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羽诺不太相信撒旦的处事方法，我眼下也别无他法，他只能按照撒旦的说法去完成。

    羽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来到了会客室的门前，赶走了周围的天使后轻轻地打开了门，空气似乎一下子冷了下去。本来羽诺已经全副武装，但在看到了冷零后也不禁心中一滞。

    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再见过对方了。

    “好久不见了，冷零。”

    “嗯。你……变了很多。……很多。”

    冷零说着，又叹了口气。羽诺的变化不仅仅是体现在外表上，更体现在内心里。虽然外表的变化更甚。

    羽诺最开始和天使府的四翼和二翼相同，也是一头金发，变为六后就马上改变了自己的发色，变为了自己所喜欢的亮粉色。而在成为天使长后，她的衣着逐渐变得张扬，像是打破了一层又一层的囚笼一般，开始能够追求自己内心里的纯真。

    冷零内心里并没有责怪羽诺，原因有三。

    一，他不在乎自己所处的环境，他能够成为天使只是因为对神明的信仰。而天使的力量很大程度上和信仰挂钩，这也是柏影能够在众多天使中脱颖而出的一大原因。

    二，他控制不住对羽诺的感情，无法说服自己向她的反方向倾斜。也就是说，如果羽诺说自己并没有想要帮助撒旦，他可以心甘情愿的为她分担压力。

    三，他对天使府并不上心，羽诺变成这样自己也有很大的责任。

    冷零看着羽诺，两只手的手指交叉着，像是想找到借力点一样。“我想来看看你，不为其他的什么。你……不需要这么防备我。”

    冷零低头，紫罗兰似的双眸微微下垂着，像是一块冰晶一般晶莹剔透。

    “我知道你在怀疑我。”冷零的语气很平静，“我和你想的一样，但又不一样。”

    会客室内的装潢依旧没变，但冷零的到来却让羽诺觉得一切是那么违和，像是冷零本就不属于天使府一般。

    羽诺细细的打量了冷零一番——冷零有着和柏影极为相似的清冷味，但却更加柔和。也许是因为现在的职业，冷零那白金色的长袍带给了他一种圣神而又禁欲的美感。这与柏影那略带严肃的气质相差甚远。更和况他的那头青发……

    那青发蓝绿混杂，柔顺的光泽像是精梳的马海毛。散发时像是喷涌而出的泉水瀑布，发丝摸起来温温凉凉的。曾经羽诺还并未成为六翼时，她时常用手抓起那一把青发，像是数数一样轻轻揉着、把玩着。而冷零也并不介意，任由她的玩弄。

    羽诺将瞳孔往下方移去，看向了会客厅那可颂色的地板。她悄悄锁上了门，将本来与右手一样背在背后的左手抬起了一点，动作轻微得几乎不可见。然后他的右手在左手的掩护下绕了一圈，白的光球在手心形成，融合在门板上，对房间并施加了隔音。

    羽诺的皮鞋无声的踩米色的复古地毯上，慢慢靠近冷零，坐在了他的对面。

    “一样的是……”冷零开了口，“我确实知道了你做的某些事情。不一样的是，我不会与你为敌。”

    “……”羽诺只是看了看冷零，片刻后移开了视线，准备泡茶。

    “我明白了。”羽诺语气淡淡，手上没有闲着，在复古花纹白瓷茶壶中添入玫瑰、雏菊、红枣、莲子……她亲自为冷零泡了一壶花茶。

    花茶的用料轻轻落入水中，荡起了一点点水纹。

    她将一个茶杯填满了微微泛棕的茶水，放在了冷零面前。她的神色微微暗了下去，冷零刚才的意思无非是想让她放下防范，让自己认为他站在对方这边。但……

    “如果事实就如他人对你所说的那样……你也不会对我动手……是吗？”

    冷零听到羽诺的话后，心脏揪的死紧，像是陷在了沼泽里。上不去，却又陷得缓慢，让人有能逃脱的希望。他的手有些颤抖，只能捧着茶杯让自己的手能有所依靠。

    “我并不愿意对你使用暴力，我相信你是有所原因……如果你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我的回答是，我不会伤你一分一毫。”

    羽诺表情有些复杂。如果冷零这一番话用在真正无辜的人身上，那一定会让人感动哭了。可惜……羽诺不是。

    “谢谢你……冷零。你是我见过对我最好的人了……”没错，她开始发好人卡了。

    羽诺嘴角微微向上勾了勾，浅浅一笑。冷零透过羽诺的眼瞳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他似乎想用这个方法扒开羽诺的内心一看究竟，但不知从何时起，他早已看不到一分一毫。

    他和羽诺的关系就像燃烧的蜡烛一般，就算他保持着充分的热情，但是蜡烛总会有燃完的一天。

    羽诺眼眸中闪烁的光芒像是泪光，刺激着冷零的心脏。“你竟一直都这么信任我……”羽诺的话戛然而止，但那双浅蓝色的眼睛却依然一眨不眨的看着冷零，似乎有些笑意？

    羽诺的食指和拇指被一尘不染的白色蕾丝手套包裹着，捏住了樱花状的银匙。银匙在花茶中轻轻搅动，白色的方糖颗粒在羽诺的搅动下、茶水的涟漪中，缓缓的分解、融化。只留下了点点圆润的气泡从茶水中浮至表面，最后破裂消失。

    “我直说了。”冷零难得的没什么耐心。双唇贴上杯壁，浅浅的抿了一口花茶，开口道，“你和撒旦为什么会合作？你完全没必要怎么做的，如果是为了权利，我可以倾尽所能的帮助你。”

    “错了、你完全错了。”

    羽诺眉目间尽是受伤，她抬眸，清澈的浅蓝色眼眸正对着冷零的双眼。她降低语调，用气声轻轻的说道：“我后悔了……真的，与他的合作是我做过最错误的决定了。”羽诺的声音有些颤抖，冷零想开口却又欲言又止。

    羽诺微微叹气，轻的几乎不可察觉。她抬手抹去了眼角闪着光的泪水。洁白的手套因为泪水变成了灰蓝色。“当我还在常在于人界时，我常常幻想着现在这般生活，这对我是遥不可及的。我和母亲苟延残喘于世，对于神界的信仰支撑着我。但我心中的怨恨实在是……无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