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像君子
天色陡然间变得阴暗,祁衍的衣襟被高高吹起,雨水斜打在他身上,绿叶犹如快刀一般迎面而来。
仿佛有一个人,将油纸伞当做桌面,和他比力气掰手腕。
不同于龙骨弯折后,可以扳回来的现代伞,油纸伞如果发生形变的话,就只能丢掉了。
祁衍可不想自己花一两银子买回来的伞,还没怎么用就被风折断,他用替身能力将伞变成了法器,
出了城门,祁衍又走了几十米,他记得就是在这里,施绮梦叫住了他。
祁衍朝山上走去,雨水将通向山顶的路变的十分泥泞。
所幸,祁衍的伞不是普通的油纸伞。
这把伞被祁衍赋予了隔绝的能力,可以隔绝伞下的人与外界的任何接触。
不仅可以隔绝雨水,还能让祁衍如履平地般走在泥路上,如果不是为了方便找人,他甚至可以完全隔绝声音的传播。
山不是很高,祁衍顺着一条小径不断向上,他环顾四周,搜寻上山采桑的施绮梦。
一直到祁衍走到山顶,终于在一颗大树下,看到了施绮梦的身影。
他将狂风骤雨视若无物,快步了跑过去。
施绮梦看了很久才认出来人是祁衍,她喊道:“祁公子你怎么来了!”
祁衍周遭的雨水很多,加上油纸伞挡住了绝大部分的声音,他根本没有听到这句话。
他走到施绮梦的身边说道:“施姑娘,我总算找到你了。”
“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吗?”她不可置信的问。
祁衍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岔开话题说道:“下雨天怒站在树底下很不安全的,快跟我走吧。”
他的话刚说完,一道蓝白色的锥形光芒,落到大树上。
祁衍立刻将施绮梦拉到伞下,与此同时油纸伞的耐久瞬间掉了一大半。
早知道就不多说话,还真成乌鸦嘴了。
震耳欲聋的声音堪堪来迟,即使被伞隔绝了大半,施绮梦依旧被吓了一跳。
她丢了魂一般的呆愣在原地,祁衍说道:“我们还是先下山,免得一会……”
“再找雷劈”欲言又止,见施绮梦没有反应,他抓住施绮梦的手将朝山下走去。
施绮梦回过神后担忧的说:“可是现在雨下这么大,下山的路肯定是不能走了。”
祁衍说道:“相信我,我说能下山,就肯定能够下山。”
他的话刚刚说出口,又一道闪电劈在大树上,树冠都冒出了黑烟。
施绮梦顿感劫后余生,如果不是祁衍及时将她拉到伞下,会发生什么还真说不清楚。
连续两道闪电都劈中这颗树,难道我真是乌鸦嘴?祁衍在心中反问自己。
念头通达的脑袋从祁衍背后钻出,他说道:“这颗树介于有灵之物和无灵之物之间。”
祁衍疑惑道:“什么意思?”
“就是说这颗树,已经快成精了。”
施绮梦疑惑道:“我刚刚没有说话呀祁公子。”
“没事,我们快下山吧。”
“不会有意外的!”祁衍补充道。
“嗯!”,施绮梦点头道。
下山的过程中,施绮梦难免会发现这把伞的神奇之处。
为什么雨飘不进伞里面?为什么这些泥土不会粘在我的鞋上?为什么雨明明很大发出的声音却很小?
还好她没有问出来,不然祁衍还真不会知道该怎么回答。
下山时难免会有一些肢体上的接触,施绮梦虽然可以接受,但还是感到无比害羞,但好在有这把伞在,两人无非是多费了些时间。
下山后施绮梦松开祁衍的手,身体一个劲朝伞边走,为了不让她淋雨,祁衍只能委屈自己的半边肩膀了。
他将目光放在天边灰蒙蒙的云上,因为他刚刚在空中看到一个人形的黑影,这让正在寻仙的祁衍注意无比集中。
她注意到祁衍的目光放在了天上,扭过头静静的看着他,很短的时间里她想了很多东西。
看着祁衍的侧脸她喊道:“祁公子!”
祁衍回过头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祁衍不知道,少年的身影在少女心中烙下深刻回忆,只此一眼,决定终身。
施绮梦主动抓住祁衍的手,两人漫步在武城的大街上,瓢泼大雨没给他们造成丝毫影响。
大街的另一边,一个身着红色长裙的女子,正在顶着大雨飞速向前逃去。
她的身后一个女人带着一群衙役疯狂追赶,妖娆慌慌张张的向前逃,时不时会头看一眼,长裙却在这时候捣乱。
妖娆摔倒在地后,一群人上前将她保围,莫妈妈看着她说:“在把她带回去,卸了她的脚!”
