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履南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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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力破千钧气盖世

    麟霄大惊失色,赶紧抬头望向那火莲仙子,却见她眉目含笑,正在高台上望着自己,神色温柔安宁。

    麟霄灿连连挥手道:“姑娘......仙子,我不成的!”

    那火莲仙子并不理会他,转过头对那大喇嘛道:“我选这位施主与大喇嘛比试,若是他输了,便算是我输了。”

    那大喇嘛转身一看,只见麟霄身材单薄,脸上还挂着彩,怕是刚刚挨了揍不久,除了长相英挺,哪里像个高手?当下喜不自胜道:“好!好!”言罢捋起袖子便要上前找麟霄厮打。

    麟霄眼见无妄之灾从天而降,忙摆手道:“大和尚等等!我只是路过的!”

    摩提大喇嘛哪里管他说甚么,捏起手印一掌便向麟霄头上印来,他身形胖壮,却来势如风,瞬间便闪到了麟霄面前,正待痛下杀手,却听高台上火莲仙子轻呼一声:“等等。”

    那摩提大喇嘛收起铁掌,斜目望向火莲仙子,怒道:“反悔?!”

    火莲仙子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比试也有很多法子,何必非要生死相搏。”

    摩提大喇嘛怒哼一声道:“那你说!如何比?”

    火莲仙子略一沉吟,指着场边一个香炉鼎道:“上师天生神力,那你们就比比掌力吧,这香炉鼎看起来不沉,你们谁能把它推得最远,谁就算赢。”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那香炉鼎长约八尺、高约六尺,形状古朴,竟全为镔铁打造,上面端端插满了高香,加上里面的香土起码有三四百斤,便是一头牛,恐怕也拉不动分毫,哪里如她所说的“不沉”?

    饶那摩提大喇嘛身负怪力,可毕竟也是凡人,他一脸惊疑望向火莲仙子,大声道:“胡闹!”

    火莲仙子并不动气,只听她沉声道:“大喇嘛若不敢比试,就请即刻退出天隐寺。”

    摩提大喇嘛听罢紧握双拳,牙关咬得咯咯作响,额上青筋暴露,良久大喝一声,道:“来啊!”只见他快步走到那香炉鼎前,缓缓绕着那香炉走了三圈,一张黑脸阴晴不定。第三圈走完,他停在了那香炉鼎正面,只见他右脚横跨一步,“轰踏”一声,稳稳扎起一个马步,两只蒲扇般大手定定撑住那鼎壁。

    “吼......根叠呀!”只听那大喇嘛一声暴喝,全身筋骨如爆豆声般“噼啪”响起,只见他恶目圆睁,观之犹如地狱魔鬼般凶神恶煞,众人眼见他这幅可怕模样,不禁纷纷向后退去。只见那香炉鼎中的高香受力已在左右轻摆,顶端香灰接连洒落,缕缕香烟被搅得一片氤氲。

    那摩提大喇嘛眼见香动,手中加劲,双臂血管暴涨,脸上连同身上裸露的皮肤均呈现出诡异的暗紫色,只听“喀啦”一声脆响,众人凝目望去,只见那大喇嘛脚下青石长砖竟被踩得四分五裂,石屑纷飞。

    “咿—啊!”烟笼雾缭之中,那大喇嘛拼劲全力怒喝一声,接着众人便听到沉闷响动传来,大伙定睛一看,那镔铁大鼎竟生生往后退了半尺,四只铁蟾鼎足把地面青石碾得粉碎。眼见这大喇嘛如此神力,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只听那群喇嘛登时欢呼起来,一个个指着麟霄高声呼喝着番语,神情极尽挑衅。

    那摩提钦律颤抖着双手缓缓运功压住自己的翻腾气血,面上紫红之色渐渐褪去,想来这番运功也是拼尽了全力,这一大把年纪,为了争个名头也真是不易。只见他怪目一瞪望向麟霄,叫道:“该你了!”

    众人刷地一声转头向麟霄望去,不禁长吁短叹起来,只见他金发白脸,虽谈不上弱不禁风,但看起来哪里像个有蛮力的人?麟霄抬眼望向火莲仙子,却见她正一脸闲适看着自己,向自己缓缓点了点头。麟霄呆呆望着她,忽然感觉不安的心情顿时宁定下来,他存念于心,五指一转暗暗运功,感觉手中力量源源不绝传来。“你们有玄门功法,我们便没有看家本事了么?!”他暗暗想道,转头望向那摩提喇嘛,心中豪情陡生,朗声道:“来就来!”

