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二，风紧寒盛！

    青松居，卧室内，秦含香赤身待上一盏茶，身子受寒，发抖冷颤。

    “……小姐，事情大抵如此！”

    翠儿附在令狐莹耳边，细语良久，将她瞧见、拷问的事，阐述一遍。

    令狐莹喊来小菊，“告诉西院刘妈，她的侄女秦含香在青松居偷东西被抓住，叫她过来听话！”又命小柳前去寻找门子秦三、刘五、张三！

    翠儿补上两句，让两人将院内小灶的煮饭王、张二婆子喊来。

    张、王二婆子来到小厅听话，又被令狐莹派去寻各房婆子领事。

    及至东、西两院，三十四房婆子、领事站满青松小苑。

    令狐莹捧着汤婆，踏着暖屉，台阶上升座，看着低头的男仆女婆，淡淡道：“西院刘妈何在？”

    寒飚席卷，苑内冷极了。

    刘妈身材短胖，皮肉松弛，忙不迭从人群中行出，“小姐，老奴在！”

    听她口称小姐，意在亲近，翠儿冷笑一声，“小菊、小柳，将贱婢带上来！”

    菊、柳二丫鬟将赤着身子的秦含香提溜出来，摔在大庭广众下。

    “刘妈，你认认！”翠儿指着女子道。

    未等刘妈先开口，那赤身女子先开口道：“姨妈，救救侄女，救救侄女！”

    众仆人惊的瞠目结舌，又搞不清楚状况，噤若寒蝉，延颈盼望。

    “侄女，你怎么……”刘妈也是一惊。

    翠儿淡淡道：“西院二等通传丫鬟秦含香，巳时三刻，潜入青松居，偷盗不成，爬上姑爷的床，希求媚主！被我当场缉拿，现已从事招出，此等犯制越规的事，不杀不足以振府威！”

    令狐莹高居上座并不发话，只淡淡看着众奴仆。

    门子张三机灵，当翠儿话完，持着哨棒，领着秦三将秦含香夹在场中，棍棒开始敲击。

    “蹦”棍棒敲击香臀。

    “啊！”秦含香吃痛。

    “姨妈，救……啊……我！”秦含香惨叫。

    刘妈开口哀求：“翠儿，轻饶了她罢，她才二八芳华，年少不更事！”

    翠儿冷面不语，直视受刑的秦含香，“继续打！打死这个吃里扒外的贱婢，外间男人那么多，你发浪叫春自去勾搭，何来少爷的床上求荣？”

    “啊！疼死我了！”

    翠儿早在张三来了的时候，得了交代，收防棍子时，自由间隔！否则秦含香哪有能耐喊叫？

    刘妈见翠儿求饶不行，跪向令狐莹身前，“小姐，老奴在府内二十余年，谨守本分，虽无救主功劳，却有服侍的苦劳，但求小姐念……念在令狐‘百年仁善’的名声，息了尊怒，免了杀生棍！”

    令狐莹见刘妈拿名声辖制她，心中更冷，“刘妈二十余年，就教导出这么个偷窃主家财物、背主上床的东西？”

    “小姐，你说的话真如刀子，扎的老奴心直流血，二十余年主仆情谊，便是令狐夫人管家，也不曾如此冷言冷语！”刘妈见小姐不肯答应，又想用小姐管家苛刻来拉拢身后的仆人。

    此时，杀生棍打了十棍，翠儿冷冷道：“给贱婢咬上，不能让他咬了舌头！”

    张三忙不迭从腰间取出一根木棒，用带子缠了，固定在秦含香口中。

    “小姐，小姐！不能杀！杀了秦含香，寒了大家的心，家会散的！”刘妈见张、秦二人继续抡棍，忙扑在侄女身上，用老迈身子将她护住。

    翠儿聪慧机灵，怎么会不明白刘妈言语，虽能理解，却不认同，看向自家小姐，想起姑爷叮咛，心内幽幽一叹，恶言恶语：“不杀留着，等她同小姐争姑爷？”

    刘妈闻言大惊，顾不得老脸，飞也似往苑外奔去，口中喊着：“老爷太太，令狐家要败在小姐手中！”

    令狐莹闻言大怒，口中冷冷：“小菊、小柳，将那老货按住，看她侄女怎么死！”

    众仆人面面相觑，噤若寒蝉，心中嘀咕，“小姐管家也太苛刻，最好还是夫人来管！”

    发落完贱婢秦含香，令狐莹唤到：“青松苑守门林妈何在？”

    林妈颤着身子，跪倒在地！

    翠儿唱着罪名，“青松小苑守门林婆子，二等奴仆，偷奸耍滑不说，更将守门差使忘得一干二净，收了秦含香的银钱，放人进来！与秦含香等罪，一律杖毙！”

    林婆子也是令狐夫人的配房，资历很大，一听要杖毙她，觉得处罚太重，指着翠儿骂道：“小贱人，你什么东西？令狐家几曾有杖毙仆人的规矩？小贱人那着鸡毛当令箭，拿老婆子开刀？老婆子是令狐夫人的人，来这里是伺候小姐的，不属小贱人辖制。”

    翠儿倒不怒老婆子骂她，而是厌恶老婆子“指桑骂槐”，拱火众扑，架空自己小姐权威，怒斥道：“老东西，等本姑娘将你的身契取出，看你在那胡搅蛮缠？”

    小柳、小菊两人将刘婆子押了回来！

    那刘婆子破罐子破摔，同林婆子两人一对眼，开始哭天喊地，“令狐家要败落了，要败落在小姐身上！夫人啊！你快来看看……”

    那一干婆子最是察言观色，齐齐跪在砖上，倚老卖乖，哭天喊地，口称“令狐世家要败落了！”

    剩下男仆个个跪地磕头，掉泪啜泣，“老爷啊！”

    青松苑内，近百名男仆女婆哀嚎不止，哭声震天，不知道还以为令狐家主暴毙了！

    令狐莹哪有持家经验，被百名刁奴一逼，吓得小脸煞白。

    翠儿闻言摇头，即便她素日机灵，未有见过此等场面，没有经验可循，一时不知所措。

    那张三、刘五、秦三早被眼前场景吓住，那敢下手，持着哨棒退至一旁，等待局势变化。

    哭将半日，大师兄林弦羽，领着百名外门弟子，急急赶赴青松小苑：“不得放肆！你们这是干什么？这里是令狐家，你们这是逼家主吗？”

    往日，脸皮未有撕破，林弦羽身为大师兄，又是令狐家主心腹，大家都敬他半分，卖他一点脸面。

    倘若他们联合逼宫，不能让令狐少夫人宽宥了秦含香，往后的日子才不是他们想预见的。

    那些婆子见自家男人被摄住，忙呵斥道：“你算个什么？你姓什么都忘了？我等姓令狐，你姓林，你凭什么辖制我等？”

    “就是！就是！外姓人，你算什么东西？”

    ……

    林弦羽吃众刁婆言语一激，面红如血，无有言语，黯然地退至门外，领着众多外门弟子防备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