施绮梦打开成衣铺的门,祁衍将伞收好走了进去。
她说道:“祁公子……祁大哥,你等我一下。”
“怎么了?”祁衍问道。
“一直穿着湿衣服会染上风寒的,你的衣服都湿透了!”
“说的也对。”
施绮梦很快抱着给祁衍做的衣服出来了,她将衣服递给祁衍说道:“祁大哥你去试一下吧。”
祁衍点头,施绮梦却抓住他的手说道:“就在这里试吧,如果不合身的话,我还可以改一下。”
“在这里?”
她抓着祁衍一边走一边说:“跟我来。”
祁衍被施绮梦抓着走,然后就被她关在一个房间,施绮梦背靠着门,生怕祁衍逃出来一样。
“祁大哥他好像对我,叫他祁大哥没有意见。”
门内的祁衍环顾整个房间,屋内的整体色调偏暗,唯一的光芒是桌子上鸡蛋大小的月影石。
没有什么特殊的陈设,柜子、梳妆台、桌子、床,都是在简单不过的东西。
“这就是施姑娘的房间平日住的房间,这个香味,为什么人身上没有呢?”
祁衍摇摇头将其他的想法抛出脑外,三下五除二换好自己的衣服。
换了衣服后一些东西都不好藏了,比如战利品短刀。
将蹀躞带系在腰间,短刀、护身符都挂在上面,祁衍还在镜子前转了两圈。
做完这一切后,祁衍试着推了一下门,没有推开他喊道:“施姑娘我换好以衣服了。”
话音刚落施绮梦打开门,她抓着两扇门呆呆的看着祁衍。
祁衍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喊道:“施姑娘?”
施绮梦说道:“祁大哥你真像一个君子。”
“难道我不是一个君子吗?”
“祁大哥,我……我的意思是说,你比那些君子英俊多了。”施绮梦红着脸说。
祁衍笑道:“人靠衣装马靠鞍,还是施姑娘的衣服做的好。”
“如果头发长一点的话就帅了!”
“祁大哥麻烦你等我一下。”说完她就进屋了。
祁衍就站在门外,没一会就听到她喊道:“祁大哥!”
“祁大哥你还在吗?”
“我还在。”祁衍回应道。
“祁大哥,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怕打雷吗?”
“其实我是海盐城的人,我的阿爹是一个渔民,阿娘是一个采桑女。”
“是媒人将我阿娘介绍给阿爹的。”
“但是阿娘告诉我,其实媒人是她自己找的。”
“他们成亲后只有我一个孩子,所以阿爹阿娘都对我特别好,一直到四年前的一天。”
“阿爹照常出海抓鱼,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即使经验老道的渔民也有判断失误的时候。”
“一场暴风雨过后,阿爹就再也没有回来。”
轰轰隆隆的雷声这时从天上降临,雨声也变的更大了,穿透屋门传到他们的耳中。
“祁大哥你还吗?”
“我还在。”
“我阿娘特别爱我阿爹,每天都会到码头去看,后来她生病了就让我去看。”
“她对我说,总有一天阿爹会回来的,让我在那里等着。”
“又是一个雷雨天,阿娘疯了一样的跑到海边,要带着我跳海,是邻居家的大伯把我从海里捞上来的。”
“阿娘走了之后,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节哀。”祁衍安慰道。
“他们都走了以后,我靠着留下的积蓄和学会的纺织,勉强能够维持生活。”
“时间久了,就要一些人就打着给我找夫家的名义,想把我卖给别人做小。”
“后来我跟着来返的商队来到了武城,转眼间都过去四年了。”
屋门打开施绮梦走出来,她的脸上画着淡妆,祁衍还在她身上闻到了,之前在房间里闻到的清香。
“祁大哥你觉得我的人生有趣吗?”
有趣吗?祁衍这么问自己,他说道:“施姑娘还真是命运多舛。”
她笑道:“没关系,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
“祁大哥以后叫我绮梦就可以了。”
“好的绮梦姑娘!”祁衍打趣道。
“祁大哥应该还没有吃午饭吧?”
祁衍点头,施绮梦说道:“那我去给祁大哥做。”
“施……绮梦姑娘,没必要麻烦你的。”
“不麻烦的,不管怎么说,祁大哥今天也是救了我一命,还有,请祁大哥不要在我的名字后面加姑娘。”
施绮梦转身就走,祁衍紧急跟在她的身后。
到了厨房门口,她说道:“祁大哥在房间等着便是,不用跟过来的。”
祁衍说道:“你可不要小瞧我,帮你打下手我还是可以的。”
“可是君子远包厨。”
“我只是像一个君子,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