    只见麟霄缓缓走近那大半个人高的大铁鼎,探手摸去,只感入手冰凉沁手,沉重无比。“肖兄,这次丢不丢人,端看你这神功管不管用了!”他闭上双目手指缓缓从鼎身抚过,也绕着大鼎走了起来。堪堪走到那香炉鼎背后时,只见他忽然停下脚步,双目倏然睁开,一双星眸灿然生光,伸出双掌轻轻搭在那鼎身的平缓之处。

    大伙都知道他要开始发力了,霎时群情耸动高声呼喊助威,虽然这小子看起来没戏,但好歹气势不能输。麟霄深吸一口气,丹田内劲如暖流般缓缓淌向四肢全身,只见他衣袍轻轻鼓荡,午后斜阳照得他金色长发粼粼生光,观之丰神如玉。

    麟霄全身布满功劲,心中默念口诀:“日月星辰,光耀万古......化石为焰,圣光无阻!——瀚海之力!”全身内劲如电般飞快从掌中击出,只听“轰”地一声闷响,那大铁鼎猛地一晃,炉中高香剧烈晃动起来,众人一看此景大喜过望,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均盼望麟霄能推动这庞然大物。可麟霄第一层功劲已全部使将出来了,这功法威力所在全在那第一击,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麟霄越是加劲,就越是没劲,那香炉鼎上的高香竟缓缓停下了晃动,麟霄功力渐竭,堪堪便要支撑不住败下阵来,只听周围一片唉声叹气,众人均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小朋友,你不行的。”只听摩提喇嘛轻蔑声音缓缓传来。

    麟霄正在苦苦支持,听罢此言如中雷击,脑中登时一片空白。恍惚间,他霎时回到了瀛洲岛的那个血色午后,哥哥那凄厉惨呼、爹爹那悲声求饶、夹杂着好多人的脚步声、呼喊声不绝于耳传来,无数银杏黄叶缓缓飘落,一名全身黑衣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刺眼阳光闪过,只见他掏出雪亮匕首,桀桀笑道:“小朋友,你不行啊......”

    便在那一刹那,麟霄忽然全身微微抖动起来,狂风骤起,那香炉灰如沙尘般被高高卷起,漫天烟尘遮天蔽日,天色竟忽然暗了下来。麟霄衣带头发被刮得猎猎作响,双目似要喷出火来,脑海中却瞬间忆起那第三层功劲:二元之力!

    他心中默念口诀,真力若隐似无在周身流转,只感全身渐渐重新恢复功劲,慢慢地全身如同被火焰炙烤,燥热难当,只见他他咬紧牙关,怒喝一声:“去你娘的......不行!”霎时,只见金光闪出,“砰——轰!”地一声山崩地裂般巨响爆出,那本如生在地上一般的沉重香炉鼎瞬间倒飞而出,那炉鼎飞出丈余,轰地一声翻到在地,满炉高香登时坠落在地被摔得七零八落,可那大鼎势道仍不减退,堪堪滑出一丈砸到一棵合抱粗苍松身上,只听“轰”地一声闷响,香炉大鼎方才死死定住。“哗啦啦”一阵细响,苍松上无数松针被巨力震落,簌簌掉落在地。众人惊呼声中,只见一路青石板全数被碾得粉碎,大鼎横卧,炉内香土高香洒了一地。

    众人看得如痴如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哇!”不知是谁爆出了一声高声喝彩,只听满场数百香客连同寺内僧人登时沸腾起来,人人如同连中三元般狂喜不已,喝彩声、呼号声震天动地,怕是连七八里外的杭州城都能听到。这下麟霄算是帮大伙狠狠出了口恶气,大家怎能不如此激动?

    那摩提钦律大喇嘛一双吊睛怪目睁得都快开裂了,他怎敢相信世间竟有如此玄妙武功?良久,只见他重重点点头,缓缓伸出右手,竟对麟霄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麟霄几近脱力,强撑着微微扬起嘴角。

    摩提钦律长叹一声,抬头对火莲仙子大声道:“中原佛学武学,果然厉害!喇嘛自叹不如!今后,再不来扰!”

    火莲仙子微微一笑,道:“中原吐蕃,本属一家,中原随时欢迎大喇嘛们论经讲武,不过嘛,点到为止即可。”

    那摩提钦律点点头,右手置于左胸上微微躬身一礼,带着一群喇嘛转身拂袖而去,一刻也不再停留。

    眼见那群可恶的喇嘛离开寺庙,众人欢呼雀跃,“哗啦”一声围向麟霄,正待将他抛举庆祝一番,却见他两眼一翻,身子一软,霎时往地上倒去。

    。。。

    佛音梵唱,万籁空明。麟霄头痛欲裂,竭力睁开了双眼。入眼是一顶灰白干净的纱帐,他手臂撑住床板,猛地坐起身来,全身像脱力一般完全使不上力,霎时扯得他猛地咳了起来。

    “你醒了。”只听一个温软声音传来,麟霄侧头一看,房门开了,竟是那火莲仙子立在门边。

    麟霄摸了摸自己额头,竟满是冷汗,他无力道:“这是哪里?”

