你要小心对付。”熊小梅想起以前做服装时遇到的事情,咬着牙齿,恶狠狠地道:“我也不是善茬。上一次做服装店遇到很多事,我们一样摆平了。你不仁我就不义,我现在就是这个原则。”熊小琴看着妹妹的表情,道:“二妹,这一年变了很多。”熊小梅道:“在社会上生存,不变不行。”
回到家里以后,姐妹俩不再谈论生意,聊起私生活,主要谈各自家庭。一直聊到凌晨三点,姐妹俩渐次地沉入梦乡。
早上五点半,杜玉荣被闹铃惊醒。她闭着眼,道:“我不想去。”郭加林劝道:“熊小梅今天有事不能来,你要到库房拿钱箱,否则前窗没有零钱,很麻烦。”
杜玉荣身胖胖身体陷在柔软被子里,道:“我们不能惯着那个傻婆娘,这次依了她,以后就要天天守早餐。给我们一点点钱,凭什么要我去守早餐。”
郭加林想了想,觉得老婆所言有理,也想试一试侯沧海和熊小梅的底线,便将闹钟取消。
“老公,你这么聪明,要想点办法,把厨房承包了,我们多赚钱。”
“这事不好办,侯沧海压根没有承包厨房的概念。”
杜玉荣伸手朝老公中枢部位摸去,道:“娃儿马上要读小学了,我们要弄一笔钱,自己开店。”
郭加林光着身体爬起来,关掉手机,免得熊小梅打电话。
熊小梅正在梦乡中,被电话惊醒。
胡小红道:“熊总,杜姐没有来,我们没有零钱。”
一句话让熊小梅清醒过来,道:“现在还没来?”
胡小红道:“没来。其实我在前窗守得住,就是没有零钱。”
库房钥匙有两把,熊小梅有一把,侯金玉有一把,郭加林有一把。熊小梅拨打了郭加林的电话。电话关机,无法与郭加林取得联系。她原本想要赶到学校去,随即又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等到她带着钥匙来到学校时,学校早高峰差不多结束了。
九点半,送走姐姐。熊小梅坐着出租车来到电科院,问了前窗情况后,来到后厨。郭加林抽着烟,指挥墩子金勇和姜小军将原材料搬到后厨。
熊小梅压抑着怒火,道:“郭师傅,昨天说好了由杜玉荣来守前窗。她没来,拿不到零钱,前窗和学生们吵了起来。”
郭加林淡淡地道:“杜玉荣生病了,在床上起不来。我都是重感冒,等把中午安排了,由陈东来炒,我要买药回家给杜玉荣。我们这是工伤,药钱还是要食堂报销吧。”
这一席话软中带硬,确实是老江湖所为。
熊小琴离开一天后,侯沧海回到一食堂。
午餐高峰结束后,熊小梅坐在大厅休息,见侯沧海出现在门口,高兴地道:“侯子,给你一个惊喜。”她扬了扬手中钥匙,道:“刚才蒋老师来过,给我们重新安排了一套教师宿舍,我带你去看。”
前一套住房缺的东西太多,熊小梅舍不得花钱添置,因此一直没有真正搬到电科院,只是在电科院睡午觉,晚上还是回黑河。
前往新宿舍途中,侯沧海又讲了到南州的结果:“水河态度很坚定,肯定要生下来这个孩子。我们三人到了南州,见到妹妹的态度以后,几乎没有再劝,陪着她住了两天。生小孩的时候,她回世安厂,我爸妈照顾。”
熊小梅奇怪地望着男友,道:“这事很麻烦,你怎么不焦虑?”
侯沧海道:“如果到了南州以后仍然不能做出决定,我会焦虑。现在水河态度坚定,所以用不着焦虑。我们一家人共同把孩子养大就成了,有困难不怕,就怕意志不坚定,意志坚定了,水来土淹,兵来将挡,没有什么可怕。”
熊小梅挽紧男友胳膊,头依着肩膀,道:“我喜欢你们这种家庭气氛,比我们家强。以后我们有了孩子,也要让他在和谐的家庭环境中生长。家庭氛围不好,小孩会过得很不快乐。”
走过圆形拱门,来到教师第九幢五楼,打开厚木门,侯沧海惊讶地道:“这房间很好啊,带全套家俱,比前一套强得太多。”
熊小梅得意地道:“这是给讲师的住房。住这个房间的老师刚刚辞职,蒋老师马上就把钥匙给我送来了。”
侯沧海道:“你和蒋老师什么时候把关系拉得这么近?我记得第一次见面时,蒋老师很傲慢。”
“蒋老师挺喜欢吃我们的小炒。我打过招呼,她吃饭,不收钱。如果时间合适,我还在小厅炒两个菜,陪她吃饭。”熊小梅在房子转圈,道:“这个房间有床、有柜子,居然还有一床新被子。我们只需要拿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就可以搬进来。”
每天从黑河到电科院是一件麻烦事,如果能住在电科院当然省心省力,熊小梅努力维持与蒋老师关系,终于取得了回报。侯沧海竖起大拇指,夸道:“我家小梅真是进步了,懂得为了现实利益拉关系。我绝非贬意,实在是夸奖。我记得在学校阶段,你对那些开后门的人深恶痛绝。”
“以前痛恨那些开后门的,是因为自己没有开成后门,好处被别人占了。”
“你学会说实话,这又是一个巨大进步。”
“别夸我了,在夸就上天了。”熊小梅坐在床边,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道:“昨天我姐来了,聊到三点钟。我姐辞职了,和姐夫一起到广州开贸易公司。”
“很羡慕他们啊,能得到自由。不过各家有各家事,我们把一食堂做好,一样能赚钱。”侯沧海坐在女友旁边,伸手揽住某肩膀。
这个动作是某个熟悉流程的开端,流程最后结果是滚床单。
正要滚床单时,熊小梅猛然想起早上发生的事情,气愤地道:“今天早上我送大姐走,让杜玉荣早餐时管一管前窗。结果我来了以后,才发现杜玉荣根本没有来。胡一红几个人找了纸箱子装钱,由于没有零钱,弄得非常狼狈。郭加林和杜玉荣是我们请的厨师,是给我们打工。如今骑在我们头上了,完全搞反了。干脆换掉他们,我就不相信离了红萝卜不出席。”
侯沧海劝道:“郭加林夫妻确实心思不正。但是我们根基还不稳,换了郭加林,就要换掉陈东、杜玉荣和杜高武,甚至还有金勇,红案基本上垮了。伙食团刚刚走上正轨,还不到换人的时候,小不忍则乱大谋。”
熊小梅恨恨地道:“杜玉荣为人浅薄,又贪心,把自己弄得象个老板娘一样,比我这个真老板还要高姿态,想起来就不舒服,更可气的是还有人跟着他们跑。如果不是看到伙食团生意红火的面子上,早就要说说一二三了。”
当初成立伙食团时,侯沧海和熊小梅面临着“要人无人、要钱无钱、时间紧迫”的严重局面,所以才不经考察大量引进与餐饮行业沾一点边的亲朋好友,如今局面稳定下来,仓促拉起班子渐渐显露出来巨大隐患。
另一个方面,墩子金勇之所以紧跟郭加林,一是想学技术,二是觉得两个老板不专业,不知不觉中起了轻慢之心。
聊了一会儿,分别两天的恋人有了激情。拉紧窗帘,铺开被子,两人钻将进去。十一月的江州气温只有十度,室内和室外一样冷,加上空气湿度大,更加湿冷。两人钻进被子后赶紧抱在一起取暖,不久,被子里温度升了起来,温暖如春,热情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