    火莲仙子缓缓走来,道:“这是天隐寺的厢房。”

    麟霄道:“我睡了多久?”

    火莲仙子道:“这是第三日了。”

    麟霄脑袋一片混乱,皱眉道:“我到底怎么了……”

    火莲仙子笑道:“人力有时而穷。以你现在的修为,能运起乌索亚神力第一层已是不易,你却跳过第二层,强行运起了第三层,怎能不被神力反噬?”

    麟霄惊道:“姑娘......仙子也知道这神功?原来它叫乌索亚神力!”

    火莲仙子微微一奇,道:“你会运此功,却不知道它的名字?”

    麟霄摇头道:“授我功法之人并未告诉我。”

    火莲仙子略一沉吟,道:“或许他另有深意吧。”她一顿,微笑道:“说来还要谢你替我解围。”

    麟霄苦笑道:“用中原话说,我这是赶鸭子上架,全凭一口恶气,让姑娘......仙子见笑了。”

    火莲仙子轻笑道:“公子别一口一个仙子了,我其实不爱这个称谓。”

    麟霄讪笑道:“那在下该如何称呼你?”

    火莲仙子道:“我的名字叫做念西。”

    麟霄道:“念西姑娘,我一直有个疑惑,你为何如此确定我能赢过那个摩提喇嘛?”

    念西道:“我看准的人,一定不会让我失望,这一点上没有为甚么。”

    麟霄心下惊奇不已,但也没法再问下去,他点点头道:“念西姑娘与肖兄相熟么?”

    念西微微一笑,道:“肖兄?喜欢天天穿黑衣服那人么?他是我哥哥。”

    麟霄大惊道:“真......真的么?”

    念西俏脸一扬,道:“不像么?”

    麟霄寒着一张脸摇头道:“不像。念西姑娘温婉优雅,至于令兄嘛……”他想说几句坏话,可当着人家妹妹又说不出口。

    念西笑道:“是不是恶霸霸的跟别人欠了他钱一般?”

    麟霄点头深以为然地道:“还是你了解他!”他顿了下,道:“不过令兄日前冒险救我一命,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却见念西若有所思转身道:“但愿你能记起该记住的事。”

    麟霄没有听清念西所言,忙问道:“念西姑娘你说甚么?”

    念西背对着他,道:“没甚么,你先好好歇息,我走了。”

    麟霄急忙道:“姑娘且慢,在下还有一事不明!”

    念西转过身,道:“你讲。”

    麟霄灿斟酌一番,道:“令兄与我从未谋面,我实在搞不懂他为何会授我如此厉害的武学,虽然怀揣着那卷轴,但我心里时刻都有些不安!还望姑娘释疑。”

    念西道:“一切有为法,皆是因缘生。有果必然有因,但这因嘛,说不得。”言罢浅浅一笑,望着麟霄。

    麟霄急道:“为何说不得?”

    念西笑道:“说不得就是说不得,你问我也说不得。”

    麟霄听得头昏脑胀,知道她不愿说自己怎么也问不出来,当下苦笑道:“好吧,既然姑娘不愿告知,在下也不强人所难。”他低下头去,瞬间想起了沐妍儿,忙道:“还有一事......”

    念西白了他一眼,道:“你究竟还有多少事?”

    麟霄灿陪笑道:“最后一件!最后一件!念西姑娘认识翠隐山庄沐姑娘么?”

    念西微微一奇,道:“你说的是妍儿姑娘?”

    麟霄灿急忙点头道:“正是!”

    念西蹙眉道:“你要找的那个朋友......就是她?”

    麟霄仿佛看到一丝希望,道:“没错!她现在十分危险,有人想要害她!”

    念西听罢面带疑惑道:“她是左相大人干女儿,谁敢害她?”

    麟霄心下大急,但想起独孤问俗之言又不敢泄漏翠隐山庄的秘密,只好道:“念西姑娘,这点我有苦衷,却也是说不得了……她现在在哪里?”

    念西面色似乎冷了下来,道:“你安心养伤吧,她现在好得很。”言罢转身便快步离去。

    麟霄伸出右手呼唤一声,却听“啪嗒”一声,厢房门已阖上了。他闭上双眼在脑海里梳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感觉豪无头绪,好在沐妍儿受火莲仙子庇护,想来应该是安全的。想到这里,他心下略安,倒在硬梆梆的床板上又沉沉睡去。